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回春,冰雪消融。时间已经翻到了来年的二月份!
    严寒的冬季过去了,北陵城正在褪去披挂了好几个月的冰雪重甲,露出了下面块块斑斑的深青色砖石城墙。
    将军府内,祝彪高坐上首,左右军中诸将位列。一封刚刚由鹞鹰送进城来的书信正轮流在诸将手中传过。不容易啊,被围几个月了,地上水泄不通,天上也是只蚊不漏,到这封信报为止,才守军收到的第三次传书。而由内向外,更是无一次成功的。
    胡人的金鹰是天空上的霸主,鹞鹰很少能有逃过金鹰之口的,而且还能白天夜里监视北陵城动静。制空权拿不到手,祝彪每一丝调动都有麻烦,这仗打的很是憋屈。
    “胡狄合流了!”消失在北陵城下的乌稽数十万大军,联合了狄族莫缘可汗,联军百万冒着年后的大雪寒风,一举南下荡平了陈国部署在涅阳的陈卫四十余万联军。
    卫军二十万退到陈国国都后十不存一,陈军更是主帅战亡,也就是陈国的那个英武刚强的王太子,打击之沉重近乎国将不国。
    也怪不得乌稽敢带领着胡族王庭的最后一部主力南下,原来是与狄族达成共识了,胡狄合流了!
    明白这一点后的堂下众将,人人额头都冒出了明晰晰的一层冷汗。
    “大王传来信报,我大汉二十万军马已经整装待发,在二月十八,也就是半个月后,将北出余明,向盘踞在罗州中北部胡骑乌维驮部发起全线反攻。责令我部,今日内做好出战准备,牵制城外之敌,并最终与北上大军里外夹击,解除北陵之围——”
    今儿收到的这封信报就是这内容,没谈一句大周方向的动静。大汉二十万军马,那就是北汉一国之力的单独行动了。
    “开玩笑,拿些才编练的新兵能当什么用?这不是白让人送死么!乌稽退了,乌师也退了,可乌维驮还有十几二十万人呢。”
    不经过严格训练的步兵与游骑兵都,完全就是送死。大量器械滞留北陵等前线的北汉朝廷,也根本无力再武装起来二十万像原先汉军那样装备的精锐。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在座之人谁都清楚,国库艰辛。如中山国不放血,单北汉之国力,这个冬天编练的二十万大军,能有一半披甲就不错了。其中还不知道多少是铁甲,多少是皮甲呢!而至于汉军步甲仗之与胡虏相抗的弓弩,更是想想都令人担忧的偟。
    堂下诸将没几个看好朝廷的这次计划的,以谢叔延为例,他这个专职的步军将军就一直在唉声叹气。因为他深切的知道汉军步甲战力强悍的原因是什么,优良的器甲,严格的熟练。看起骑军、步军来,人们总以为后者的技术含量远比前者低。步兵谁不能做呢?拉出一批人换上兵甲那就是步兵!
    可实际上,步军精锐一点都不比骑兵容易的训练,无论是弓弩手,还是盾甲兵,亦或是床弩、霹雳车等等,易通难精,可要比骑马砍杀有难度多了。
    而骑兵的战力要素也不在仅仅的骑马砍杀,若如此的话,汉骑又怎能比得了胡骑呢!纪律、阵列才是汉骑战力的最大保障,同时纪律、军阵也是精锐步甲的战力所在。
    步军的长短兵配合,阵列变化,易于调整的他们要远比骑兵复杂,这都是建立在严格训练的基础上的。
    一个冬天里拉出的二十万兵,谢叔延不敢想象他们能做到哪一步。
    “好了,王令已下,此事就这么定了。诸位回去之后,立刻整兵。”祝彪捏起了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将案上的信报,说道:“胡狄合流,陈卫兵败,当然不是好事。可从另一面看,至少也说明了乌稽的几十万大军一时半会儿的是回不来咱大汉。我等现在所需面对对手,只有乌维驮的本部,有何惧他?”
    北陵城外有乌维驮的十好几万兵马,祝彪只靠手中现存的力量是打不过的。可如果北上的大军能够牵扯去乌维驮十好几万兵马的那好几万,那城外只剩下十万兵,祝彪就信心十足了。
    北陵城里还有三万多骑军,外加三万战力不一的步军。十万胡骑,祝彪单凭骑军就足有信心单挑,加上步军帮手,稳操胜算。
    现在就看北上的二十万新军,有多少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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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军的动作瞒不过铁牌组织,自也就瞒不过乌维驮。先下手为强!胡骑当机立断。
    也不知道乌维驮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但是,一个严寒的冬季里,云梯、井阑、霹雳车、吊斗、望车等,大大小小的攻城器械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冰天雪地中源源不断运到北陵城下胡营中的木材,经过一个冬天的造化,就变成了这些。
    不战而退,一个冬季的准备不就是白搭了吗?乌维驮绝不甘心的。
    草原上几支补充过后的万骑重新回到了乌维驮麾下,新昌、开化等地部署的胡骑也一股股源源不断的重新融入北陵城外。
    就在祝彪得信的第二天,寂静了三个月的北陵战场沸腾了起来。
    “呼呼呼——”
    燃烧着熊熊火焰,托腾着滚滚黑烟的燃烧弹,像群星坠地一样隆隆像北陵城内打下。
    财大气粗的胡骑不仅冬季里制成了大量的霹雳车,更将羊油、马油制成易燃的猛火油,由一颗颗打磨的浑圆的石弹浸泡入火油中。放到霹雳车的抛勺中点燃,抛勺扬起,一颗颗燃烧着的石弹就劈头盖脸的向着北陵城打来了。
    虽然邻近城墙的一带的所有仓库已经被搬运一空,人员百姓更被撤离干净,但熊熊烈火仍旧将北城内百丈范围里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大冬天里祝彪都没舍得拆了取材的房屋,在这次胡骑的进攻中化作了灰烬。如此,城头上受到的攻击就更大了。
    北门外瓮城自是重点打击目标,城头的垛口、堞墙完全扫净一空,一颗颗沉重的石弹打的瓮城已经裂纹的城墙彻底变得龟裂。如果时间允许,如果胡骑的石弹充足,相比用一辆辆霹雳车就能将北陵城头坚固的城防摧毁掉一半。
    三日之间,北陵城下每日少则两三战,多则五六战,双方就像是两头张牙舞爪的怪兽在贴身肉搏,爪牙飞扬之间,就是血肉横飞。
    短短三天时间的厮杀,祝彪就折损了上万步卒,其中重伤残废者就有一千一百多人。而轻伤的根本就没算上,守城步军损失了三分之一。
    而城外的胡骑当然也不好受,汉军搏死一斗的血性也让他们磕了个头破血流。两倍多于守军的伤亡,另乌维驮手中的实力降下了好一截。
    孙子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乌维驮手中兵马只是两倍多于祝彪,强吃硬打,虽然有攻城器具,伤亡惨重自也是难免的。
    血勇之气消下去了,乌维驮现在心里很有点后悔。感觉着为了不让冬天里准备下的器具被浪费,而去浪费自己部众的生命,太不划算了。
    于是第三天战后,十多万胡骑就像是头受伤了的巨兽,都返回到了几十里外的营地,舔舐起了自己的伤口。
    祝彪站在城头看着乌维驮撤军,斑斑血迹记述了三日拼杀的惨烈,同时心中在细细的思考着。
    再有两天,再有两天就是大军北上的日子。
    ——乌维驮会做何种选择呢?是撤军?还是打一场决战?
    还有十日时间,若是打仗的话,也足够胡骑恢复士气、体力的了。所以这两天不能让乌维驮好过!自己咬不住他,也要闹得他不得安生。
    “来人,请谢将军前来。”祝彪唤过身边的亲卫。
    是的,他心底的真实感受,他不愿意打大决战。风险太大!北上新军的战斗力令人严重的信不过,稍微闪失,北汉再度积攒下的一点本钱就又赔进去了。
    而且即使打赢了也会损失巨大,并彻底歼灭不了乌维驮。因为胡骑全是骑兵,而本军,扣除了虎贲营就只有两万五六骑兵。北上来的二十万大军中又有几个骑兵呢?胡骑拍屁股跑的时候,能追得到么!
    如果是只能靠自己手中的这支骑兵去追,那就太悲剧了。
    大手扶在残缺的城垛上,祝彪眼睛闪过深邃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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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城北胡营。
    “报……”
    帐外的一声报叫,惊动了里面将要歇息的乌维驮。原本心中就有些郁气的他立刻眉头皱成了一团,恶声道:“进来通禀!”
    牙兵想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禀报,“启禀大王,帐外射雕儿禀报,发现北陵南城头隐有不少兵马聚集。”紧紧地勾着头,牙兵大气都不敢出。
    “哦?”乌维驮心中略惊,莫非城内的汉军想有动静?“可曾通知了南门的阿那穹奇?”
    “已有通报了阿那万骑长。”
    “嗯”,挥手退下了那牙兵,乌维驮已然睡意全无。(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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