客栈,某个房中。
    换了青色短袖的冯小宝站在床前,焦急地望着给着母亲号脉的老郎中。只是这位老郎中的神色凝重,将手轻轻放下,叹气摇头,提起药箱向着外面走去。
    叶无尽跟着老郎中到了门外,心里其实很平静,不过很希望这老郎中能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若是能顺顺利利地将这个药治了,那自己身上又能有500两进行挥霍了。
    只是,老郎中脸上的愁容并不是想多要点医药费而装的,又轻轻地叹了一声长气,才抬头望着叶无尽说道:“公子可听过:风痨臌膈,阎王座客?”
    风痨臌膈,阎王座客!
    叶无尽自然是没有听过来,但是这“阎王座客”,听起来有点很牛叉的样子,毕竟是阎王的客人嘛,但若从另一面理解却是“见阎王”,皱着眉头拱着手道:“愿闻其详!”
    “她是属于风痨臌膈中的臌,肚腹膨胀这么大,怕是整个肝已经坏死,肝底积了不少腹水,恐怕是要准备身后之事了!”老郎中又是连连摇头,提着药箱就要走人。
    叶无尽算是有些明白了,冯母的肝出了大问题。若是放在现代社会,别说是药物治疗了,这换肝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是如今在这个时代,却被毫无情面地打上了“绝症”的标签。
    将老郎中送出大堂,让他开了一张药方,回来看到冯小宝在床前哭泣,敲了敲门,示意他先出来。将药方给交了他,据说这药方有减轻痛苦之效,然后回到房中练字。
    或许是这个时代太无趣,又或许是得到《沈山诗稿》让他突然开了窍,竟然是迷上了书法。写了一会,想起还没有洗澡,让小二送来热水,洗完澡又继续练字。
    正沉迷在其中时,不知什么时候冯小宝已经到了旁边,正在默默地看着他在写字,发现自己意识到他的到来,他由衷地赞道:“公子,你的字写得真好!”
    “当然,我的字很厉害的!”叶无尽搁下笔,伸了伸懒腰,眼睛打量着这个少年,虽然确实是瘦成骨头般,但长相确是有眉清目秀,皮肤很细腻,有几分美男子的潜质。
    冯小宝倒了一杯茶,将茶递过来,茶带着温意:“公子,这‘道法自然’可是出自《道德经》?”
    “咦?你上过学?”叶无尽接过茶,略感意外地问道。
    冯小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上过几年私塾,不过学的得四书五经,没有涉及到《道德经》,并不明白这道法自法是何意!”
    “你们还真是应试教育啊!”叶无尽喝了一口道,学着这时代摆谱的架势走向那边的桌子,淡淡地说道:“同一句话,其实每个人的解读是不一样的!我这个道法自然是指,应该由着社会自行运转,你们喜欢种田就去种田,喜欢出海经商就出海经商,家的田不好种了,跑去作坊做工也可以,甚至看到哪里干旱,去投机一把也可以,不要对你们的行为进行约束!”
    冯小宝听不懂“应试教育”这四个字,但后面的话听懂了,微微憧憬地道:“那这样就真的太好了!”
    “这还不是最好的,改天跟你说说共产主义!”叶无尽扬了扬茶杯,有些得意地说着,似乎有将这长得细皮嫩肉的少年从封建主义泥潭中拯救出来的意思。
    次日下午。
    叶无尽站在房门外,等着里面给冯母看病的老郎中。
    他的思路很是清晰,在云山府中寻找名医给冯母治病。这各个人都有各个人的特长,屠夫杀猪,厨子做菜,铁匠打铁,而他则负责卖帅,如今的首要工作是找到一位合适的医生。
    只是今天第四位郎中号完脉摇着药箱出来,仍然是将头摇得跟拨楞鼓一般。有水平的还能说句“风痨臌膈,阎王座客”,没水平的则直接摆手走人,甚至还留下了棺材铺的优惠券。
    冯小宝抿着嘴,眼睛泪汪汪地望着叶无尽,他现在已经将全部的希望地寄托在叶无尽身上。
    “我们再去找,刚才听说城西的王郎中很牛!”叶无尽拍了拍他瘦小的胳膊,又往着客栈外走去。
    “公子,你说……真能找到神医治我娘的病吗?”冯小宝吸了吸鼻涕虫,悠悠地问道。
    “肯定能了,我们只要坚持,肯定能找到神医治你娘的病!你不能这么快放弃啊!跟你说说一个坚持挖井的故事好了!”叶无尽边是扇着扇子,边是迈步向着外面走去。
    其实这些郎中说无药可治,他是绝对是不相信的,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游戏系统断然不可能给他这么一条隐线任务。只是他的运气未到,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罢了,没准有一个美女神医等着他去邂逅,用肉体换取美女神医出手相助。
    冯小宝本来已经有些怀疑能否找到郎中医好他娘的病了,但看着叶无尽如此自信,又听到要讲故事,眼睛当即发亮。重重地点了点头,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叶无尽还没找到神医时,晚上突然传来一则消息:城外发生了瘟疫。
    仿佛只是在眨眼间,这个世界突然被夺走了笑容。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那天天笑得跟弥勒佛似的精明掌柜耷拉着脸在拨弄盘算,那机灵的小二蹲坐在台阶上愁眉苦脸,那天天觥筹交错的大堂只剩下几人喝闷酒。
    今天忙一天出了一身的汗,他让小二送热水到自己的房子,结果这小二屁股都不抬,还是冯小宝帮忙办了这事。冯小宝提热水来的时候,告诉他一会得下去喂马,他刚才听到那匹白马饿得嗷嗷叫。
    吃饭的时候,叶无尽才动了几次筷子,突然就不想吃了,发现这客栈是在作死。只是他哪里知道,这个情况已经在全城中蔓延,几乎所有人都在愁眉苦脸,像是等待着上天的裁决。
    战争、瘟疫、饥荒,这是人类的历史悲剧的“三剑客”。如今听闻瘟疫袭来,当即让大家有种末日突然来临的感觉,不少人的第一个念头是尽快弄路引离开这座城池。
    生活在现代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瘟疫的可怕,当年sars病毒很多人都未必意识到它潜在的一种可怕灾难。但对于古代的民众而言,这瘟疫是一场甚至比战争更可怕的灾难。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曹操路过古都洛阳,这座曾经繁华的国都,却变得到处都是一片荒凉的景象,不禁伤感地提笔写下了后来流传千古的诗句。只是造成这方面的罪魁祸首是什么呢?
    这个时期确实是战争不断,但是扬州被满鞑子屠了,最终扬州还不是繁华似锦?若是细读历史你会发现,战争确实是对洛阳城造成了重创,但还有一个大元凶——瘟疫。
    有关史料记载,东汉末年的一场大瘟疫,当时人通称其为“伤寒”。
    这种疾病的主要症状为:由动物(马牛羊等)作为病毒宿主传播,具有强烈的传染性;发病急猛,死亡率很高;患者往往会高热致喘,气绝而死;有些患者又血斑瘀块。
    后世研究:伤寒病人和伤寒杆菌携带者,其粪便及尿液中带有大量的伤寒杆菌。伤寒杆菌随粪便和尿液排出体外后,如果污染水、食物和环境,则会通过手、苍蝇、蟑螂等以病从口入方式传染给健康人。因而污染的食物会成为伤寒传播的重要媒介,而被污染的水源则是伤寒传播的又一重要载体。
    在瘟疫来临的初期,面对可怕的瘟疫,人们几乎是束手无策,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162年,延熹五年,壬寅年,皇甫规在陇右,军中大疫,死者十有三四,规亲入庵庐巡视,摘自《后汉书皇甫规传》。
    169年,建宁二年,己酉年,疫气流行,死者极众,摘自《备急千金要方伤寒》。
    196年,建安元年,丙子年,南阳自此连年疾疫,不到十年之间,张仲景宗族两百余口,死者竟达三分之二,摘自《伤寒杂病论序》。
    208年,建安十三年,戊子年,十二月,大疫,魏军吏士多死,摘自《三国志魏志武帝纪》。
    ……
    尤其是在建安九年至二十四年,这次被人们称为“伤寒”的大瘟疫达到了高峰,给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中原地区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实际上,这种瘟疫并没有彻底根除,很多年后又出现了一次。
    275年,咸宁元年,乙未年,是月大疫,洛阳死者大半。摘自《晋书》。
    ……
    正是这一场名为“伤寒”的瘟疫,加上一场抢夺天下之财的战争,让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出现。
    根据古代较为权威的官方记载,瘟疫爆发前的汉桓帝永寿三年(公元157年)时,全国人口为5650万,而在经历了大规模的瘟疫和战争,仅仅八十年后的晋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时,全国人口仅存1600余万,竟然锐减达四分之三。而在瘟疫最剧烈的中原地区,到三国末年,其人口仅及汉代的十分之一。
    如今听到一场瘟疫要来,城内的人开心得起来就怪了。当然,这瘟疫有大有小,他们只能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只是一种可控可治的瘟疫,不然只能在棺材没被衙门限购前多抢几副了。
    关于瘟疫,外面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相传1284年6月26日,德国城镇哈莫尔恩正值老鼠泛滥。一位吹笛人来到这里并答应帮城里人驱逐这些老鼠,报酬是一千枚金币。他用美妙的笛声将老鼠们催眠,把它们领到河边,老鼠们便排着长队乖乖地自投河中。事后镇长却食言,只给了吹笛手五十枚金币,还嘲笑他异想天开。吹笛手脸色一沉,再次吹起了他的魔笛,这回被催眠的不是老鼠,而是全镇的孩子们。吹笛手把孩子们领进了山脚下的一个山洞,从此就消失了。19世纪格林兄弟把这个传说写成了童话,还给它赋予了一层寓意:邪恶专门降临在不遵守诺言的人的身上。
    不仅仅是华夏,其实国外也被大规模的瘟疫肆虐得惨不忍睹。
    公元1338年左右,在中亚草原地区发生了一场大旱灾。在各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该地区爆发局部性的瘟疫,一个叫“加法”的小城市也染上了这种瘟疫。
    这场瘟疫很快过去,大家都以为这种瘟疫会成为历史。
    公元1345年,一心想征服克里米亚半岛的蒙古人发动了战争,打算占领“加法”这座小城市。就在久攻不下的时候,几年前发源于中亚草原的瘟疫开始在蒙古大军中蔓延,造成了大批士兵的死亡。
    蒙古人在见识这种瘟疫的厉害之后,想到了一个损招,将染病身亡的蒙古士兵的尸体发射到城内。
    加法城中很快出现了许多瘟疫感染者,患者开始时出现寒战、头痛等症状,继而发热、昏迷,皮肤广泛出血,身长恶疮,呼吸衰竭;快则两三天,多则四五天,就纷纷死亡。由于患者死后皮肤常呈黑紫色,因此人们将这种可怕的瘟疫称为“黑死病”。
    不出几天,城内的加法人纷纷丧命,一座曾经繁华的商业城市,转瞬间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侥幸活下来的人都纷纷外逃。
    蒙古军队并没有因为加法城丧失守城能力而进攻,而是悄然撤退了,因为他们在这种瘟疫中同样损失惨重。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反倒是恶梦的开始。
    那些人意大利人逃回国内,同时将这种瘟疫带了回去,实质是将传染源老鼠带了回去,“黑死病”迅速在国内蔓延。蹂躏意大利的同时,黑死病没有放过欧洲的任何一个角落,甚至将其魔爪伸向了欧洲的近邻——中东和北非地区。
    这场瘟疫前后持续了近一个世纪,至于具体死亡数字,当时也缺乏准确的统计,而后世一般估计约为2500万左右,占当时欧洲人口的近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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