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还是昨日那身红艳华丽的喜服,和她身上的道服刚到是一对。
    绸缎交融,四目相对。
    顾槿依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问道:“我说过,如若今日战场相见,你无须手下留情,你...为何...”
    花沥川呕出一口鲜血,血液滴在华贵的喜服上,让人看不出痕迹。
    “昨日,本王还有一句没说完。”
    “什么?”
    “如若他日在战场上相见,本王定会掳你为妻。”他温柔的笑着,薄唇微启,一双美目只容得下她一人。
    顾槿依摸着他的秀发沉默不语,一阵清风袭来,男人的身影随风消散,只在她手里留下一捧土。
    没想到传闻竟是真的,被天雷劈过的仙人确实会化为一捧土,飘散在三界的天地间。
    顾槿依眼角滑过一滴泪水,她慢慢起身,看着远处鲜红的云彩。
    阴府没了王,如同一群散兵。天帝只需挥挥手,阴界军队瞬间被天兵冲散,溃不成军。
    “哈哈,这次我军能大获全胜,多亏了女巫大人啊。”
    “天帝与女巫大人这出戏演的可真好啊!”
    “是啊,那新任鬼王想攀上咱们女巫大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满朝文武仙人聚在大殿,仙女们则扭动着妖娆的身姿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大殿中央的男人举起酒杯,“爱卿们,阴界已败,天界已无敌手,朕宣布三日后,举兵收复人界。”
    一旁的身着玄衣的仙人刚迈出半只脚,就被他人拦住。
    “尔等恭贺殿下一统三界。”
    “尔等恭喜殿下。”
    顾槿依推开大殿的大门,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道服,头顶别着一根玉簪。
    她绛唇映日,美目盼兮,琥珀色的双眸犹如一汪清水,清澈的倒映出世间百态。
    两侧的仙人拱手让道,“女巫大人此战功不可没,尔等望尘莫及。”
    “都说女巫大人为了陛下剥夺五感,这等忠举尔等下仙十分惭愧。”
    闻言,顾槿依嫣然一笑,她一步一步走到殿前。
    她单手唤出鎏金弓箭,泛着寒光的弓箭直指龙椅上男人的心窝。
    “我本无心无情,却因一人有心有情。”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我不愿做的,你却逼我去做。”
    “师傅,哦不,殿下。您现在心窝里跳动那颗心,还是当年为剥夺我情感而挖去的。”
    “我现在一无所有,臣别无所求,只求您还我的心,让我去还他的情。”
    顾槿依落下两行清泪,她手指微颤,拉着弓绳的那只手轻轻松掉。
    她挽射箭只在一瞬间完成,箭羽滑过之处犹如一道利刃划破苍穹。
    在众位仙人的惊呼声,弓箭没入男人的身体。
    顾槿依缓步上前,步步直逼龙椅,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挠。
    “陛下,这箭是您当时送我的,现在我送给您了。”
    殿里乱作一团,医仙拼命用灵力护住陛下的心脉,殿外的士兵将士手指利刃压在她的肩头。
    顾槿依挥了挥手,围在她身边的士兵接连倒下。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天界最边缘的一朵祥云上坐下。
    玄衣仙人追上去,“师妹,你这是为何?”
    顾槿依淡淡地笑了笑,“师兄,都说人间是世间最美好的地方,哪里有情有义,有喜有怒。如若可以,你可曾想去人间体验一遭?”
    “师妹,凡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仙,人间虽好哪有天界美好?”
    “是吗?我不觉得。”
    她伸出手,细碎的阳光犹如金光闪闪的细沙洒在她的掌心。
    “师傅挖掉我的心,我同意了,因为我要帮他征战沙场。”
    “花沥川还了我一颗心,我也同意了,可我却没还没来得及还他的情。”
    “现在我要去还他的情了。”
    玄衣仙人叹了口气,“你要去找他吗?茫茫人海,你如何去找?”
    顾槿依摇摇头,“不,我相信,他会先找到我。”
    “师兄,师妹从未求过你,还请师兄你能圆了我这次愿。”
    玄衣仙人正欲开口,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呐喊声。
    身着铠甲的将士们,挥舞着兵刃朝他们冲来。
    玄衣仙人将长剑抛掷空中,召唤天雷,“师妹,待我平复天界乱局,会亲自下凡召你回来。”
    “但你已经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情愫,作为天神我不能看你这样堕落。”
    “我会封印你的灵力,洗涤你的记忆。愿你此次下凡,能回心转意了却尘心。”
    说完,男人直指天雷朝她劈去。
    云层中电神雷鸣,振聋发聩的呐喊声混着响彻天地的雷鸣声。一道天雷劈下,顾槿依微笑着在众人的眼前化作尘土,飘散在三界中。
    在虚无混沌的黑暗中,顾槿依走在一条漆黑的长廊中。
    她前方有位穿着红色喜服的男人,男人头上也别着一根玉簪。
    “花沥川!”
    顾槿依拎起裙摆朝他跑去,在拍到男人肩膀时。
    男人的五官有了轻微的改变,他身上的衣物也渐渐变成西服。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顾槿依头痛难忍,她捂住脑袋蹲了下去。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所有的一起都想起来了。
    原来不是鬼王试图和她同归于尽,而是想要保护她。
    她的灵力不是被天雷劈散,而是被师兄封住。
    在她记起所有的一切时,走廊上的地板开始往外渗血,片刻的功夫,走廊就变成一个血池。
    血池里伸出无数白森森的白爪,他们撕扯着顾槿依的衣服,似乎想要将她溺死在猩红的血液中。
    血池里的血涨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她的脖子处,无尽的鲜血几乎就要将她淹没。
    “依依,依依...”
    耳畔再次响起男人熟悉的声音,待她再一睁眼,已经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神父已经消失不见,奶奶,方小海,还有白韫榭正关切的看着她。
    “依姐,你没事吧?”
    “你刚才一直在梦里挣扎,可把我们吓坏了,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
    顾槿依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男人那张俊脸,情不自禁的抚摸他的脸颊,“你...你为何不告诉我实情?”
    白韫榭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槿依直视着他的眼睛,“花沥川,是你,对吗?”
    白韫榭后退两步,险些撞到屋子中央的镜子,“你...你都...想起来了吗?”
    “什么想起来的,咱们现在还没出去呢!”
    方小海指着镜子,“我醒来的时候神父就已经不见了。你看这地上的血迹,是不是他留下来的?”
    顾槿依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她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男人背过去的身影。
    顾槿依苦笑了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怎么可能还一直等自己?人界不比天界,人界可以谈情说爱,但天界不能。
    他不愿告诉自己实情,说不定他早就将那短孽缘尘封在心,不愿回忆。
    虽然不知道病房里的神父去了哪里,可这神镜却误打误撞将她内心最深处的记忆照射出来,封印的记忆一旦解开,被压制住的灵力也都悉数回归。
    从一开始,她的灵力不是枯竭的,而是随着记忆被封在脑海里。
    随着和白韫榭接触越来越多,鬼王花沥川的身影和他的身影渐渐融合,这也加速了她灵力的解封。
    顾槿依低垂下眼眸,唤出法宝,她身上的衣服也变成红色金边道服。
    “我眼瞎了吗?依姐,你身上这身散发金光的道服是什么时候穿上的?”方小海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顾槿依慢慢起身,拉满弓射向镜子,散发金光的弓箭将镜子打破。
    破碎的镜片中流出黑色的雾气,雾气渐渐凝结成一把黑色的钥匙浮在半空中。
    顾槿依捡起钥匙,朝着大门走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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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小海从病房里出来,回到换药房后总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劲。
    可要他说哪里不对劲,自己也瞧不出来。
    他悄悄趴在奶奶的耳边,“奶奶,你看他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奶奶用柺棍敲了敲他的头,“这还不明显吗?”
    “可是咱们在病房里坐在镜子前,不都是回忆起自己内心最恐怖的事情吗?如果不能直面面对恐惧不是醒不过来的吗?”
    “既然都是回忆的都是自己的事,那你说他们咋还会闹别捏?而且白哥是第一个醒的人,依姐是最后一个,这时间也不搭嘎啊!”
    方小海看着白韫榭欲言又止的表情,疑惑道:“奶奶,我咋感觉白哥好像很想解释什么。”
    他又轻轻别过头,看着心事重重呆滞望着窗外的顾槿依。
    “而且依姐从病房里出来就心事重重,难不成她看镜子的时候看到白哥跟一个女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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