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地图正是洪仁玕当年交给彼得父亲的一个副本,而原来的地图,现在已经不知所踪,除了黎苍天和蝴蝶,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欧阳齐刚去世之时,欧阳冰的年纪还小,因此她也没见过这份地图。
    但梁赞却知道这是什么,一来石碑上记载的明白,二来,画在彤儿后背的那份地图,他早已烂熟于胸,这张地图上的线条、笔法,以及绘制的山水角度,和那张地图几乎没有什么分别,都是许多山川层叠在一起,其间没有道路可行,也没有文字标识,线条乍看起来也是杂乱无章,与彤儿身上的那些图形相比,这份羊皮画的比例要小上不少。因此他十分肯定这就是前清的藏宝图,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份地图和原来藏于金刀会的那份实际上是同一张,也不知道此图现在如今在蝴蝶的手中。
    这时洞口传来脚步声响,梁赞赶忙叫欧阳冰把地图收起,那份藏宝图他也只是看了个大概,料想是皇甫齐越和江户凛回来,这份地图只能留到以后再看了。
    不多时,那二人果然回了山洞。皇甫齐越头发上全是水,搀着江户凛径直走到火堆前面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赞,半晌也不言语。
    还是梁赞先开口:“二位这是上哪洗澡去了?”
    皇甫齐越哈哈大笑,“彼此彼此,我们洗澡都脱了衣服,你们三个可是连衣服也舍不得脱啊。”
    江户凛道:“梁阿七,有了什么发现,何必瞒我们?你们在海底发现了什么?我可不信你们能闭气那么久!”
    梁赞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原来这两个老贼一直偷偷在暗处跟着,我们几个从海里潜入到那个山洞,他们早就看到,只是没有彼得带路,他们无法在闭气的时间内找到入口,故此等我们离开的时候,皇甫齐越可能还在海底摸索,而江户凛在岸上看到我们出来,才又叫上皇甫齐越一起赶回。好在提前把藏宝图放在欧阳冰那里,不然被他们知道,没准就要想方设法地盗取。不过如果说自己潜下去什么都没找到,这两人老奸巨猾也绝对不会相信。
    梁赞无奈,沉吟了一下,只好把那份航海图在二人面前展开,皇甫齐越看了半晌,上面的英文一个也不认得,“这是何物?”
    江户凛则是这方面的行家,“这是东亚水域的航海图,没想到这岛上有这个东西!”
    梁赞道:“的确是没想到,这卷航海图深埋在海底,当年彼得乘坐的船在这附近遇难,船上的物品所剩无几,便只留下了这张航海图。我正想与你们参详,但是回来的时候,你们却又不在。”
    江户凛如何肯信,一只独眼眨了眨,冷笑道:“你地,很不老实。那个野人的船,沉了将近七十年,这张图居然还能保存的这么完好?而且海浪那么大,它为什么没有被冲走?”
    临时编的谎话,自然很难那么圆全,不过梁赞应变能力太好,转瞬的工夫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这张航海图放在一个瓷瓶里,瓷瓶又放在一个铁匣里,用石头压住,所以没有被海水冲走,现在航海图就在你的眼前,你还有什么不信的?莫非你不想离开海岛?还是说你故意要和我过不去?”
    梁赞面陈似水,语气中明显有一点恐吓的成分。
    江户凛心头一阵,他这么说:看来是对自己的话很不满意,现在这里有三个中国人,只有他一个人是日本人,虽说皇甫齐越暂时是他的盟友,不过江户凛心胸狭隘,对皇甫齐越也并不信任,转念一想:如果梁赞有意隐瞒,就算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他淡淡一笑:“我没说不信,也不是要和你做对,只是在下觉得奇怪,这个野人在岛上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直到今日,才找到这张航海图?如果这张航海图早就存在,他为什么一直叫它埋在水底?”
    梁赞眼珠转了转,忽然哈哈大笑,心里暗骂:这个老家伙实在是不好糊弄。而自己的谎话无论如何也编不下去了。之所以大笑,实际上是在想着对策,无论如何不能叫他们发现那个山洞,否则彼得的父亲死后也不得安生。
    “你笑什么?”江户凛阴沉着脸问道。
    梁赞笑罢多时,才道:“我笑你糊涂啊,你忘了在外面的石壁上刻着天书,这些东西当然是天书记载。”
    “鬼才会相信,有什么天书!呵呵。”江户凛不敢轻易翻脸,虽然口气不善,却依然面带微笑。
    梁赞煞有介事地说道:“没有天书?那你倒给我解释一下,我怎么会知道水底有航海图的呢?”
    江户凛指着角落里的彼得,“自然是他告诉你的。”
    “那你倒是叫他告诉你试试?这个人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啊。你不是说他又疯又傻,对了,你的眼睛好像还是被他给打出来的吧。”
    “岂有此理!”这下江户凛的涵养再好,也按捺不住,腾地站起。
    梁赞向后一探,抽刀在手,“你想怎样?”
    皇甫齐越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同舟共济,何必因为一份航海图的来路,搞得剑拔弩张?不管它是怎么得来都好,总之现在有了这份图,只等那个大木筏一完成,我们便坐着它离开。不知道江户先生是回日本,还是跟我们一道去天津?”一边说着,一边对江户凛连连使眼色。
    梁赞的武功江户凛早就领教过,那把魂泣刀又寒光烁烁,他并不知道梁赞此时的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对这个人颇为忌惮,既然皇甫齐越给了个台阶,他也顺着走了下来,“说的也是!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那我地,和你们去天津好了。”
    梁赞见他惧了,也把刀收起,不过他可不愿意就这么和小日本妥协,冷哼一声道:“天津我没有什么熟人,干嘛要去天津,我要去上海!”
    “去上海?”江户凛皱了下眉头,用手指指着南面的红色线条道:“离这里最近的港口应该是天津,上海路途要远一些,恐怕不那么容易……”
    梁赞轻蔑地扫视了一下两人,“航海图是我找到的,木筏也是我做的,我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再啰嗦,不如就留在岛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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