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辙见得萧明山满脸凶相, 似要说话,眉梢一挑便先一步开口了:“萧姐姐,你快看看,这里可有你看中的丫头。”
    萧淑云一眼看去, 都是些长相白净端庄的女子, 不免瞧向孔辙的眼神愈发温和了。
    见得萧淑云真个去挑使唤,萧明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孔辙的身边儿, 一脸阴沉,低声道:“我警告你, 你要是再利用我姐的良善心软来接近她,便不要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了。”
    孔辙争取不得萧明山的支持,非常沮丧,怕得前头正在挑人的萧淑云察觉,便低下声音,很是难过道:“我和你是打小就认识的好兄弟了,我的为人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喜欢你姐姐,若是能娶了她,必定一心一意待她好的。”
    萧明山一记眼刀甩了过去:“就凭你那兼祧两房,又跟三房扯不清楚的身份?”
    又要提这个,怎的总也绕不过这个弯儿呢?
    孔辙心中既是悲愤,又是委屈,情绪太盛,反而脸上的表情却越是平淡,睨了萧明山一眼,郑重道:“若是我愿意立下字据,以后只娶你姐姐一个,连妾都不要,你又是什么说法?”
    萧明山一怔,也不过一瞬间,便又重新挑起眉峰,冷淡道:“我以前什么说法儿,以后还是什么说法儿。”
    瞟了一眼孔辙骤然变得失望悲痛的脸,萧明山心下略有不忍,于是顿了下,叹道:“你当你立下字据,便真的能遵守诺言,事事顺心如意吗?若是如此简单,你又如何不情不愿的做了两房的嗣子。”
    转过头来看着孔辙,萧明山认真道:“我说些心里话你也莫要不愿意听,我虽是不知道,你何时情根深种,瞧上了我姐,可你若是真心的,便听我的话,将这份儿心意好好压在心底,再也不要试图叫它们重建天日了。你家的情况实在太复杂,我姐好容易和离大归,遭遇那等事情,已是命苦至极,你又如何忍心,叫她再陷入你家那滩沼泽里。到时候,一个‘孝’字压了下来,你又如何护得我姐的周全。”
    看着孔辙慢慢分崩离析,变得痛苦起来的脸色,萧明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怜悯道:“至少现在,她愿意让你叫她一声姐,你安心做个好弟弟,以后也能常来常往不是?”
    孔辙这回却是没有反唇相驳,萧明山的话他听到了心里去,没错,他是一腔真情烧得旺旺的,也愿意为了她,和家中反抗到底,可万一,他没能坚持到底呢?孔辙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山哥儿说的对,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能那么自私……
    萧淑云选好了丫头,叫绿莺去拿银子,转过头笑盈盈走了过来,看着孔辙道:“多谢你了,前前后后的,你真是出得不少的力,我一定记得你这份儿人情。”
    孔辙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悲伤,强撑着笑容,回道:“萧姐姐方才还认我做弟弟呢,这会儿就这么客气,我这个做弟弟的,心里头可是有些不好受啊!”
    萧淑云一笑:“好,那我就不说客气话了。”转头看着萧明山:“忙了一日,浑身都是脏兮兮的,你们且去沐浴休息一会儿,晚上都不许走,都留下吃晚饭,给我暖房。”
    进得屋里,萧淑云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忙了大半日,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儿了,只是见得新房里窗明几净的样子,虽是劳累,却也是心中畅快。
    “绿莺!”萧淑云忍不住喊道,欣喜满面地看着她道:“咱们的好日子,这就要开始了。”
    能从林家那苦窝儿里全须全影的走出来,绿莺自然比谁都高兴,笑着点点头道:“没错,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呢!”
    看着绿莺笑容满面的脸,萧淑云忽的神色一暗,拉住了她的手,愧疚道:“以前是我没用,傻不拉几的,就任凭那女人给你胡乱定了人家,也没去打听,那竟是个痨病鬼。害得你还没过门儿,就成了望门寡,还要被人说是克夫命。”说着神色一振,笑道:“好在咱们如今回来了,这里谁也不知道你的过去,我这回必定好好给你相看一家妥妥当当的婚事,再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绿莺虽是羞得满脸骚,但仍旧红着脸回道;“好,我都听娘子的。”她都二十二了,她早就想嫁人了。
    等着下人把烧好的热水提了进来,又提了凉水兑好,绿莺去关了门,开始伺候着萧淑云沐浴。
    一面拿着瓢往萧淑云身上撩水,绿莺忽的想起了,那整日都围着自家主子献殷勤的孔家二少爷来,不禁眉头一皱,说道:“依我说,娘子实不该允了那孔家的二少爷做弟弟,莫不是娘子忘了,他当初做过的好事情了?”
    这事儿哪里会忘记,萧淑云伸手握住一片花瓣,眉心渐渐褶皱了起来。
    孔辙那孩子,打小就长得一副好相貌,又长得一张好口舌,能说会道,很是讨人喜欢。小时候每每来了萧家,便要招惹的小丫头们粉面含俏,偏他那时候,虽是年纪小,却是个狠心肠的人。
    记得有个长了瓜子脸的小丫头叫做梅春的,尤其喜欢他,结果那小子,把春梅丫头骗去了荷花塘,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叫那丫头巴巴儿在水池边儿等了一个晚上。
    被虫子咬便罢了,偏那时候还是春寒料峭的天气,那丫头吹了一夜的冷风,第二天就烧得全身滚烫,昏在了草丛里,若不是下人们看见了,抬了回去,及时给请了郎中来,不定那丫头的一条小命就要没了。
    便是因着这回事,萧淑云极是不喜欢孔辙,只觉那孩子瞧着倒是长得花团锦簇,却是个心狠黑手毒的。便是丫头花痴缠磨惹人厌,可也不该就做下了这等要人命的事情。
    心中生了芥蒂,萧淑云便不愿意瞧见孔辙来萧家,暗地里还和萧明山说了好几回,叫他以后一定要疏远了孔辙,最好不要来往。可惜萧明山不肯听,这才来往到了现在。
    萧淑云将洗好的头发捋在一旁,慢慢舒展了眉梢,说道:“那时候毕竟年纪小,我瞧他现在还好,且看看再说吧!”若是改了,能认个弟弟多加来往,对自己自是有好处的。若是没改,悄悄疏远了便是。
    晚上的暖房饭菜自然是做的丰盛,厨娘是下午买来的,自告奋勇说是擅长厨艺,萧淑云便派了她厨房的活计。
    不想那厨娘却是造得一手的好汤水,萧淑云将碗中的汤汁喝尽,搁下碗,犹自觉得舌头尖上,那鲜美的滋味回味无穷。
    虽是嘴巴馋痒还想喝,可她已然喝了两碗,再喝便要撑住了,只得贪恋地往那青花儿汤碗里瞟了一眼,笑道:“绿莺,去拿了一百钱来,赏那厨娘。”
    孔辙见得萧淑云果然吃得香甜喜欢,心中暗自放下心来,她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是个极重口腹之欲的人。视线悄然滑过萧淑云的肩头,孔辙垂下脸,心说有了这个手艺非凡的厨娘,她这太过纤弱单薄的身子,许是能多长出几两肉吧!
    吃得饭菜,孔辙便和萧明山一道回了萧府。
    临别前,萧明山还特意嘱咐,不要孔辙将萧淑云大归的事情传扬了出去,一定要守口如瓶。
    孔辙虽是好奇,然而他自有非礼勿问的修德,于是点点头,并没有多问。这倒叫心中想了很多预备着搪塞孔辙问话的萧明山,心中生出了一些遗憾来。若非是那等复杂的家世,他这个不似兄弟胜似兄弟的好哥们儿,却真是个待选姐夫的好人选。
    回得院子里,龙氏还没睡,见得萧明山回来,很是高兴地迎了出来,也不避嫌,亲亲热热地就挽住了萧明山的胳膊,笑道:“今个儿四月初十,咱们该去小宅子里透透气了。”
    龙氏心里暗暗欢喜,按着娘的说法,这几日是她最容易怀孕的日子。为了能一举夺子,自然还是要欢欢喜喜高高兴兴的。可是在家里,每天都要见得婆婆那张拉得跟鞋拔子一般长的脸,她哪里还会有好心情,还是去小院儿开心。
    萧明山一愣,这才想起来,是到了该带着龙氏往小院子里去的日子了。可是那院子如今却是姐姐住着呢!
    无奈之下,萧明山只得扯谎:“那院子被一个生意伙伴看上了,他死活非要买了去,我拗不过他,便应了。你且等着,我再去叫人看看哪里的房子更好,买了回来咱们就去。”
    龙氏不快道:“住的好好儿的,怎的就给卖了。”
    萧明山扯了扯龙氏的脸,又快速在她脸上香了一口,笑道:“那人是咱们家的大主顾,回绝不得。好了,那院子不大,景致也少,等我寻个更大更好的地方,咱们再去小住。”
    房子卖了倒没啥,只是——
    龙氏问道:“那里面的东西呢?”
    萧明山这才想起来,那屋子里的家私,竟都是龙氏一手操办的。既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都是上等货,依着她的性子,是必须要讨回来的。
    萧明山顿时生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回道:“东西都一并给人家了,你可万不能跑去寻衅,到时候惹恼了人,丢了大主顾,爹娘就要骂你不贤惠的。”
    第032章
    一提起公婆, 龙氏的脸色“哗啦”一下就沉了下去。将手从萧明山手臂里头抽出来, 翻着眼儿瞪了萧明山一眼, 便气呼呼往屋里去了。
    她十五嫁进了萧家,如今是第四年了,年年不见有孕, 公公倒还忌讳着男女有别,不管心里如何想, 外面却还是好的。
    可婆婆却是每月都要请了郎中来给她搭脉, 看她可怀了身子。她心里不愿意, 每每窘迫难受到泪水盈睫,也不敢当着婆婆面犯犟。如今整个嵩阳城里, 谁人不知道,首富萧家的儿媳妇龙氏,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萧明山说了那话后,就后悔了, 他最是清楚妻子对自己母亲的心结所在,忙跟了上去,小低伏的哄着。一时端茶,一时又要拿了果子喂给龙氏吃。
    龙氏也是个暴风雨脾性, 怒火来得快, 去得也快,等着萧明山又拿了一块儿梅花糕过来, 非要往她嘴里塞的时候,龙氏绷不住, 一把推开了萧明山的手,跺了跺脚:“明知道我不爱吃梅花糕,偏爱红糖糕,你还故意拿了梅花糕来怄我,你是嫌我在你家里过的难受日子还不多吗?”说着,落了两滴泪出来。
    萧明山怜惜地将龙氏抱在了怀里,唇瓣在她的发髻上吻了吻,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别怕,不是还有我吗?你放宽心,我绝对不会听我娘的话纳什么妾室的。你才十九,我才二十一,咱们年轻着呢,早晚都会有孩子。至于我娘,她说难听话,你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就是些冷言冷语,就当一阵凉风,刮完了你该乐呵就乐呵,做甚和自己过不去,自己气自己的。”
    这么些年,若不是丈夫还疼惜自己,龙氏都不知道,自己这糟心日子要过成什么样子了,抹了抹眼泪,接过了萧明山手里的梅花糕,就咬了起来。
    被萧明山夺了过去,笑眯眯道:“我给你换了红糖糕来。”
    日子依旧过得波澜不惊,可过了半月,忽的有一天,同她一样,嫁来了嵩阳城的妹妹却是难得的过来做客。龙氏吃了一惊后,心中满是欢喜,忙起身迎了出去。
    小龙氏看见了姐姐,登时满心欢喜,忙走上前握住了龙氏伸过来的手,笑道:“姐姐。”
    龙氏见得妹妹也极是开心,要知道,她这妹妹嫁的却是嵩阳城的一户读书人家,丈夫是个读书人,自命清高,极是看不起这商门户的萧家,又害怕旁人说他沾了首富的黄白之物,为了避嫌,就不许她这妹妹过来寻她。
    平时里,她们总是偷偷儿叫丫头递了消息,或是去庙会相见,或是一起去巷子里购买胭脂水粉,可青天白日头的就来萧家,却还是头一回。
    “妹妹可是稀客,姐姐我可真是吓了一跳呢!”龙氏一面拉着妹妹往屋里走,一面忍不住打趣,还笑着和丫头说:“快些去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给端了上来,叫厨房现做了糯米粘糕端了来,记得要快。”
    小龙氏见得她姐姐竟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不禁扯了她的衣袖,急声道:“莫要忙乎那些没要紧的事情,你快随我来,我有要命的事情说给你听。”
    龙氏被小龙氏一路拉进了内室,看着小龙氏小心谨慎的将门关上,不禁抚着胸口,急声道:“到底出了何事,你快说给我听,可要急死我了。”
    小龙氏这才转过身来,又急又痛地看着姐姐,说道:“你莫非就没注意到姐夫近些时日的异常吗?”说着气呼呼走到了临窗搁着的软榻上坐下,翻着眼皮去看龙氏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禁怒道:“姐夫他在外头置办了一房外室了,每日里都要去,殷勤着呢!”
    龙氏先是一愣,随后摆摆手,笑道:“你必定是认错了人,这天底下的男人都养了外室,我也不信你姐夫会做这种事情。”
    小龙氏站起身道:“你别不信,就是你们在东三巷那里置办的私宅,就给了那淫。妇了。”
    东三巷……龙氏笑意不减:“那宅子你姐夫给卖了,想来是买主儿的家眷,也不定就是外室。”
    小龙氏简直要被姐姐的呆性子给气死了,怒道:“我都叫三丫在那儿盯了两天了,每天都要去,去的那人,就是姐夫本人,不是什么买主。”说着握住了龙氏的手腕:“走,你随我去,他每天傍晚都要去一次的,咱们赶了去,不定还能碰上。”
    龙氏被拉扯着身不由己往外走,可是等着小龙氏开了门,她却痉挛一般抽回了手臂,坚定地看着小龙氏:“我不去,那必定不是你姐夫。”见得小龙氏还要说话,龙氏板着脸道:“行了,你糊涂了,许是瞌睡了,赶紧家去睡觉,别的在我这儿混说胡话。”说着转过身,独身在软榻上坐下。
    小龙氏气急败坏撵了过去,问她:“你真个儿不去?”
    龙氏回道:“不去,那必定不是你姐夫,我才不上你的当,我相信他。”
    小龙氏气得没话说,怒火冲冲看了会儿龙氏,忽的一泄气,说道:“三丫说的,每天傍晚,差不多酉时以后,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看看便是。”说着转了身,便慢慢去了。
    龙氏晓得,妹妹只怕是觉得,自己是觉得脸上无光,才会不愿意跟她去,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愿意去。
    若是假的,她疑心夫婿便对不起他深情一片,若是真的,这五雷轰顶一般的事实,她又如何能接受。
    两行泪珠慢慢滑落,龙氏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忽的一声哽咽,扑在了软榻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萧明山渐渐发现,龙氏的话少了,虽然脸上还在笑,可那笑分明是带了些勉强的。问她,她也是淡淡说没有的事情,不许他多心。
    萧明山以为是自己娘又逼迫的紧了,一面抓紧时间物色宅子,一面去了萧太太房里,很是不高兴地说了一通。
    把萧太太气得半死,骂走了萧明山后,又把龙氏叫了过去,怒目圆瞪,骂龙氏生不出儿子便罢了,竟还敢挑拨他们的母子情份,实在是可恶。
    龙氏自来最是厌恶婆婆的责骂声,偏这回听在她耳朵里,却叫她心里慢慢踏实了起来。不管如何,夫君的心里头,总是还有自己的。为了自己,他那么孝顺的人,还在婆婆跟前为自己诉委屈,若是说他移情她人,她是万万不能信的。
    这般安安心心过了两日,龙氏这里倒是稳如泰山,不闻不问,偏萧太太那里,却是听到了风声。
    和龙氏的自我欺骗不一样,萧太太却是高兴坏了,又是得意,又是舒坦。她最是厌烦儿子把那龙氏当做了宝贝蛋儿来看,分明是个不会下蛋的鸡,有什么好喜欢的。
    好在儿子如今开窍了,只是这孩子也是,纳回家来便是,何必把人搁在了外头。叫人说来讲去的,怪难听的。
    等着萧太太叫人打听来了住址后,一日,便故意叫来了龙氏,把写了地址的条子给了她,说道:“去这里,把这人给我接回来。总是成了山哥儿的人,一直在外头也不是回事情不是?我晓得,你是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一定会欢迎多个姐妹,和你一起服侍山哥儿的,对吗?”
    龙氏捏住了纸条儿的手指头猛地一紧,萧太太看在眼里,心中得意,脸上却是一拉,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再捏碎了纸,哪里还知道人在哪里?”又续道:“行了,快些去,中午之前,务必把人给我接回来。”
    出了萧太太的屋子,龙氏只觉得肝肠寸断,疼得她几乎要背过气去。她这些日子,虽是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去疑心丈夫,可不由自主的,却还是留了神。
    果然,不留神不知道,这一注意,才慢慢发觉,丈夫的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幽香。她素来不爱熏香,这香味儿,自然不是她的。可若和丈夫在一处的并非女子,而是男子,又哪里会有男子熏了这般香甜的味道来。
    芙蓉扶着龙氏慢慢往院里走,见龙氏面色煞白,唇瓣几乎被她咬破了皮去,不由得心疼万分,柔声劝道:“奶奶还是想开些,便是少爷真个儿有了旁人,依着少爷的为人,和往日的深情,也必定不会委屈了奶奶的。不然,少爷直接纳进家门儿便是了,又何苦在外头置办一房外室,还不是害怕奶奶伤心。”
    龙氏捂着胸口,眼中慢慢垂着眼泪:“我倒情愿他直接告诉我,不要瞒我。这么细碎的折磨着我,还叫别人告诉我来听,他把我的一颗心,置于了何地?”
    芙蓉还要再劝,可龙氏一摆手制止了她,又抽出帕子擦干了泪,慢慢恢复了从容的脸色,冷冷说道:“走吧,咱们去把二爷的新娇娘给接回了家来,也省得二爷风里来雨里去的,两头儿跑,再熬坏了身子。”
    东三巷的宅子里头,萧淑云正把描好的图样子递给孔辙和萧明山看。
    “这是石榴石水晶珠串,这个,是玉石为托,玛瑙和水晶珠子穿起来的玫瑰花步摇,还有这个,是黑檀木雕刻出来的流苏发簪……”萧淑云一面说,一面在凳子上坐下:“我想着,那边儿的铺子一旦卖了,便在这边儿也置办几间商铺来,总是不能坐吃山空才是。”
    孔辙看着手里的图样,细细看了看,笑道:“萧姐姐果然厉害,这样式新颖又好看,若是做了出来,必定漂亮极了。”
    萧淑云便抿着唇笑了笑,又转脸和皱着眉看图样子的萧明山说道:“我闲了出去逛了几圈,发现嵩阳城的几家卖首饰的铺子,样式老旧无趣。我想着,不如我也开一家,专门做女子首饰的铺子。需知这凡尘女子,就没有不爱美的。只要样式够新颖,价格公道,必定能立稳脚跟,财源滚滚的。”
    萧明山将图纸放下,不可否认,这上面的图样子,颜色鲜艳好看,样式又是少见的,可是——
    “姐姐到底是个女子,抛头露面实在不妥。若是姐姐缺了银子,只管跟弟弟我开口,我若是迟疑片刻不肯给,便叫天打五雷轰。”
    萧淑云脸上的笑便淡了淡:“我已是出嫁之女,不愿意靠着娘家的救济过活。”
    萧明山忙道:“便是不愿意依靠娘家,可姐姐嫁妆丰厚,便是靠着那些田地的租子,也能生活富裕。再者,等着姐姐以后出了嫁,自是要靠着夫家过日子,何苦自己劳心费力,做这种事情。”
    萧淑云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不快道:“我本就是商门女的出身,操持旧业有何不妥,你别忘记了,当初我待嫁在家的时候,家中的生意我也是有参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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