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钊气怒起来,他激动起来。塞北的大战烽烟未熄,南部的同室操戈又将斗起,自己的太子不在,留下这孤儿寡母,如何能够应付得了这一切?纵然能安然度过眼前继位的难关,可国势未妥,给孙儿留下这么一个老大的难题,这一切要如何解决,如何是好?
    姬钊五内如焚,这一刻他脑子仿佛都要炸开了。
    胡狗不死不休!铁牌组织悖逆妄为!四个儿子野心勃勃!中山国狼子野心!
    还有唐王,更是可恶!
    何日能国势安定?
    何日能杀灭胡狗?
    何日能削平了中山,覆灭了唐王?
    还有自己的太子和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铁牌组织……
    一阵阵剧痛中,姬钊诅咒般在心里疯狂的呐喊发誓,眼前浮过一个个的身影,太子、王长孙、姬锟、姬发、丞相、中山王、太子妃,甚至还有祝彪,等等。但每个人的样子都是那么的模糊,连他最疼爱的太子也是模糊不清,最后更是完全混杂在了一起……
    “呃,呃——”终于,姬钊发出了两声痛苦的嚎叫声。一阵异常剧烈的头痛霎那里撕裂开了他的大脑。不过他还是想看清楚太子的身影……
    殿外,忽的起了大风。
    “太医!太医!”福宁殿内顷刻间乱成一团,一个黄门摇动着姬钊的身体,哭的死去活来。
    吕凉听到殿内的慌乱连忙冲进来,就见几个太医呆呆地望着床上的姬钊,每个人都面如死灰。吕凉心头大惊,拔开太医自己探去了手,最后怵然的跪在了窗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石一清引着王长孙大步走进福宁殿,身后还跟着太子妃,却没想到进到福宁殿里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快,块给王上把脉,快把王上救醒——”石一清朝着几个太医嘶叫着,但心理面却知道——姬钊真的死了,颓然地跌跪殿下。
    “王上…………王上,大……大行了!”太医掌院使劲地叩着头,颤抖的声音响起。
    福宁殿内,一片死寂。但随即随着姬昀的一声尖厉似的哀泣,所有人都惊醒了,殿里的所有人都跪下来了。
    上到云琴、姬昀,下到最普通的小太监、宫女,人人开始失声痛哭。听到殿中的哭声,外头守卫的值班侍卫、禁军,也全都齐刷刷地朝着福宁殿跪下,失声痛哭。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悲痛时候,没有人还会留意,福宁殿南边最边缘的两个太监听到哭声后,并没有随众跪倒哭泣,而是马上脚步轻轻又匆匆地离开了。
    在殿外的横道里,二人还一分两头。
    而当前宫留夜值守的蔡珽慎听到姬钊薨了的消息后,人也呆了。但随即他就眼中凝聚起光芒,立马招呼人传令禁军、宫中侍卫封闭宫门,而同时要自己的随从火速赶去祝彪及太尉府上。
    说实话,蔡珽慎这个太尉做的挺虚空的。他当太尉的时候,举国精兵尽丧塞北,王都内与周边近乎全部的兵丁都抽调去了罗州。都城内剩下的禁军全是汉王的禁脔。组织编练了二十万新军,一些心腹和亲信都放进了新军里,可现在新军又继续离开北平,去了罗州。到了祝彪领兵回王都,都城内外军力是又多了两股,一股内在的李延部虎贲营,一股是外面的祝彪部薄刀岭。
    算上都城里原有的八千禁军,此三部人马,要说他最相信的,还倒是祝彪这个也没多少交情的之辈。
    在这个紧要关头,想起的竟是祝彪,说明蔡珽慎在眼下的王都里,夹袋里根本就没有人么。而太尉是全国兵马的总司令,还有什么比关键时刻无兵可用的总司令更悲惨更虚空的太尉么?
    王上死了!但今夜的艰难才刚刚开始,这下半夜里还会有什么事发生,是谁也不会料到的。蔡珽慎不及多想,一路朝福宁殿中跑去,一路上看到福宁殿内外跪倒痛哭失声的太监、宫女、侍卫,他的心凉凉的。
    进入殿中,蔡珽慎完全无视跪倒在外间的太监等人,直朝寝殿去,也没有人想起阻拦他,所以蔡珽慎一直走到了龙城前。
    太子妃,王长孙?!
    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蔡珽慎没想到这个时候应该呆在东宫里的这二位突然间到了福宁殿。而下午时候就出去办差了的供奉堂大长老,也跪在床前,蔡珽慎的心突然平静了。
    细细的去看姬钊的遗容,他死去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眼睛睁的大大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
    蔡珽慎呆呆地望着这张与汉王平日完全不同的面容,“哇”地一声痛哭,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太子妃,长孙殿下,节哀。深夜出此大事,是马上告知王族重臣,还是……”东宫的詹事直等到蔡珽慎哭声歇了些后才上来禀奏。单单的一句话迅速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蔡珽慎止住哭泣,看了一眼这人,又看了吕凉、石一清等众,拱手道:“太子妃,臣已经下令宫门紧闭,请太子妃与长孙殿下戴孝,另外派得力之人接应东宫诸位殿下、公主移驾福宁殿。然后严守各道宫门,加强巡视,等到天亮,召集三公九卿,六部尚书、朝廷重臣进宫商议。只要到了天明,一切皆稳也。”
    白天发生事变比深夜里骚动好弹压下去多也,蔡珽慎自身而言当然是希求托稳过关,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石一清的脸色已经变了。因为按照他们一方的计划,如汉王薨在深夜,那就要以王位为诱饵,引的太子妃与王长孙连夜宣诏朝廷进宫,如此一网成擒才好。否则要控制整个朝堂,便必须分兵去各重臣权贵的府邸,如此一来,动静就会大很多,且兵力也会更分散许多,危险成倍翻增。
    云琴泪眼婆娑,目光深深地望了蔡珽慎一眼,不错,这是一个‘好官’。才哽咽着道:“话是如此,了王上大行,岂能无丞相主持大局,除请东宫诸人移驾外,还须派内使,速召丞相进宫!”
    高守训是个油盐不吃的老家伙,云琴一点都没把握让其站到自己儿子这一方。可丞相权重,其都城内无有兵权,但举国上下干系甚多。这样的人要先控制起来才好。而且没有了丞相在外,自己一边的兵马也好运转了不是。
    众人都是聪明人,立即听出了太子妃言外之意,这分明是对丞相不放心!但蔡珽慎不愿在这时候与太子妃闹腾什么。如若反对,太子妃当更增疑心,还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遵旨!”蔡珽慎站起身,便即转身下令东宫詹事,“尔速去东宫请诸位殿下、公主移驾!”然后又点一黄门,“尔速去召见丞相进宫。石公公,尔立即巡视诸道宫门,宫内诸人,无旨不得擅出,违令者斩!吕长老,有你负责守卫福宁殿外,严防出入。”
    “喏!”众人纷纷领命而去。吕凉也在其内,他武功是高,高到堪称北汉第一人,但那又如何?既然进了宫廷官门,他地位就是再超脱,也当不得一国之太尉口中的一个‘您’字。
    接着自然有人指挥内侍、宫女们撤去殿内的红绿色装饰,换成黑白等素重色。
    后宫诸多嫔妃,云琴也派出宫女去通禀。但同时也下令,要她们各自在自己院里不许外出,天明再说。
    这些事情不用蔡珽慎操心,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给汉王守灵了。
    只要这么的到天明,那满朝大局也就安定了。天不亮时候,祝彪的大军就会抵到城外,甚至还会捎回放去南山的那些六扇门、廷尉府和大内的高手。如此要想再乱起来,除非就是明目张胆的违反汉王遗诏了。
    想到此,蔡珽慎的目光又看向了躺在龙床上的姬钊,非三公齐聚,三把钥匙齐开,传位诏书的密盒无法以打开。那是最后一关啊!
    三更天过,太尉府。
    大门敞开着。持国之间,三公治处,夜不暗寐宿夜更值。不仅是太尉府一家,丞相府、御史台也都一样。
    马髦歪了歪身子,呼呼地夜风顺着窗口吹进来,好生凉快!
    一日的闷热都像是被这风给吹走了。
    晚上更值,更多的只是做一个表态,并不是真的有一封接着一封的公文要处理。实在是乏味的紧!因为王上病重,百官都要为王上祈福,虽说家里头照样吃肉喝酒,但是在官衙里,却是要注意影响的。
    闲来无事马髦只能取上一本笔谈闲书,翻阅着读着。另外有几个堂官也无不是如此。太尉府、兵部的差官,到底不是真正的当兵的,就是守卫的都头、班值也不跟北面的边军一样犷野,多识得几个字。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马髦放下手中的书本,疑惑的望着外面,难道今夜自己还真碰到了什么紧急军情?但听外面的堂官有问道:“蔡博?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跟着太尉在宫里的吗?”
    马髦听到蔡博二字心里猛的一紧,这可是太尉的贴身长随啊!连忙起身走到外间,就已经听见蔡博哭声道:“马大人呢,马大人呢?”待下一眼看见马髦,眼泪哗哗的流下,哭着道:“马大人,王上大行了,太尉有命,让您立刻带兵巡街,收拢巡城禁军!”
    “除高相爷和祝彪祝将军外,所有人不得出门,违令者斩!”(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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