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急转直下。当南门、北门都响起震耳的呼杀声时,瞬间里不管是裴仑还是边良群,都有种大势去也的无力感。
    完全是一团散兵的东城守军,在登城宋军只能算是熟练的配合下,节节败退。
    两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吊桥,城门,在城下祝彪等数千双眼睛的热烈期盼下,缓缓坠下,轰然洞开。
    “杀啊——”高高扬起手中的点起,祝彪大喊一声,一马当先的便向着城内杀去。想来这高明县城里也不会有陷马坑等等的。
    “冲啊——”
    “杀啊——”
    更大更喧嚣的呼杀声在高明东城的上空回荡。
    “快——,快走——”裴仑手提一杆长枪,也是一马当先引军前往东城支援。就在刚才他才草草整顿好了一部兵马,然东城告急,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硬上了。
    也就是在城中了,街道横幅宽度狭窄,没有什么阵列配合。散兵游勇还能顶一顶,如果是在城外,真的是只能望天兴叹了。
    定了定心神后,便急忙调兵遣将,一窝蜂的赶来东门支援。
    “快——,都给我快点——”裴仑骑在马上,时不时的冲着后面的太子军士卒急切的叫嚷着。他现在是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一下子飞到东城楼去——
    城东宋军的呼杀声越来越响亮了,裴仑的脸色也越来越僵硬了。现在东城的形势极度不好,宋军这是已经杀进城来了。
    “快,快——”歇斯底里的叫喊怒吼,裴仑神经现在都要崩溃了。高明城一失,城内全部的乱兵十有八九都要被‘歼’。这里要守不住,就意味着自己调兵遣将回援的八万余大军要全军覆没。
    士气军心大振的宋军还会借此为基点进军东安,那样的话,靠留在东安的七万军,其内还有万余是新近投降过来的郡国兵,裴仑一点两面对敌战而胜之的信心都没。
    而如此的话,自己和剩余的军力可就被夹在东朗玉苍松之间的三关地带了。
    这要是传回神都,自己领二十万大军,还有东城郡国兵相助,先丢东城,再丢高明,七万人马被只有半数的宋军野战杀的大败,最后只能夹在三关之间苦守待援,裴家五百年的声誉就丢的干干净净了!
    被只有三万人的宋军从后,一刀扎中背心,这真的是太丢脸,太窝囊了。
    那样日后自己还有何颜面再来领军?大周三度定鼎之战,裴家就这么的退出舞台了吗?或是说,侯府世子之位上的人要再换一个?
    与败退回高明县城时的浑浑噩噩不同,现在的裴仑已经把一切都想的清清楚楚。所以他才如此急迫!
    高明城不能就这么失守,城里的乱兵也不能就这么被宋军俘获!
    耗,就用乱军的命来耗,跟宋军耗。即使最后高明城破,也要让宋军在这座城池里流尽鲜血,也要上乱兵在这座城池里流尽鲜血。
    巨大的压力下,第一次真正带兵上阵的裴仑整个人都陷入了隐隐的疯狂之中。
    这是‘二代’们特有的通性。一切好好地时候,他们的表现或许不是最出色的,但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到了要紧时刻,一切本质就都暴露了。
    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会变成暴跳如雷,平日里的宽和大方会变成刻薄苛刻,那是完全不同的一副脸面。这幅脸面都会陌生的连他们自己都会反倒吃惊和不可思议。
    喧嚣声越来越清晰,裴仑代表刚刚转过一个街道,前方的尽头蓦然也出现了一片光明之色。两眼一紧,培林神经猛地一绷,是宋军,当先有一骑,后面士卒举着一只只火把,正大踏步的迎头赶来。
    祝彪策马突进了高明城池中,一刻都不做停留,就引兵向着城中杀去。也是刚刚拐了个弯,就见前面一片火亮,一队太子军正奋力奔跑中……
    援兵?可惜来晚了!冷冷的一笑,祝彪一抖手中点钢枪,双腿一夹坐骑腹部,胯下战马仰首打了个嘶鸣,随后四蹄奔开,就直冲着裴仑奔去。
    竟然好运的遇到了裴仑,他的这身装扮祝彪可没忘记,杀了他对击散眼前的这队太子军兵马助益极大。祝彪当下就决定杀奔上来,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眼前的高明城内绝不可能找得出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之将。否则,裴仑野战时就不会败得那么惨了。
    裴仑眼里没有祝彪那么好,现实不可思议的望着快马奔来的祝彪,这宋军将领到底是英勇还是鲁莽?竟然脱离了后方大队人马一百多步远来击杀自己。但他心中继而又升起了一阵愤怒,太瞧不起人了!你以为你跟那祝彪一样牛啊?
    就这么的单刀匹马来杀自己,还是在自己身后众军赶到的情况下,实在是太太的欺人太甚。
    “杀,给我杀了他——”但当祝彪人马临近的时候,裴仑变色了。他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谁?那胯下的战马怪不得显得那儿怪异呢,看起来都有些像是紫色。
    “还这样?”看着蜂拥冲来的一群亲兵,祝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裴仑这么轻快地让亲兵杀上,真是一点武将应有的自尊心都没有啊。像自己这样的举动,换做是别的太子军将,就是明知道不敌,也会策马迎上,至少会咋呼两声。而这个家伙,是痛快无比的挥手让亲兵来战,真是让人很无语。
    虽然之前自己已经表现了实力,可是单枪匹马冲击,那是对敌方军将最大的侮辱。
    “不过,就凭这些亲兵就能挡得住我么?看我怎么宰你!”祝彪右臂单持点起,冲马杀到近前时,猛然在马头前一轮,之后双手持枪在身前横着一划!
    手起枪落,当面三人各自胸腹间的鲜血如瀑布般涌冒泼洒,扑鼻的血腥气息中,三人一头栽到地上。
    “叱——,敢挡我者,死!”一群虾兵蟹将何足道哉,祝彪大喝一声,驽马冲入杀来的太子军人群当中。
    点钢枪上下挥舞,枪影重重,寒光烁烁,冲来的那队裴仑亲兵便如摆在案板上的蔬菜瓜果,任祝彪横切竖分。二百多人的队伍,一个冲刺就被祝彪单人独骑杀的七零八落。
    “砍瓜切菜???”看着眼前的情形,裴仑脑子里不禁冒出了这么四个字来。祝彪杀起人来,动作实在是利索干净!
    “杀,杀,给我杀了此人!谁杀了他,本将赏他黄金十万量,官升三级!”裴仑疯了一样呐喊着。
    “哈哈,裴仑,你还真是老样子,一点都不变。只会指使着手下前来送命。你自己可敢下来与我一战?”祝彪抓着机会又现上了一记毒舌,这样又能降低一些太子军的士气。“想杀我祝彪,就凭尔辈也配?”
    当下长枪在手中舞的更急,因为奔涌而出的太子军已经大海涨潮一般平漫着街道,冲涌而来。血雨漫天,残肢横飞,虽然有无数的士兵可还是依旧无法阻挡,祝彪在无数太子军士兵之中,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通裴仑所在。
    “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裴仑自然关注着场上的局势,这一刻东城的危局都被他抛在脑后了。他心底里是多么期颐着奇迹出现,如果能有人杀掉眼前的煞星……该多好啊。
    但见祝彪在重重人群之中还是直杀而来,心跳当即就升到了最快。一边策马后退,一边再度大声呼喝,招引士卒上前堵截祝彪。
    “那跑?”裴仑这一刻的表现让祝彪对他更加的不屑,怒哼一声,坐下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更加奋力向前挤去。
    黑色的马身彻底变换了颜色,一层层的血浆覆盖,毛发在阳光之下似都散发着一层浓郁的血光。今天至少有五百人死在了祝彪枪下,浑身已经被太子军的鲜血淋洒了尽透。
    再次化枪做刀一记劈斩,两名撞到马前的太子军士兵拦腰被祝彪砍成两段,却一时间却又死不了,痛苦哀号之声响彻入耳。
    太子军源源不断的向着东城涌入,祝彪在一直向前,可并不是横断整个路面。绝大部分的太子军士兵还是通过街道两边或是临近的小道涌入了东城,不过这么一来,这些士兵还有多少勇气,就没的说了。
    并且一个事实慢慢浮现,越来越多的太子军士兵避着裴仑走,他们如躲瘟神一样纷纷裂开,自然更不会去听从裴仑的指挥调度。
    “无胆小儿,看你还往哪逃?”祝彪心中差点乐出声来,裴仑这是要众叛亲离啊。连亲兵都耍滑开溜了。
    “杀啊——”身后的宋军步军在快速赶上,就在祝彪单人奋战的这一段时间内,无数的宋军士卒涌入东城,现在更向着太子军扑上。
    惨烈的搏杀就在这段街道上展开!
    “噗嗤——”鲜血哧溅中,血人一般的祝彪打马再进,裴仑已经近在眼前来。“这回看你还能怎么跑!”
    “给我死来!”大喝声中,马玲响动,祝彪提枪照面就是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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