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兴拿下了,大湾拿下了。
    文益安继续做自己的强兴太守,后者却是士卒饥饿难忍,直接‘起义’的。一应将官悉数被‘擒拿’,军士们举城而降。
    至于事情的真像是不是如此,真正起主导作用的人是谁?祝彪可没兴趣去‘较真’。人家都已经被‘擒拿’了,自己也不能不考虑下这些人家属的安全问题不是?
    不要干什么事都赤、裸、裸的嘛!
    中牧却还是没有拿下。
    因为它这地方近期没有下雨,也没有阴天。
    祝彪倒也曾闯进城去要火烧粮仓,然老天就像真的偏爱伤了中牧城一样,六十五年前还在这城中‘生下’了一个耳力尤其出众的高手来。此人自小天赋异禀,耳力奇佳,人送绰号‘顺风耳’。成年后习武出师闯荡江湖,这个绰号就跟他了一辈子。
    现年六十有五了,为德州武林名宿,落脚老家中牧。就是他破坏了祝彪夜里放火的打算。随后城内守军将囤积于粮仓的几十万石粮食分散运输隐匿在多处地点,祝彪虽斩杀了那顺风耳,再要放火却已经晚了。
    中牧守军眼下粮草不缺,城内又有两万多正规兵马,算上青壮足有四万人。要拿下这等的城池,靠治安军,谈何容易。
    多赶造器械,慢慢的攻打,是拔除中牧这种钉子的最佳办法。可祝彪没时间再浪费了,他直接下令调出了大湾、强兴的降军。连同强兴的三万治安军,扣除掉伤兵和一些调离开的中上军官,以及留下‘治安’用的兵马外,这支拼凑的军队足有七万人。
    强兴郡和大湾郡,抽掉了上万辆马车,一路急行军,赶到了中牧。
    如此,中牧城下的祝彪兵马,就达到了步骑十五万余人。
    镇安城下。
    郑国雄脸色阴沉难看,中牧又发来了一封求救信。而更糟糕的是,德州刺史胡济礼飞鸽报信给了晋王,晋王发下的督促,已经送到自己手上了。
    现在,郑国雄就是想推诿也没办法了。除非他敢真正的抗命!
    镇安城离中牧并不远,因为中牧郡城在中牧郡的东南方,离镇安直线距离才四百多里,官道连接也不过六百里路。
    大军疾行,五日内就可抵到。
    现在祝彪主力一分为三,一部在北监视威宁、平陵的十万德州军,一部围困洛垌,再有一部七八万人就在中牧城下。连同着七万来毫无战力的降兵,十五万军的总数挺唬人,可跟祝彪原本手下的十五万骑兵,战斗力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郑国雄实力也不足啊。原本好好地六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他一部可动弹,但三十多万人马,攻城几番损伤下,隐隐的也向着三十万靠齐了。
    大军杀向中牧可以,但镇安这里,必须留下兵马看住。城内是六万步甲,要看住,十万人只能多不能少。这样一来,三十万大军三停就少了一停,只二十万步骑,对战祝彪的十五万兵马,郑国雄心里很没底。即使祝彪十五万兵马中半数是废材,他也没必胜的把握。
    可是军令如山,郑国雄不得不从。再说,他也怕中牧丢了啊。
    中牧一完,祝彪对中南四郡的掌控力大大增强不说,还可以从中牧东方,直接杀奔兖州,也就是郑国雄大军所出之地。
    到那时候,郑国雄就该被来回调动,而祝彪主力尽是骑军,行军迅捷飞快,最后吃亏的是谁?不言而喻。
    二十万晋军从镇安城下北上。心中没底的郑国雄,硬着头皮走上了一场与祝彪硬碰硬的战场。
    对决就在中牧城下展开。祝彪都放弃了百里外的一道江河。
    在德州中南来回捣腾了近月,祝彪已经厌烦了这种日子。他要痛痛快快,畅畅淋漓的打一战。一战扫荡二十万晋军!
    给中牧守军最沉重的一击。给即将到来的系统大评,添上最后一笔功绩。
    今天,五月初七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看着对面的晋军,祝彪将长枪一挥,“骑军随我出击!”
    三万精骑毫无保留地迎向晋军战阵。如出栅的猛虎!
    郑国雄看着赤色海洋一样冲来的汉军铁骑,看着那飘扬在最前列的祝彪帅旗,下巴惊诧的差点掉地上。老天爷,祝彪身为全军主将,竟然首先陷阵,他怎么想的?
    郑国雄立刻调度大军迎上。
    中央,汉军铁骑冲涌的正面,是五万精锐步甲组成的一块一块千人方阵。两翼,各有一支万人重甲部队协击。
    郑国雄不晓得祝彪现在是渴求发泄,但敌军主将轻锐,这在他看来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前提是决不能让祝彪仗着功夫破开战阵。若是给这三万汉军精骑冲开了正面,杀进步军阵中,那就是一团乱麻了。
    对付骑兵的最好办法永远是骑兵。如果没有骑兵的时候,就只能用步军布做密集阵列,去迎,去扛。
    正面出击的三万河东骑兵,或许没有祝彪身后的五百亲卫骑精锐,但绝对是这天底下第二的强军。面对晋军毫无留手的重盾+弓弩+长枪,毫无畏惧。
    这可是大帅亲自带阵的啊。全力出击,无有不破。
    祝彪是他们心中的战神!永远都是所向披靡。
    “好男儿!杀贼报国!上!——”
    阵中有人高喊着。为了北汉,杀‘贼’报国——
    祝彪一马当先,长枪前探,跃马当中,劈面打来的无数箭弩如同吹起的柳絮,那么的软弱又无杀伤力。同滚滚的铁流,撞向晋军战阵。
    “杀!——”沈万山高声大吼,毫不示弱地迎上来。
    “咚!咚!咚!当!——”
    密集的撞击声后,兵刃炸响,祝彪双腿驭马,手中长枪高举,如使狼牙棒,如同冷艳锯,横劈竖砍,猛打猛砸,当头正面的晋兵军官直接碎了脑袋,铁盔破烂,露出下面的红白物……
    “嚓!”枪刃且奶酪一样斩断了对方锤柄,继续不受阻拦地切透对方战甲,深深刺进对方胸腹。长枪横扫时,尸身向后飞出,迎头撞倒了迎面两晋军战将。
    刑茂一杆宣花大斧左右盘旋,如是朵黑云,当者无不落马,在祝彪左侧辟开一条通衢,右边则是窦兵,比肩而至,祝彪只须应对正当面之敌即可。长枪起处,亮影漫天,如舟破浪,直插入晋军战阵核心。
    数百步间,长枪圆转如意,枪身幻化千万条,枪尖都消失不见了。只能看到璀璨缤纷,灿若星汉样的道道银色流星,迎面打进晋兵当中。于是不管是重甲步兵,还是重盾步兵,全都纸糊一样不堪一击。
    祝彪不需要现实自己的技术。比如身后的赵飞一样,枪法不同于钱宝的独脚铜人硬打硬碰,而是一触即分,枪尖寻隙而入,插正对方颈项或胸腹间要害,竟也是无三合之将!
    赵飞不是马上将,枪法仅仅是略有涉及,要说什么领悟到了什么窍要,纯粹胡扯。能表现如此,仅仅是因为自身实力很高,控的住枪势。在他手中,现在一把长枪和一根木棍没什么两样。毫无一丝真正枪法高手长枪的柔韧和灵动。
    祝彪杀的血染征袍,真的是好痛快。旬月来的焦急和不耐,随着这一番厮杀,尽数的给发泄了出去。
    河东三万铁骑以祝彪为锥头,从正面迎上来的五万晋军精锐步阵正中间破开去,数息之内几乎穿阵。两翼晋军重步兵急忙支援,沈万山在阵里大呼小叫的督促催战,可七万晋兵根本不是三万河东铁骑的对手,只是一个交锋,败势就显。
    郑国雄看的眼皮直跳,心中惊骇欲绝。
    万万没有料到汉军的战力会如此强劲。他之前惧怕祝彪,怕的可都是祝彪的谋略,而不是面对面硬碰。郑国雄的心中,祝彪汉唐骑兵的档次始终跟晋军骑兵是相等的。
    哪里晓得,祝彪频频大胜,真正靠的是军队的战力,而不是他所谓的策略。
    身为主将,祝彪虽在发泄,却也不会只顾自己杀得痛快,不管大局如何。他在战阵方面,优势是极大地。
    眼见又有大批晋军迎上,更有一支晋军骑兵袭杀向自己背后,身后三万精骑已经跟晋兵完全厮杀在一起,前方又是重盾强弩,严阵以待,继续往前冲不是好选择。
    “大帅,先冲哪边?”刑茂满身浴血,两眼睁得如同铜铃大,却不知祝彪打算继续向前冲,还是返身厮杀。
    “杀回去!走!——”
    身边诸将得令,纵马随行,让紧张的郑国雄大松了一口气。而晋兵中军阵列的步兵盾手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祝彪举枪再次杀入晋军阵中。十万晋军步骑啊,他是只望有自家兵马被困处杀去,将逐渐零碎的河东骑军重新汇聚一处,如是狂龙入海,所过之处波分浪裂,且越冲越大,随附在他身后的骑兵逐渐增至万骑。
    河东骑兵冲锋中建制渐渐混乱,晋军步兵被骑兵群冲过,也已经有了乱象,诸部军官再难以从容约束手下军士。
    郑国雄、朱武等深知兵者,远远看着战况,一个不由得牙疼,一个是哈哈大笑。
    祝彪枪锋所指,皆是阵中打得最激烈之处,那些被晋军充裕兵力所阻断的一个个小队得祝彪之援,纷纷逃出生天,杀意大涨。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眼下祝彪的表现,就是在应证着这句话。所到之处,便是晋军的修罗地狱!
    接战半个时辰,三万河东骑兵再度占据了十万晋军步骑的上风。
    “击鼓!——”
    朱武已到战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立刻大叫:“全军听令,随我出击——”
    唐字大旗举处,四万多骑军放开了缰绳。战马慢慢跑起,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奔雷样的马蹄声,滚滚响起。
    “唐军来了!——”
    “逆军全军出击了——”
    阵中河东骑兵战意暴涨!阵中晋军步骑,胆颤心惊。
    黑压压的骑兵群所在处,只剩下两千余亲卫骑,如一条毒蛇,准备着一击致命。
    晋军被祝彪几番搅杀,早已经兵不见将,将不见兵,乱作一团。
    一柄长枪所过之处,尸山血海,晋军军士当者避之,惟恐不及。
    况乎现在四万多唐骑一柄杀到。一时间士气大跌,一片接着一片的晋军崩溃逃逸。
    郑国雄大怒,打下命令擂鼓吹号,剩余十万大军倾压上去。
    双方绞杀在一起,战场之上,尸横遍地,血流飘橹!
    “郑国雄,枪下亡魂。我看你,这次哪里逃——”
    十余步骑在一枪之下,尽数丧命。祝彪望着退避人群中的郑国雄,大喝叫骂,拍马杀上。
    “放箭——”
    哗啦啦,还当真祝彪面前的上百晋兵退潮一样散开。露出了他们遮掩下的一块弩阵。
    是的,弩阵。足足五百人的弩阵!
    晋兵在这等混乱战局下,心腹之地还能保持着这么一块弩阵,很不容易了。显然,这根郑国雄适才现身引诱祝彪杀来,是连一块的阴谋。
    “狗肉上不得席面。”用这样的烂招——
    祝彪不闻不顾,继续打马杀上。掌中长枪只是轻轻拨到,随之涌起的阵阵内力就将连绵射来的弩矢尽数挡下。
    就是大黄弩射来的弩矢,扎入祝彪身前丈余范围时,也就跟突然卷入了海潮漩涡一样,飞样的速度变成了龟爬一样的缓慢,直至劲力耗尽掉落地上。
    “这也挡不住他?”郑国雄眼睛睁大了。
    弓弩,这是朝廷抑制江湖人的最大手段。
    “该死!”一旁一个亲兵打扮的中年人恨骂一声。“明明未臻先天,怎么内力如此浩大?五百弩兵也射不透?”
    “杀——”
    刑茂的喊杀声传来。五百亲卫骑兵,如刀子一样划开晋军的阻拦,出现在弩阵的侧面。
    郑国雄脸色一变,一旁的亲兵已经伸手抓住了他战马缰绳。“郑都督,情况有变,必须撤——”
    当弩阵破碎,祝彪透阵而出的时候,郑国雄已经不见了踪影。重重晋兵遮挡住了他的影子,只有那杆大旗还竖在祝彪面前。
    当然是一枪打断。帅旗的掉落让整个战场的晋军斗志大丧,可让祝彪和两军全部将士没有想到的是,在晋军的后阵,只是缓了片刻,一杆新的大旗就重新立了起来。
    “杀——”
    一直徘徊在战场外的两千五百亲卫骑兵,奔出。他们就是祝彪军的最后一支利箭,将直刺敌人的心脏。
    郑国雄此战准备的很充分,有准对祝彪的设伏,也有第二套指挥预先设立。但他不相信郑国雄还会有第三套指挥预备。
    并且,就算他准备下了第三套,那么,那个时候,第三套指挥点还是指挥点吗?他还有统领二十万大军的威严和气略吗?
    天际最后一抹霞光散去,暮色遮盖这片战场。厮杀声消散,响在耳边的只有哭爹喊娘的叫嚎。
    二十万晋军全部被歼,祝彪阵斩郑国雄,连带着还杀了个高手。
    清点晋军将领,祝彪之前的老对手宁道思和张边军都没寻到,沈万山则不知被谁一箭射在了心口,尸体半截被踩成了烂泥。
    俘虏超过十三万,晋兵除少量的侥幸逃脱外,余下尽是战死的。
    祝彪压着十三万俘虏,挑着郑国雄的脑袋和晋军大旗到中牧城下。满以为此一亮相,中牧守军灰心丧胆,兵不血刃的就拿下城池了。可没想到中牧军主将真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抵抗到底。
    “自己找死——”
    急着挥兵杀去镇安的祝彪哪里有心在中牧城下多耗,立刻拿出一百枚霹雳弹,进行城墙爆破。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城墙都瞬间崩起,一块城砖砸落在地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凹痕后,尘土飞扬。
    坚固的城墙变成了豆腐渣,无数条裂缝在增大,无数的碎石呼啦啦的落下,城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来。
    朱武立刻下令敲响了战鼓,一种有规律鼓声,一下接一下,直敲进敌我心里。
    五万治安军士气大阵,叫嗥着,潮水一样向着城墙豁口涌去,片刻杀声顿起。
    “快,快挡住他们进城!”
    “挡不住啊,他们已经杀进来了!”
    “不许退,不许退!给我冲上去,顶住他们!”
    “杀啊!”
    杀意沸腾的战场上,两支军队彼此厮杀着。
    虽然一部分德州军在拚死顽抗着,但是大部分士兵都是惊慌失措、斗志大失。
    两万来人和十多万人,数量相差太多。人心本来就很微妙,先前好歹还有晋军做依靠,现在郑国雄都死了,可凭靠的就只有城墙了。但现在城墙也完蛋了,大部分德州军已经没有了斗志,更没有胜利的信念。
    朱武骑在马上,看着战场,冷笑几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过会儿,自己非待好好瞧瞧守军主将不可——
    “情况如何?”他这话是问的刚刚返回的部将。
    “将军,城门守军全部灭杀,敌军投降甚重。余下部分退到城中据点而守,是否尽数剿灭,还是招降了?”这部将就问着。
    “招降已经有了,这等人此刻还敢拒绝,死不足惜!没必要再招降了,各部给我继续追击,把一切抵抗碾碎!”朱武阴狠的说着。“要么自己投降,要么就去死——”
    “诺!”一面军旗挥舞,发出了残酷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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