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得了消息立时就扶着丫头赶了过来,她住着的地方远,等着她到的时候,死对头廖贱人早已经到了,带着她那个小孽种,正守在萧老爷床前,哭得要死要活,倒不像是老爷昏倒了,瞧着倒似要一命归西了一般。
    岳氏见得廖姨娘自来是没好脸的,多年的仇人,当下就扯下脸皮尖声尖气地喊道:“你这是哭丧呢?家里又没死人,你哭成这模样,是专门儿给咱们萧家惹了晦气来的吗?来人,把廖姨娘给我拉过去,没得老爷好端端的,再叫她给哭出了事情来。”
    已经十三岁的廖明泽立时护在了母亲面前,看着这个向来张牙舞爪,再不曾好言好气儿过半句的嫡母,怒道:“母亲这话却是冤枉了姨娘,姨娘不过是心疼父亲受苦,这才哭了起来,母亲自来是知道的,姨娘性子软绵,又好哭,母亲又何苦故意曲解了她,大家伙都闹得不安生!”
    岳氏最是见不得这臭小子一天大似一天的,长得和那负心汉愈发的一模一样了,又见他胆敢同自己横眉冷眼的,立时恼道:“好呀,咱们家学问最是了不得的萧三爷也要不讲孝道了啊,和嫡母粗声粗气耍脾性,倒不知鲁先生知道他教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又该是个什么模样!”
    廖明泽虽是在廖姨娘膝下养大的,可七八岁时候,便被萧老爷送去了东山书院识文断字。因着自身的天分聪慧,被院长鲁先生看中,收于门下,行了拜师礼。
    鲁先生可是齐州出了名的大儒,能够被他看中,这于泥腿子出身,骤然暴富的萧家来讲,实在是件难得的,了不得的大事情。
    萧老爷当时可是疯癫了一般,大笔银子花下去,置办了好几个商铺,全都给了廖姨娘。为着这个缘故,岳氏对廖姨娘的恨意便又深了几层。
    可无奈何,谁叫她膝下的两个男丁,都不是读书的料子。而且那个大的,小时候看着倒还孝顺,一旦翅膀硬了,立时就振翅高飞,不认她这个当娘的了。
    好在小儿子山哥儿很是争气,早早儿就跟着萧老爷做生意,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
    可到底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岳氏每每想起自己的孩子注定要比那贱人的小杂种低了一等,心里就不痛快。
    萧明泽虽是养于妇人之手,起先对着嫡母,那也是百般的顶撞不客气。可自从去了东山书院,一年回家的日子也不多,受了廖氏的影响到底还是少了许多,又被鲁先生掰回了性子,如今被岳氏如此羞辱污蔑,虽是书生意气恼得胸前起起伏伏个不停,到底不似小时候那般,一恼便要张口骂人。
    对着岳氏弯腰作揖,直起身,萧明泽涨红着脸道:“母亲,孩儿并非是要故意顶撞了母亲的,可姨娘她实在是性格所致,非是故意哭嚎惹了晦气。父亲躺在了床上人事不省,便是哭上两嗓子,到底也是情有可原不是?”
    若非是萧明泽在场,廖姨娘自有百般手段,将那岳氏气得癫疯,还要无话可说。可孩子大了,又和小时候的性子不太一样,每回回来,待她虽是敬重有加,到底不似小时候的依赖亲近。
    廖姨娘终究还是心里头忌讳着,怕得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头再对她有些非议。只是那岳氏实在是欺人太甚,竟敢骂她的孩子什么玩意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廖姨娘莲步轻移,上前盈盈一拜,提起衣袖嘤嘤泣道:“是奴家不好,奴家不该忍不住眼泪,就要叫太太看了心烦。奴家这就不哭了,太太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都是奴家的罪过了。”
    这是廖姨娘自来玩儿惯了的手段,以退为进,看似委屈示弱,实则却是狠狠的败坏了岳氏的名声。
    如今满府上下,谁人私底下不念叨一句,姨太太真是温柔贤淑,偏命不好,碰上了个母老虎一般的正房太太。也怪道老爷宠她,谁不爱温柔似水的女子,脑仁夹了,才会喜欢暴跳如雷的母老虎。
    岳氏只要瞧见了廖姨娘贱妖妖柔兮兮的模样,她就想要上前给她几巴掌。一想到就是她这幅娇媚贱样儿,把个老爷迷糊的连她是谁都不认识了,每日里只宠着这个贱人,心里眼里都看不到她,岳氏就心里发恨。
    冷冷一笑,岳氏讥讽道:”果然是风月场里的出身,到底和我这种良家妇人不一样,真真是一管的好嗓音,就像那黄鹂鸟儿一般好听,怪道老爷喜欢你,为了你,不惜糟践了我这个糟糠之妻。“萧明泽的一张脸,登时憋得涨红。
    第037章
    萧明山便是这时候, 带着郎中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一瞅见屋里的状况, 眉峰一挑, 立时不耐起来。
    这情形他见得实在太多了,从小到大,这后宅子里的女人们争风吃醋的事情就层出不穷, 真是看也看腻了。
    萧明山只当做是没看见,笑眯眯请了郎中去给萧老爷搭脉。
    因着有了外人, 屋子里的人都暂时消停了, 转而紧张地看着那个郎中。
    郎中摸着山羊胡, 慢条斯理地摸了一会儿脉,说道:“并无大碍, 只是急怒攻心,老夫开一张方子,之后悉心调理一番即可。”
    等着送走了郎中,又派出了人去抓药, 萧明山转回来就看见了萧明泽站在廊檐下,双眉微锁,面露愤然。而屋里头,正传来廖姨娘软软绵绵楚楚哀哀的求饶声。
    这就又闹上了?
    叹了口气, 萧明山走上前, 拍了拍萧明泽的肩头,亲切问道:“在书院一向可好?功课重不重?先生可否严厉?”
    萧明泽虽是不喜欢嫡母, 但却一直喜欢这个大他八岁的哥哥,忙恭敬地站好, 笑道:“在书院很好,功课还吃得消,先生虽严厉,但是严师出高徒,弟弟愿意吃苦求学问。再者先生自来幽默,弟弟很喜欢。”
    萧明山笑了笑,还不及说话,就听得屋里头传来了岳氏尖利的叫骂声,而廖姨娘委委屈屈的呜咽声,也随之传了出来。
    萧明泽脸上的笑立时消失不见,眼中两团小火苗簇簇而起,看得萧明山心中一叹。若不是这孩子早早被爹送去了东山书院,还不知道要被廖姨娘教成什么样子呢!偏自己亲娘那一点就着的脾气,看着气势怪盛,每回都没落得好处去,白白叫人怨恨!
    萧明山伸手揽住了萧明泽的肩头,等他的眼睛望过来,才郑重道:“明泽,咱们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的,心胸自然要比女人广阔才是。”
    听着屋子里还是一声高一声低的喊着,萧明山撇撇嘴,叹道:“这女人嘛,不分老少,平时日里吵吵闹闹,争风吃醋,都是常有的事情。”
    又去盯着萧明泽的眼睛,笑眯眯道:“你若是觉得听得耳朵疼,以后就学学二哥,只娶一个心仪的女子,屋子里清清静静的,真是耳根子清净极了。”
    萧明泽本是一肚子的火气,倒是一瞬间消了不少。他虽是深恨嫡母出言伤人,可他姨娘的作为,小时候他大约是看不明白,可如今大了,也是瞧出了问题来的。看似是退了几步,其实以弱克刚,姨娘这些年,不就用着一副柔弱的样子,占尽了爹爹的宠爱吗?
    叹了口气,再去听里面两个女人闹得热火朝天,萧明泽摇了摇头:“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以后,弟弟也就学了哥哥,就娶了一个心仪的姑娘,也省得后宅子里不安宁。”
    萧明山笑了两声,说道:“你回去温书吧,这里交给我,不必担心。她们俩吵了这么多年,也就是嘴皮上过把瘾,不必理会。”
    萧明泽抬起眼皮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然后退了两步,抱拳深深一拜。
    他不是傻子,他姨娘这些年,可是爬到了他嫡母的头上很多次了,虽说商门户嫡庶不甚分明,可到底是嫡庶有别,他这个嫡出的哥哥,真是个有肚量的人。若是换了其他的,看着自己母亲被欺负了,只怕是要把他和他那姨娘恨死才怪。
    深深拜了一揖后,萧明泽郑重其事地看着萧明山:“多谢二哥,等着回去,我会找姨娘劝她的,叫她以后,莫要去招惹母亲。还请哥哥在母亲面前,好生劝慰母亲,莫要叫母亲太过生气了。”
    眼见这个弟弟也终于知事儿了,萧明山抿唇笑了笑,顿觉心中宽慰。这些年的忍让,终究没有被辜负,还是得到了好报的。
    这厢萧老爷刚一醒,耳边便不得安宁。
    他闭着眼睛,听着他那正妻愈发气急败坏的咒骂声,还有他那爱妾,看似软绵,实则绵里藏针的那些话,脑子里疼,心里头烦,忽的睁开眼,咆哮道:”都给我滚出去。“他心爱的女儿遭受了那样大的委屈,这时候,他才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两个女人,无休无止的你争我吵,真是烦透了!
    萧明山刚一进来,还未出口劝止,便被萧老爷的话给吓了一跳。然后他便看着廖姨娘陡然苍白的脸色,而后颤巍巍福了福,捂着帕子便嘤嘤哭着走了。
    再看自己娘,却是瞪着眼睛喊了一句:”喊什么喊,下回你便是死了,我都不来了。“说着一甩帕子,重重踩着鞋子怒气冲冲的去了。
    心中登时无奈起来,是个男人都爱温柔,娘亲你这样子泼辣,爹爹不待见你也是正常啊!
    萧明山无奈地看着岳氏很快消失了的身影,转过身走回去,便看萧老爷睁着眼看着他,一张口,便说道:”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得替你姐出气。“在床沿上坐下,萧明山默了一会儿,说道:”姐说不要,依我说,还是按着姐的意思吧!总是现在姐已经回来了,我瞧着她的意思,也是希望再嫁人的。这回咱们在近处看看,找个离家近,人口简单的人家,便是了。“萧老爷沉默地看着帐顶,到底没有吭声。他的女儿他知道,性子倔得很。怕是知道了他逆了她的意思,对他更生气了。
    自从岳氏知道萧淑云的去处后,每天都要厨房送萧淑云以前爱吃的点心水果去。送了两次后,就开始有回礼了。
    把个岳氏开心得不得了,打开了盒子一看,正是自己爱吃的白糖糕,捏了一块儿放在嘴里,一嚼,岳氏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这白糖糕,正是她女儿亲手做的,这么些年了,再没有人能做出同样的味道来。她的闺女,心里头到底是想着她的。
    岳氏一面落泪,一面吃糕点,心里头,也不是不后悔,当年行差踏错了那么一步。结果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她都不知道,她是得到的多一些,还是失去的,要多一些。
    而萧淑云也坐在屋子里,看着案几上的盒子,伸手拿起一块儿马蹄糕,放在唇里,眼圈便红了。
    绿莺瞧不过眼,一边儿劝道:”都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哪里有了隔夜仇的,要我说,娘子就是太过分了,老爷太太到底做错了什么,娘子就赌气,就不肯见他们?“萧淑云慢慢嚼着口中的糕点,软绵,清香,却冲不淡她心中的苦涩。
    她猛地闭上眼睛,长长叹气:”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爹娘,在我心中尤其重要,我才不能忍受,他们竟然——“他们竟然合谋杀死了,那个在血缘上,她该唤一声伯父的男人,就只为了,他们不该产生的不伦恋情,还有她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冤孽之女。
    眉头深深皱起,萧淑云睁开眼,眼中慢慢溢出深深的痛苦来。”我无法面对他们。“萧淑云放下手里的半块儿马蹄糕,垂下眼睫,轻轻说道:”看到他们,我就会觉得,自己就是罪恶的化身,这种感觉不好受,我心里,一直都很煎熬。我是个无能的人,无法接受,又不能做些什么,让良心安宁。我只能逃避他们,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苟且活着。“绿莺听得糊里糊涂不明白,可她却隐约觉察出了自家主子的绝望来,默默走过去将桌上的茶杯倒满茶,绿莺紧闭上嘴唇,再不肯多话了。
    因着萧老爷从萧明山那里知道了,萧淑云要开店铺的打算,自然的,暗地里少不了各种帮助。
    萧淑云无法拒绝来自爹娘的恩惠和关切,可心里,却是和出嫁之前一般模样,每日里都活在无尽的挣扎中。
    想要去见爹娘,承欢膝下,可心里却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儿。杀人偿命,可杀人者是自己的父母亲呢?
    大义灭亲做不到,视若无睹也做不到,她的良心每天都活的挣扎,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坦然一点。
    而远在碧溪镇的林榕,却是这时候,终于知道了,萧淑云和离后离开了林家的事情。
    脑子立时就乱了,好在理智尚存,林榕写了书信交给传信的小厮,信中只道他要见祁氏,若是祁氏不肯安排,他便直接回林府去了。
    祁氏无可奈何,只得安排了时间,和那林榕见面。准备出门前,又一次交代了下人。”务必要把二姑娘用过东西收拾干净,她还要的就都送到东院儿去,不要的,拿了火盆烧了,便是那灰烬,也要拿出西院儿远远的埋了。”
    交代完,祁氏一面往外走,一面同秦嬷嬷抱怨道:”这么个丧门玩意儿,早知道她的命竟是如此之硬,竟能把我的松哥儿都给克病了,当初出生时候,就该拿去溺死,也不会白白叫松哥儿病了一场,受了这么些的罪。“林娇好看嘴巴又甜,高嬷嬷心里很是喜欢的,瞥了一眼祁氏那刻薄的模样,难得没有出声附和,笑了笑,说道:“太太消消气,总是二姑娘已经去了东院儿,便再也克不到四少爷了。”
    祁氏笑道:“是啊,总算还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她不是命硬吗?就让她去东院儿,最好克死那个贱女人!”
    说着又皱起眉:“我真是想不明白,咱们二老爷分明是个滥情多情的人,怎的生出的儿子,倒是个痴情种子。人都走了,走就走了,竟还惦记着。找我做甚?问我要人吗?真是可笑!”
    第038章
    祁氏坐着马车, 很快便到了边郊的庄子里。
    这处庄子, 是她当初拿了萧氏的嫁妆出去放印子钱, 得来的银子,置办下来的。
    那萧氏可恶,当初和离离开林家的时候, 竟是半两银子的亏也不肯吃。当时又事态紧急,她是拿了林家库房里的银子, 补全了那些亏缺的。
    可后来, 那该死的林栋, 竟真个儿逼着她,叫她把林家赔进去的那些银子, 都给添补了回来。不然,就要把她休了,还要去告官,说她娘家偷了林家的钱。
    无奈之下, 她只得把这些年辛辛苦苦折腾出来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又叫娘家卖了几处田地,才总算是补全了那些亏空,堵住了林栋的那张臭嘴!
    祁氏闷闷不快地下了马车, 抬眼就瞧得门口处来来回回, 浑身写满了焦急的男人。眉眼间登时飘过一丝厌恶,然而也不过一瞬, 便扬起淡淡的笑,迎了上去。”榕哥儿怎的不去院里, 却在门口站着做什么?“这几天她都想好了,既是萧氏已经和离走了,倒是要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才能让林榕认回本家。
    只要林榕认了回来,洪家的女儿还能不认她这个婆婆不成?到时候林家和洪家的姻亲关系一定,以后再求着洪家给林松铺路,岂不是更加方便容易。
    祁氏满脑子都是以后的算计,可林榕的心里,却是烧着一团熊熊的怒火。
    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太多的愤怒委屈积压,叫他在这一瞬间,疾奔上去后,竟是忘记了他这么些年,做了这么些本不愿意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能够在祁氏这里,能得上一个笑脸,或是一句温情的话。
    可眼下祁氏虽是对着他笑了,可他却欢喜不起来,甚至,连注意都不曾注意,不过一眼瞟过,瞬时间就抛掷去了脑后头。
    一把抓住了祁氏的手腕,林榕被怒火和悲伤冲昏了头脑,只双目圆瞪,愤怒道:“母亲,你答应过我的,我同意去洪家做上门女婿,云娘就会好好呆在林家,可如今云娘却走了,母亲,你食言了。”
    祁氏还不曾见过林榕如此模样,被他双眼中的戾气所骇,登时吓了一跳。然而很快,便用劲儿要扯回手臂,扯了几下,见得抽不回来,恼道:“你这不孝的逆子,同自己亲生母亲大喊大叫,还要动粗,你是要逼着我去衙门告你一个忤逆不孝吗?”
    面对祁氏的怒火,林榕有一瞬间的怯弱,然而很快,眼睛里却又充满了怒火,并不肯松开祁氏,继续厉声逼问道:“告我忤逆不孝?母亲,这么些年来,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孝顺你,叫你欢喜?可你呢,你答应我的,可曾做到过了。你贪了云娘的嫁妆便罢了,却为何要逼走了她!”
    祁氏也恼了起来:“什么是我逼走了她?是她想走的。她春心思动,守不住空房寂寞,想要归家重新嫁人,我又能拦得住吗?当初若不是我使了心眼儿,你以为这八年她就能守得住?只怕是早就走了。不过是个商门户的卑贱女子,不比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你还当她真是个贞烈妇人不成?”
    林榕见得祁氏巧言令色的模样,心中既是悲愤,又是伤心,却也没功夫和她无搅蛮缠纠结这种事情,只憋着气,冷冷道:“这些我都不管,我只问母亲,你可能把云娘接了回来?”
    祁氏呵呵嘲讽地讥笑:“你怕是脑子被驴踢了,傻了不成?那和离是她自己提的,林家也是她要死要活非要离开的,你当她还会回来不成?”又翻了白眼,气呼呼道:“你以为我乐意?要知道,她可是拿走了一大笔钱,把林家都要掏空了去!”
    林榕被自己母亲的无耻所震惊了。
    林家的钱?还不是云娘的嫁妆,于是愤怒地看着祁氏:“就是母亲的贪婪逼走了云娘!”林榕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都怪我,若是大伯母来寻我的时候,我就去见云娘一面,和她好好说说话,怕是她也不会就如此冷心绝情的走了。”
    祁氏一听,忙扯住了林榕的衣袖:“你说什么?东院儿的那个女人去找了你?”瞬时警惕起来,厉声道:“她找你做什么?”
    林榕却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和她说。只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板着脸,转过身进了院子里,牵了马就要走。
    祁氏跟着一路追了上去,拉住林榕,恼道:“你要做甚去?”
    林榕回头冷冷看着她:“你答应我的,云娘不会离开林家,会好好在林家的。你食言了,你把我的云娘弄丢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祁氏先是一愣,后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这样子和你的母亲说话?”
    林榕伤心地看着祁氏:“我忤逆不孝?为了你,我有家不能回,有妻子不能相聚,去了洪家做了个卑微没地位的上门女婿,备受冷眼,连洪家的下人都能看不起我。我过得什么日子,你可曾关心过?不,你不曾关心过。你只在意林松,只要我能为林松的前途铺路搭桥,至于我是死是活,你根本就不在乎。”
    说着转过头去,叹了口气,林榕翻身坐上了马背,也不曾去看祁氏,只冷冷说道:“儿子已经够孝顺了,既是母亲怎么也要对儿子不满意,那儿子也没法子。”说着抖抖缰绳,就要驱马前行。
    祁氏忙抱住他的腿,急声问道:“你要做甚去?”
    林榕道:“去找云娘!”说着腿上一用劲儿,祁氏就跌倒在了地上,登时大呼小叫起来,可林榕面不改色,视线都不曾瞟过去一下,缰绳一抖,马匹就奔跑了起来。
    祁氏万不曾想过,这个自来孝顺有加,再不曾违背过她任何意愿的儿子,竟然会有这么一日,对她的话视若罔闻,对她的愤怒,毫不在意。
    冲着林榕的背影,祁氏尖声喊道:“你敢去找她,我就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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