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使女的笑容中缓缓说:“如今宫中为了圣上的寿宴准备,各部都收集顶好的东西送入宫,一应要招待的食材也同样是要好的。现在百姓里,那里敢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卖,被有心人看见,那就是不敬帝王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越过去,如今外头卖的都是歪瓜裂枣,一般的官员家境也不多好,见到鱼打起来也是正常。”
    使女这样一听,就不觉得有趣了,反倒觉得百姓可怜。
    但她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公主也是在提点自己不要再多话,这不是趣闻,再乱说可能就会被人冠上乱人心的罪名,丢了小命。
    使女连忙朝赵乐君行了大礼谢过,退到一边不再多话。
    楚弈闻言对这武帝心中是不满的,可是不满也只能忍着,到底是老丈人。
    他反倒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魏冲怎么又不见了?被你派深山野林了?”
    赵乐君夹起鱼肉塞他嘴里,似笑非笑地说:“不派他出去,你们两个就能把我这屋顶都掀了,让我省省心吧。”
    楚弈受用地眯眼笑:“走了是清净。”就提醒她别的事,“如今各地藩王和武将来得不少,宫里的防护可得更加严谨。”
    “我父皇定然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的,他再爱名望,也更爱性命。”
    不然如何会连亲子都警惕。
    楚弈扯扯嘴角,没有再多说。
    **
    夜幕降临,远离洛城的恒王一应人等因为行程缓慢,没有赶到下个城镇,只能在路边先行扎营。
    恒王看着简单的营帐,气得打骂了几位随扈,冷着脸坐在里面,等出厨子把做好的晚膳呈上来。
    可是他了许久,发现并没有人把东西送过来,气得又是高声呼喝,着人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进来他营帐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大汉。
    “大胆,你们是何人?!”
    可惜他此时的样子,在这些人眼中就是纸老虎,那大汉甚至是把刀都收回到腰间,一步一步走近。怒极的恒王看着他动作想到什么,怒色就变成了喜色,还站起来迎那壮汉,问道:“你是父皇派人来接我的?!”
    离开前,父皇就说会把他再接回洛城的!而且这些人进来,外头根本没有听到动静。
    那个大汉脚步亦顿了顿,看着这个脸上带笑的少年,也露出个笑说:“是……我们是陛下派来的,殿下快跟我们走吧,不要教人察觉了。”
    第67章
    “殿下,殿下……”
    天蒙蒙亮之时,有人来到太子的帐幔外,连着唤了几声。
    本就浅眠的太子当即被喊声惊醒。
    他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慢慢适应,侧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到自己跟前好眠的王司寝,轻手轻脚地挪下榻。
    到了外边,窗柩已经停留着一抹白光。
    他扫了眼,示意内侍禀事。
    内侍连忙低声说来:“果然是动手了。”
    太子一听就知道是指什么,唔了声,问:“哪方人马得的手?”
    “是霍廷他们的人。他们到的时候,圣上的人正要动手,为了伪造恒王是被劫走的,已经给随队的人都下了蒙汗药。结果碰上霍廷来人了,悄无声息干掉了那两个要带恒王走的侍卫,捡了个大便宜。恒王正好停留在河内附近,河内也派了人,确定他们已经跟霍廷刘秉结盟了。”
    “这还真是给霍廷他们拱手相送,我父皇要知道了,恐怕得气疯吧。”
    太子嗤的笑了。
    这热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帝王放恒王离开,本就不安好心,而且帝王怎么可能真把河西给恒王,那不是让陈家散去的私兵再去投靠恒王?
    到时只会多一个对朝廷有威胁,他父皇不傻,不会给人送个香馍馍。
    然而,帝王不知道的是,恒王这个香馍馍多的是人想啃一口。原本帝王想要暗中带走恒王藏起来,到时正好把罪名挂到他身上,做一做伪证,他就百口莫辩了。
    废黜也就是帝王上唇碰下唇的事情。
    帝王如今也不过才四十,正是当年,肯定不会愿意早早让位。恒王比他听话,又被陈后早养成半个废人,比他好掌控得多。
    可惜千算万算,帝王也没算到有人早就盯着了这个机会,想要利用恒王来起事。
    等到他这个太子被废黜,等到帝王大寿之时,就是那些人利用恒王倒打一耙,来清君侧之时。
    霍廷他们要清君侧,也要清君的,不知道那个时候,帝王会不会恼恨?
    太子笑着,一点也不为之后的事情感到焦虑。早在有人提议让恒王离开洛城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大家都以为是他这太子示意做下的。
    “楚阿兄派了人,我阿姐也派了魏冲出去,他们怎么都没能去救恒王?”
    他阿姐不会让恒王被人劫走的。
    内侍回道:“来送消息的人说,长公主和楚将军的人马都发现有人跟了上来,但在他们行动前,就先被另外一批人引走了。等回到营地已经晚了,何况恒王误以为真是圣上的人接他的,乖乖听话跟着走,比他们运个人走要更快更好隐匿。”
    “魏冲势必会回来给我阿姐汇报。现在就让人暗中给楚将军送信,告诉他,我在东宫等他,有要事。”
    太子弯着眼吩咐,他要给楚弈一个大惊喜。
    “嗳。”内侍先应了,犹豫着说,“那恒王我们不救了?我们的人还在暗中跟上,短时间应该是甩不掉。”
    “不用跟了,恒王已经是颗废子,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跟着反倒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内侍领命,当即下去派人暗中去给楚弈送消息。
    **
    赵乐君一大早就被热醒了。身边这个男人跟个大火炉似的,还爱挨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他怀里的包子,都要被他蒸熟了!
    她香汗淋漓,都湿了中衣,忍不住伸手推开他。
    一抬手,胳膊还在隐隐发酸,昨晚他得寸进尺,一点也不害臊地话就回响在耳边。什么卿卿,心肝喊了个遍,还险些把她给剥了,应付他真的一点也不能放松。
    楚弈被她推得当即就睁开了眼,下刻就翻身压她,吓得她连忙侧身被对着,才算躲过一劫。
    嘴里喊道:“你沉,不许闹。”
    楚弈昨晚就没满足,别说她用手这种方式,就是真给了他,没有个几回也喂不饱他。现在连亲亲抱抱都不给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憋屈死了,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过来的。可能以前自己也还端着,又对她冷脸打怵,总感觉她不爱自己的亲近,连房事中情|动也冷淡得不愿意哼哼。所以他才总压制着,如今知道并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不觉得患得患失和委屈。
    她这又娇气得回到以前,让他实在难忍耐。
    他盯着她的背,舔了舔牙。
    以为这样就能敷衍他不成?
    赵乐君就感觉自己脖子被温热的唇紧贴着,下刻腰间被他手揽住,顺势就解了她的系带。
    她惊呼,来不及拉上衣襟,白皙的背就已经暴露在他眼前。
    他的唇流连,每一次落下就如同是在她身体里勾起一把火。
    她嘤咛一声,忙扯住被子:“楚弈!”
    他模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不让抱?!”
    这人……简直让人抓狂。
    她扯着已经滑落在腰间的衣服,整个人都因为他的吻在颤抖着,他更是已经攀上她身前的玲珑,让她要溃不成军。
    外头却是传来脚步声,银锦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将军,你府上的侍卫来,说有要事要禀。”
    一帐的旖旎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楚弈隐隐觉得是出事了,当即坐起身,把被子给她盖好说:“我去去就来。”
    赵乐君总算是松口气,把衣服领子给扯好。
    楚弈穿好衣服来到廊下,见到自己派出去跟着恒王的侍卫,脸色依旧变了,示意人到僻静的芭蕉树下说话。
    侍卫把当晚的事情都说来,让楚弈直咬了牙:“你们怎么会被引开的?”
    “他们不知怎么察觉到我们,直接就派人在路上截杀。长公主的人也在后面,同样是遇到截杀,我们就索性露面要一起御敌,结果那个魏冲居然独身要引走这些人,让我们去看恒王的情况。”
    “我们分了人追着魏冲,一路再赶到扎营的地方,他们已经得手了。魏冲受了伤,他们的人可能会晚一点才能赶回来。”
    楚弈一拳就打在芭蕉树上,几滴还未散去的露水滴落在他肩头。
    “——还是慢了一步,太子要被动了!”他正懊恼着,侍卫却是说,“太子的人在城门等了属下,还让属下告诉将军,一切都不要着急,也不要对长公主显出异样。请将军现在就进宫去,殿下在东宫候着将军,有重要的事。”
    太子?!
    太子派人等在城门口,是知道这一切?
    楚弈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当即快速回到室内,在赵乐君的注视下又整了整着装说:“我回将军府找个东西,让他们带到上郡。”
    他简单交代,赵乐君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上郡的军务。
    皇城内依旧肃穆,楚弈被人带着一路到了东宫,太子正坐在梨树下用早膳。
    见到他来,笑着喊了声姐夫,请他坐下,让人再添了筷子。
    桌案上的吃食分量一看就是算了他的一份。
    楚弈此时却是没有心情吃东西,当即就焦急询问:“殿下知道霍廷几人的事,也明知我的人在恒王后边跟着,先前为何不跟我说?”
    “姐夫稍安勿躁,先用了早饭,我再细细跟姐夫说来。”
    太子温吞说着,还给他夹了酱菜,又递给他一块面饼。
    楚弈真是庆幸自己不是急性子,不然一个赵乐君,一个太子,能生生就把他给急死。
    可太子要卖关子,他也强迫不了人开口,只暗道这就是姐弟,都一个性子。
    他只能深吸口气,就着酱菜吃饼,又喝了一碗汤。
    在安静的用饭中,他情绪也已经完全平复,等到后面,还品起茶来,一点也不着急了。
    太子望着梨树下的青年,在他沉稳的面容中露出笑意,似乎是欣慰,又似乎一种安心。
    然后蔫坏地突然开口:“姐夫……我阿姐怀有身孕了。”
    楚弈就被嘴里的茶呛了个脸红脖子粗,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太子坐在对面,哈哈哈哈大笑,惹得远处内侍都探头看过来。
    他们好久没有听到太子笑得这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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