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州通往安州的大道上。三月和煦的春风里,两万多汉军步骑正在急行军!
    当然,真急的只有步甲。
    “将军,歇一歇吧,弟兄们要撑不住了!”
    一个骑在马上的校尉如此对主将说道。
    “王老弟,不是哥哥不开恩,是都城实在危急。太尉府的调令就是一把刀,不能不遵啊!”限定时间内,主将必须要带军队抵到北平的,否挨头就是一刀。
    “可是一路疾行,我军就是赶到都城,也无战力了啊。怕被胡骑稍微一冲就是一溃百里,比之平州军也不如!”
    “哈哈,老弟,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北平城里可是还有祝帅呢。河东军就算打不赢,胡狗也会损失惨重的。”原来这主将打的还有这幅算盘,可能他心里都想着去简陋呢。
    王姓校尉登时不说话了。
    不过天是有不测风云的,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主将的运气不一定就这么倒霉,可今日看也是有个十之六七的。
    “报——,报——”
    又过了一天。两万多麟州步骑军依旧在向着北平飞奔。
    “报将军,探马急报,三十里外的发现胡骑射雕儿——”
    紧跟着不久,在麟州军步骑兵马刚刚收拢筑营的时候,数骑快马从麟州军的背后疾奔而来,安州的地方接到了北平的飞鸽传书——胡骑往西边来了!
    ……
    ……
    北京城。
    就在边塞百万大军大打出手的时候,就在五万胡骑在北汉犯下滔天血债的时候,北疆,以及整个中原,却没谁把眼睛向北面投望去一眼。
    连那石州之战时因为十万百姓的罹难,就义愤填膺群起激愤的中原武林,这个时候似乎也忘记了北汉正流淌着几倍于十万这个数额的百姓的鲜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聚在北方的唐夏结盟,投注在东方的梁宁互守,投注在江南蠢蠢欲动的郑王身上。边塞小国何足道哉,煌煌中原才是至高!
    甚至北疆有的人都起了‘幸灾乐祸’,你北汉不是挺能打的么?怎么就让胡骑给杀到国度城下了去呢?
    因为民间惨重至极的损失,今年北汉刚刚开春就狠狠地跌了一跤,二三百万难民的产生,国力、社会所受到的影响和削弱,让北汉几乎再度回到了一年前那个艰难的时刻。而北汉派去北京求助唐王的礼部尚书,在北京城愣愣等了七八天也没能见着唐王的一面。为什么呢?因为唐王这些天不是在忙着德州、博州等地的战事,就是忙着招呼自己与夏王的合盟!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四月份。
    麟州西境,北汉与赵国的边境。
    十日前祝彪带兵就追到了这里,可是前面就是赵国的领地,北汉固然是北隅六国之首,也没理由不告诉一声就纵马进入赵地的。
    当然了,在祝彪看来这声‘告诉’也就是走个过场,三万胡骑都杀进赵国境内了,赵国怎么可能还会不让自己等进去帮忙?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离奇,一万多汉骑,在等待的十日中都已变成了四五万精骑了,但就是没等来赵国的松口。
    话说在延西,汉军可是时常跨界去赵国帮忙的。
    “王八羔子,姓赵的这是欺人太甚——”盛腾芳仍然是火爆脾气,在祝彪大帐里对着赵国赵王骂不绝口。
    祝彪坐在主位上一句话不说,这些天来他浑身的气质都是阴寒让人发冷的。
    他需要赵国给他一个说法,一个合理的说法!
    今天,派去质问赵国的祝忠也就该回来了,只是不能确定是上午,还是下午,祝彪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驾……”距离汉军大营二十多里外的赵国边境,祝忠带着百名精骑正策马向着大营赶来。
    相‘送’的赵军被抛在了身后,但是相伴的赵军还在。
    “这么说赵国就是不准备让咱们入境,他们觉得他们自己有实力消灭乌维驮了?”看着站在面前的祝忠,祝彪满脸的铁青,浑身散发的阴寒之气转瞬里就让大帐温度回到了寒冬一般。
    帅案上不为人所注意的茶盏里,淡青色的茶水都已经冻上了薄薄的一层冰。
    “胡狗进入赵国后并没有大开杀戒。虽然杀戮掳掠也还有,但比较我国,云泥之差。所以卑职以为,赵国现在还不痛。且乌维驮现在留兵赵境,究竟是真的被赵军所困,还是在占做休息,还说不准。可赵军就认定是胡狗正被其所困中……”
    “一堆狗屁。赵国境内一马平川,地势地理与我国比都远不如。就凭他们还想捆住三万余胡骑,纯粹放狗屁。要困得住它还修那道长城干嘛?闲的钱多啊?”盛腾芳气的拍桌子大骂。
    从北平城下西去的四万胡骑,麟州地界里很是给追击的祝彪斗了两阵,因为当时祝彪身边只有延州回援的一部骑兵赶到,总兵力还不到两万人。
    结果,祝彪损失了不少,而胡骑也损失了好几千。杀到赵国边地的时候,祝彪手下只剩一万三四千人,乌维驮手中也只有三万出头……
    “就是,他娘的赵国算老几,要不是咱们延西军照顾,早他娘的被胡骑打进长城去了。现在反倒敢扭过来跟咱们咋呼了——”
    “大帅!管他娘的放狗屁,咱们直接杀过去。三四百里的路,一天半时间,刀子就能砍到胡狗头上——”
    愤怒的军将不止盛腾芳这个军中大佬一个,帐中所有列坐的人都是气怒难止。
    祝彪目光在帐下扫了一圈,冰寒的目光立刻让大帐内嘈乱的叫声一窒,就是盛腾芳这个‘莽夫’,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北上,出延西——”
    短短五个字,大帐里怒气冲天的气氛立刻变得无比的激昂。
    你赵国不让我们入境,好啊,我不入。我从延西进去,从胡狗的地盘进去。
    我就不信拦不住乌维驮——
    祝彪五个字的背后就是坚信赵军拦不住乌维驮,就是坚信自己一定要斩了乌维驮!
    这本并不是一个很难得任务。否则系统肯定会有任务下来的,只有区区五万的军力就想钻进北汉的肚子里闹腾,不跑的话,祝彪要覆灭他们真的不难。
    回援的大部步军已经陆续赶到了麟州,祝彪完全能够‘转进’了。
    “大帅。赵国军方的使者还在帐外……”
    “不见!”
    冰寒的阴气瞬间更重了三分,祝忠一张口都哈出寒气了。连抱拳躬身道了一声:“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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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多里外的赵军。对于祝彪的‘傲慢’,赵军嗤之以笑。在他们看来祝彪的’傲气’,更多是尊严受损后恼羞成怒的一种发泄,可是发泄能改变什么吗?
    那是一种无能的体现!
    已经装进了十数万赵军口袋里的乌维驮,乃是这十多年来战事中,大赵最大和最高的收获。阵斩胡狗右贤王,这将是赵军至高的荣誉。
    他们才不会在这一点上便宜了北汉呢。
    “不见就不见。祝彪偌大声名,原来也是这等小气人。嘿嘿,待老夫砍了乌维驮的脑袋,提溜上两个万骑长的脑壳,再去给他赔礼。”
    赵国老将军赵廉,同时也是赵国王室的元老之一,很清楚这一回是自己国里做的不对。可是,赵国跟胡人也是有数不尽的深仇大恨的,好不容易地盘上蹦来了一个大家伙,再要让给汉军,就太不解气了。
    “告诉下面的崽子们,给我看紧了,要是让乌维驮逃出生天了,咱们大赵的面子就彻底丢了!”
    赵廉兴致高昂,听他那话中的语气,显然是不信三万来胡骑能逃过自己十几万大军的包围的。
    但是,事情真就有这么如意的吗?
    在赵地休息了好一阵子的胡骑现在已经恢复精力和战力了。
    十几天时间,他们只用不到领头的时间奔进了三百多里,然后就基本停顿了下来。有不少于十天的时间休息,一个多月奔驰,消瘦的战马有了恢复;一个多月杀戮不休,疲惫的神经有了舒缓。可以说,赵国筹调大军四面堵截包围的这十天时间里,才是他们单独杀灭乌维驮部最佳的实际。可惜,他们放过了!
    只是在三万来胡骑的外头套了一个大大的圈子——
    现在,乌维驮要动了!
    西玉河东,三万多胡骑在全力抢渡这条百十丈宽的河流。
    胡骑只有上下游全力搜索来的三四十艘大小渡船,每次来回只能运送四五百骑军士渡河,照这样的速度计算,要将三万多人和十万战马全部渡过河水,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不行,这太慢了!”依旧做前锋的乌岐霍然转身,向身后叫道,“赤山万骑长。”
    身侧立着的赤山闻言脸上立刻一阵肃穆,随身转过看着乌岐答道:“末将在。”
    “再多找些渡船,只有这些渡船何时才能渡过全军?太慢了!”
    “王子殿下,渡口沿河上下三十里范围内我军都已经找遍了,只有这些渡船。”赤山苦涩道,但还是凝声回答,“除非咱们扎木筏,可木筏只能渡人,不能渡马,还不安全。”
    “能渡人也好过什么都不渡!”乌岐看了赤山一眼,说道,“万骑长还是组织人手扎木筏吧!”
    之前为了‘老实本分’,西玉河这边胡骑并没进行侦查,行动时也清楚赵军有可能把水上的渡船都收拢起来,但是绝没想到赵军会搜的这么干净。
    三四十艘渡船,看起来不少,实际上却十之八九是小船,最大的中型客船,连人带马最多也只能一次载过二十来骑。再加上胡人不善水,不管是游水还是划船,他们都不善于,划船的速度也很慢。并且,看着百丈宽的西玉河,胡骑上下连着乌维驮自己,也都没想过搭浮桥。
    有了三四十艘船只,在西玉河这种河面上,搭一座浮桥已经足够用了。但是胡骑没这个概念,他们也没那个经验。关键时刻,完全想不到这一点。
    突然动手,搞了赵军一个措手不及的胡骑,在西玉河前遭了大难,他们被挡住了一天两夜的时间,人马却也只渡过去了三分之二,并且这两万来骑都只是一人双马。
    明月沉入了地平线下,白色即将再次笼罩大地。
    乌维驮按刀肃立在一处小山包上,翘首遥望东方露着一丝露白的天际,就在片刻前,射雕儿来报:大队赵军步骑正在渡口赶来。
    一天两夜的时间,赵军终于有了反应。自己这边有大队步骑逼近,相信河对岸,也会有大队的赵军杀来。
    车干乾的身影出现在乌维驮身后,急声叫道:“大王。”
    乌维驮身子一侧,暗红的披风迎风招烈,“可曾探清敌情?”
    “赵军有五万人左右,其中一万多人是骑军。主将是赵平虏将军寇斯言,骑将为赵骁骑将军张明。”
    “赵国也有个骁骑将军?”乌维驮不为五倍于己的敌军所动,反而微笑着关心起了张明的将号。
    车干乾不愧是乌维驮的心腹,闻声就知心意,笑答:“这个骁骑将军可比不得北汉的那位,出众的只是武艺。”
    “一介莽夫!”乌维驮一挥手沉声道,“继续严密监视敌军动向,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末将遵命。”车干乾应诺,转身领命而去。
    ……
    天亮。
    西玉河东岸,胡骑大营。
    “报——”一快骑飞策驰入辕门,离乌维驮王帐还有老远时就大声吼叫了起来。
    正在帐中眯寐的乌维驮掀帘而出,望着在二十步外飞身下马的射雕儿,问道:“何事?可是赵军有所动作?”
    急促的脚步声中那射雕儿叫道:“禀大王,赵军已赶制二十里外,再有一个时辰就要杀到渡口了。”
    “这么快?不停下来歇歇?”乌维驮双目中掠过一丝寒芒,这个情况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旋即冷声喝道,“传本王将令,集结所有兵马,随本王出击。”
    “遵命。”
    “来人,给本王更衣披甲!”
    ……
    “咚咚咚——”
    战鼓擂响,一队队披挂齐全的骑兵从大营里汹涌而出,在大营前的空地上纯熟的罗列起阵势来。一万骑结好战阵不久,西边的平线上便冒出了一片黑压压的兵马来,如一道远处卷来的波浪,越见的汹涌。来军的最前方,一杆黄色的大旗迎风招展。
    “轰隆隆——”
    一万多精骑策马狂奔,数万只铁蹄狂乱的叩击在碧绿如茵的西玉河东畔,卷起漫天碎草乱泥。惊雷般的蹄声从远处滚滚涌来,充塞着整个西玉河。
    “唏律律——”
    张明悠然的高举起右臂,身后汹涌而进的赵军骑兵纷纷开始减速,轻松地分列成两队兵马,向两翼缓缓展开。“轰轰轰——”一万多名精锐骑兵对乌维驮部对峙起来,气势似乎还要更盛。随后的赵军步卒和声踏步,如同从东天快速涌来的一片黄云,慢慢从两列的骑兵间涌入,一面面战起稳立在阵前,肃杀之气冲天而出——号角声息,擂鼓声住。
    方才还是喧嚣不已的战场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双方将士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战马沉闷的响鼻声交相可闻,还有那旌旗猎猎,伴随着兵器和铠甲撞击发出的颤音。
    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正在整个战场漫延、肆虐。
    赵军阵前。
    寇斯言目视对面的胡骑,峻色的面容微微的和缓起来。敌人只剩下了万骑左右,而自己有五万大军,岂能有不胜之理?
    “张将军。”寇斯言向张明说道,“久闻将军骁锐,为我军中难得之上将,可敢上前搦战,灭一灭胡虏的锐气?”
    寇斯言要自己上阵前斗将,张明毫无畏惧。“有何不敢的?末将从军十余载,一身武艺自负比不得北汉的祝彪,然其余之辈也从不畏惧。便是那白袍祭祀也曾在某家枪下亡命,况乎眼前乌维驮。”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口中大喝一声“驾”,拍马就到了阵间空地。
    “胡狗小儿,我乃大赵骁骑将张明是也,还不快出来受死!”
    乌维驮背后站着车干乾、呼揭箪等将,以及增长法王这个大高手,众人正在打量赵军阵势的破绽,却见一骑从对方阵中越出,高声搦战。
    乌维驮一双浓眉顿时挑起,跟祝彪打仗时,可从没见那个武艺超群的家伙出阵搦战过,猛的见到赵将挑战,都有了丝生疏的感觉。“谁人与我斩了此贼?本王记他首功!”
    骁骑将军,听着乌维驮就刺耳。这老让他响起北汉的那位。
    张明正于阵前来回驰骋炫耀武力,忽见对方阵中一将奔出,便立刻大喝一声,策马迎上。
    嘹亮的号角声,激烈的战鼓声霎时冲霄而起。两军将士的呐喊声是一浪高过一浪。
    “铛铛铛——”三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起。车干乾与张明二人依然错马走了一回合。
    “枪法倒也不错。”张明口中称赞道,心里四平八稳,老神在在。他的武艺确实不凡,敌将虽然也不俗,可比起自己来依旧差上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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