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彤儿,梁赞心头一凛。他乡遇故知,梁赞本来十分开心。就算桂花把魂泣刀卖了,他也没什么生气的,反而觉得这才符合桂花的脾气。不过一想到彤儿,梁赞可就高兴不起来了,他叹了口气,把以往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然后说道:“所以我这次必须要去上海,不单单再为了我自己。”
    了空点了点头,“我说的呢,你的胎记也不见了,这么说:你已经是金刀会的人了?”
    桂花眼前一亮,“哇,那可太好,加入了金刀会,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可就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难怪你走到哪都饿不死。”
    “废话!”梁赞骂道:“我入金刀会也是迫不得已,就你和你爹的那种好吃懒做,大手大脚的,十个金刀会也被你们败光了。我入金刀会从此就要听命于人,不然我也不会去做这个任务,还连累了彤儿。最可恶的是,现在我身上没有任何信物,担心鲁七林不肯送我走。所以你们得告诉我把魂泣刀卖给谁了,我好赎回来。”
    桂花赶紧问道:“你有多少钱?能赎回魂泣刀?”
    梁赞一愣,问道:“就知道钱,难道你卖了很高的价?”
    桂花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还行吧,三个大洋……”
    梁赞差点没吐血,“你当菜刀卖的吗?那可是金刀会的镇门之宝,你居然三个大洋就给卖了?这等于是把我的命当三个大洋卖了,你知道不?”
    “那我俩要吃饭的嘛,那三个大洋,也不是我一个人花的,我还请了空了呢!对吧,了空?”
    了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不知。”
    桂花把他的脖子使劲向下按去,“你还装蒜,把太子包给本姑娘吐出来。”
    了空哇哇大叫,“已经拉出去了,吐不出来啦。”
    梁赞摆手道:“别闹了,三个大洋也好,赎回来钱也少。我出三倍的价钱,总能拿回来,你在哪家当铺卖的?”
    桂花把了空推到一边,“当铺能给多少钱,我找的是旅顺的老罗家,前清的大官僚,名叫罗阵育,谁曾想他是个文官,也不识货,就给了我三个大洋。”
    梁赞点了点头,沉吟道:“罗阵育……”他依稀记得,这个罗阵育和郑陲安之父郑东胥都是后来伪满政府里的高官,正是在他们的支持下,小日本才能利用末帝溥仪做傀儡,进而奴役东北人民,说白了,罗阵育后来会成为一个汉奸。对于后来的发展,桂花和了空自然不会知道,但梁赞却一清二楚,魂泣刀落在这个罗阵育的手中,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你认识他?”桂花见梁赞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梁赞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必须把魂泣刀取回来。你们俩带我过去。”
    了空满口答应,桂花却坐在那里不动,“我才不帮你,除非你给我点什么好处。”
    梁赞在她的脸蛋掐了一把,“这个算不算好处!还敢讨价还价。”
    桂花揉揉脸,道:“好啊,你欺负我,那我偏偏不去。”
    梁赞对她可没了空那么温柔,揪住她的肩膀直接给拎了起来,“你不去我就把你休了,然后扒光衣服,卖到妓院去。”
    “你敢!我爹饶不了你!”桂花怒目而视,梁赞却冷笑道:“罗阵育恐怕跟日本人有来往,你居然把刀卖给他?而且彤儿现在还在金刀会的手中,我也等着拿那把刀救命,你想想看我敢不敢?”
    桂花听到这里才真觉得怕了,她虽然奸懒馋滑,但是并没有什么害人之心,更何况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恨所有的男人,梁赞和彤儿都要靠那把刀救命,她再不懂事,也不敢拿这件事再开玩笑,只好把肩膀一扭,道:“去就去嘛,发那么大火,不过总得先请我吃顿饭,换件衣服吧,罗家可是大户人家,我们穿的破破烂烂的,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梁赞这才把手松开,又再她脸上捏了一把,“说的也是,这满脸的泥……”
    桂花嘿嘿一笑,“太干净了,容易被臭男人欺负,你不懂。”
    三人离开院子,在附近找了间小旅店,沐浴更衣,梁赞自己也买了一套鲜亮的外套换上,看起来没那么寒酸。又请了空和桂花大吃了一顿,还顺便理了个头发,三个人干干净净直奔罗阵育家而来。
    罗阵育喜欢清静,不住在闹市,在白玉山下的大华路买了一套别墅,平时喜欢收藏甲骨、铜器、简牍、明器、佚书等考古文物以及字画,在旅顺还有一书库,其中有《大云无想经》及碑碣墓志、金石拓本、法帖、书画等三十余万册。他善识文物,在鉴宝、收藏、考古等方面是数一数二的行家里手。
    当日,桂花拿着那柄魂泣刀来卖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件无价之宝,以他多年的收藏经验,断定此物乃是前清遗留,而且这把刀削铁如泥,可以说是一件神兵利器。他见桂花二十不到,便以自己不懂武艺为由,将这把宝刀用三个大洋就骗到手中。像这样的事他可没少干,后来溥仪回忆时曾说:“其在古玩、字画、金石、甲骨方面的骗钱行径,是由来已久的。”
    不过罗阵育虽然知道这把刀是宝物,却不知道它的来历,便找了旅顺的一些大朝奉一起研究,但是魂泣刀并不轻易现世,那些大朝奉也不是习武之人,对兵器的的研究还没有罗阵育本人高,后来想起清水码头的鲁七林懂得武艺,而且见多识广,与自己也算是旧识,或许他知道这把刀的来历。恰逢今天无事,便派人邀请鲁七林来府上鉴宝,他若是识货,干脆就把那把刀送与此人,攀攀交情。
    鲁七林还没到,梁赞他们先到了。有下人来报:前几天那个卖刀的姑娘又回来了,说是要赎回那把刀。
    罗阵育怎么肯轻易交出,“那把刀不再转手,再给她三个大洋,打发走了也就是了。”
    下人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老爷,那个姑娘刁蛮的很,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还扬言说:你不交出宝刀,她就把房子给拆了!”
    罗阵育皱了下眉头,“这臭丫头好大的胆子,还反了她!打电话给巡捕房,叫他们派警察来把她抓起来!”
    话音未落,房顶上一声大喝,“不必!人已经进来了,把刀交出来,就息事宁人。”
    罗阵育抬头一看,见房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来一个青衣少年,正在悠闲地磕着瓜子,有意无意地,还把瓜子皮丢到他的脑门上。罗阵育大为光火,但一般敢到他这捣乱的,能耐肯定都不小,罗阵育不敢得罪,问道:“这位梁上君子,你是哪个?”
    那少年微微一笑,“梁赞,可不就是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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