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现在古月山庄的主人是张秀了。她说从我师父去上海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她甚至可能还都不知道段飞大哥已经被郑陲安杀害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提起此事。总之我在金县找了好几天,都没见到师父的影子。这不就和张秀大嫂一起到旅顺投奔清水码头?”
    “那也不算太糟糕,至少古月山庄安然无恙。”解麻子笑道。
    梁赞若有所思,他虽然见到了张秀,可总觉得她怪怪的,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那也不好说。不过糟糕的不止于此啊……”
    “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吗?”了空问道。
    梁赞压低声音,“黄金台别墅里,根本没有我要找的东西。”
    解麻子一愣,“你要找什么东西?”
    “一幅海棠春睡图。”梁赞的嘴比较严,除了亲信之人没人知道他要寻找的是最后一份藏宝图,因此只说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
    解麻子笑道:“那也不奇怪,黄金台别墅溥仪在那里住过,溥仪走后,料想日本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走了也未可知。难道你对书画还有兴趣?”
    梁赞笑道:“我只对那幅海棠春睡图有兴趣,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收走的。解兄,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解麻子面有难色,“这个可不容易,首先太阳沟的黄金台别墅根本就是日本人的产业,我们清水码头的人,难以插手;其次,黄金台别墅里里外外都是日侨,我们不懂得日语,很难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最主要的是,那里有日本军部的人驻扎,盘查也非常严,守卫也轮换了几批,想打听一幅画……又向谁去打听呢?”
    “说的也是,那可如何是好?”
    解麻子道:“那幅画很重要吗?”梁赞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解麻子微微一笑,“怎么,对兄弟也有戒心?”
    梁赞摆了摆手,“总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在山本弘毅闭关结束之前找到它。不然的话,他可能会去找双山镇的麻烦,我没在那里,其他人不知道能否应付得了。”
    解麻子道:“那我尽量帮你打听,不过此事急不得……”
    梁赞点了点头,“也不能张扬,否则难免被人捷足先登。”
    解麻子微微一笑,凑到近前,低声说道:“里面是不是一张前清的藏宝图?”
    梁赞心想:解麻子是金刀会的密探,不是等闲之辈,肯定知道前清宝藏的一些事情,尽管不想说出,但是也瞒不住他,便只好点了点头,“你自己知道就好。好在山本弘毅并不知道里面是藏宝图,不过我最担心的,是被得到它的人发觉里面有东西,想要这个东西的,可不止一个山本弘毅,还有曲靖愁。”
    “明白。我会替你留意的。”
    了空又不禁问道:“那是先去找海棠春睡图,还是先送我出海?”
    “你就那么着急吗?”梁赞笑着问道,“还是说你想早点脱离苦海,干脆叫那个诅咒应验,好死在海上算了?”
    了空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柳生一叶心狠手辣,多耽搁一天,他恐怕就要挑掉一个门派,此人可不会讲什么仁者无敌,在他看来比武就是决斗,所以肯定要死不少人的。”
    梁赞不屑一顾,白了他一眼,“可惜的是你非要亲自收回他的武功,不然的话,早点把他杀了,也就不用留下这么多后患。”
    “可……可问题是我不确定他是否会杀人啊。既然他没有杀人,我们又为什么杀他?”
    “弘决大师总是被柳生一叶杀的。”
    了空连连摆手,“师父只是被他打败,受了伤,所以未必是他亲手所杀。”
    梁赞知道他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也不与他争辩,“好吧,随便你,总有那么多歪理,不过我告诉你,如果我见到柳生一叶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他被我杀了的话,你也就不用出海去学什么你们大佛寺的正宗武学了。”
    了空叹道:“不学的话,我怎么算是大佛寺的主持?总之我必须要去,也一定要学成《韦陀内经》的最后两品。是不是需要打败柳生一叶我都要学,死都要学。”
    “那你去死吧。”梁赞和他实在是说不通,说了空傻,有时候又精得和猴子一样,说聪明也真是不够聪明,脾气又倔得很,认准一条道,就非要走到黑。从前只想和桂花在一起,什么蠢事都肯做,现在和桂花已经不可能了,他便又要一心出海学武,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按照梁赞的想法,一开始就反对,却经不住了空的软磨硬泡,这才答应下来。如今话已出口,梁赞反而有些暗暗后悔。
    解麻子见二人口角,便劝道:“人总是要有个目标的,我看了空想出海,就是他现在的目标,这大概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所以说梁赞,你还是不懂啊。再者,我们也看不惯日本人在旅顺横行霸道,帮了空端掉老铁山炮台,也叫他们知道知道我们清水码头的厉害,免得为难鲁大哥。”
    这句话,一语点醒梦中人,毕竟解麻子年长一些,看人还是比较透彻,了空失恋了,失去了他的目标,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要出海学武,哪怕是一死也不在乎,这是他坚强起来的唯一理由,如果没有这个目标,或许了空已经崩溃了。人心复杂,哪怕如了空一样单纯,可他的想法和心情,旁人只看表面又哪里能体会得到?出海对了空来说,是一种逃避,学武功是一个追求,他靠这个支撑着自己不倒下而已。
    梁赞见了空愁眉苦脸,对解麻子的话一点也不反驳,忽然想起以前看小说时,书中提到的情节,便问道:“我听过一句佛偈,叫什么‘离于爱者,无忧无惧’……”
    了空自幼就在大佛寺抄写经文,什么样的经他没念过?只是当初并不是很理解其中深意罢了,现在听梁赞提起,了空双手合十,道:“那是《妙色王求法偈》: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原来你什么懂啊,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梁赞笑道:“莫非你还做不到‘离于爱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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