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衡原本还算打理顺畅的头发瞬间被揉成了稻草窝,被钳着脑袋怎么都挣脱不得,他现在已经开始习惯蓝浅浅想一出是一出的惊乍,干脆彻底放弃抵抗,顺着蓝浅浅的话答道:“不知是何时撞到的,我醒来之后便疼得紧,这几日才稍稍好转了些,感觉肿块也消下去了不少。”
    蓝浅浅暗忖,这怎么看都和那个失明的老妇人同一情况,所以说,致使阿执失明的的罪魁祸首也许不是伽罗鱼之毒,而是摔了头脑起的淤血块!
    问题是……阿执有没有下地干过活,打从她将他从海里捞起来到现在,他甚至都无法起来行走,所以究竟是怎么摔倒磕到脑袋的呢?
    于是一整个晚上蓝浅浅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坐在离火堆最远的地方,嘴里叼根稻草细细回想着自两人遇到后的所有经过细节……
    最初是在那艘大船上,他在船头她在水中,而后便是他被人围攻刺杀,她见他不敌便起了巨浪掀翻了大船,他落入海中,最后便是她他救上岸将他拖入此处山洞内疗伤将养,整个过程似乎没有任何不当的地方,阿执也从未摔过,这究竟是那里出来问题呢?
    实在想不起来更多的了,蓝浅浅便伸出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点在自己的眉心处,莹莹流动的灵力在脑中盘旋,所有被忽略的细节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大海被她掀起滔天巨浪,大船颠簸摇摆,青年在船上被颠得来回翻滚一头撞到了栏杆上昏厥了过去……
    青年软趴趴在沙滩上昏睡着,她拽起他的脚拖着他大头朝下地一路朝山洞行进,他的脑袋在沙地滑行时数次撞到了尖锐的石块……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她把阿执搞成了瞎子?!
    赵元衡见这平日里一刻也不能闲下来的女人这会儿居然破天荒地长时间不吱声了,他还突然有点不习惯了,于是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蓝浅浅被叫回神,咽口口水,不敢看向赵元衡的眼睛,做贼心虚地回道:“哦哦……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无趣发会儿呆……呵呵……”
    第14章 为你治病
    赵元衡因着双目不能视物的缘故,所以很遗憾地没能瞧见蓝浅浅光明正大的心虚样。
    一阵诡异的沉默,长久的沉默,久到赵元衡都心慌慌的有些憋不住了,“你……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饿了?”
    想起方才他用膳时这女人什么也没吃,许是真的饿了,于是赵元衡摸索着拿起身旁的一个馒头朝着他想象中蓝浅浅坐的方向递过去,“喏,饿了便吃罢,免得饿坏了身子骨。”
    蓝浅浅慢吞吞地伸手接过,捧着有些烤焦的馒头感动得热泪盈眶,阿执待她真好,她不小心弄瞎了他的双眼,可他却是如此关心爱护她!
    蓝浅浅呜咽一声,眼中满满的愧疚几乎就要溢出来了,无意识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干巴巴的馒头碎,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治好阿执的双眼!
    赵元衡给了馒头结果人还是不说话,那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自顾自闭眼假寐。
    篝火还在噼啪燃烧着,夏虫唧唧鸣叫,远处潮水涛涛,山洞里静悄悄的,夏夜的暖风熏得瞌睡虫近前环绕,正当赵元衡昏昏欲睡时,突然肩膀上被重重一拍,他一个激灵被惊得瞬间清醒。
    然后便听到那熟悉的清甜女声气吞山河一声吼:“阿执,你安心吧!”
    赵元衡:“……”
    他现在真的已经没脾气了,真的!
    蓝浅浅似在宣告某种誓言,又加重语气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相信我,阿执你安心吧!”安心地好好养伤吧,相信我一定会想法子治好你的眼睛的!
    赵元衡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侧身闭眼自顾自睡去,再也不想去理这个又一出是一出的女人。
    蓝浅浅一夜未睡,就在想关于如何治疗赵元衡双眼的事。
    琢磨了一个晚上,她也总算是想起了一些有用的——她记得流光有一个极其远房的表叔,约莫在一百五十年前,因与他人斗殴干架,打输了不说,还被打得半死,不知是被伤到了什么要害,找了无数医者都无法治愈,眼看着命不久矣。
    最后此表叔顺着和流光那点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求到了她阿娘的跟前,请求龙宫里自她阿爹时起便名满四海万水的巫医白洛为其做最后救命的诊治。
    白洛为其诊治得出的结果是此表叔遭受重击之下身受内伤,其主因便是心脉各处遭淤血凝堵,内息无法正常运行,若再多拖延几日便会就此身亡。
    后来白洛为其诊治,手法便是灵力运行,水灵在其全身游走运行,以此稀散淤血,疏通淤堵的心脉,白洛医术高超法力高强,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表叔给救治好了。
    目前来看,那表叔和阿执的情况十分相似,都是淤血凝堵造成,虽然一个在心脉,一个位于头颅处,但细细分析来,其病因本质想来应该是一样的,或许……可用当初白洛救治流光他表叔的法子给阿执试一试。
    那么问题又来了,她蓝浅浅和白洛,其在法力上的差距,中间相隔了百八十个蓝深深。这看似简单的水灵运行心脉,须施法者有稳定强悍的灵力傍身,不然若一个控制不当,受法者便有爆体而亡的危险,施法者亦会遭到反噬。
    这样的救治之法换做其他人,不论是白洛还是她阿娘,亦或流光和蓝深深,都有把握能施法成功,可是……偏偏就她不行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蓝浅浅暗自悔恨,早知道如此,阿龟叔授课修习灵术时她就不逃学打瞌睡了!
    怎么办?难道要传信回深海把白洛拉上来给阿执治伤?可是这是她闯出来的祸,阿娘从小的教育便是自己所做一切都必须为此所产生的结果负责,她身负最后的龙族血脉所必须承之的!
    阿执是她弄瞎的,还是她选定的未来夫婿伴侣,这既是她的责任也是义务,必须由她来治好他!
    不然将来她这个深海小姑奶奶就没脸海里混了,若是将来有一天四海万水的精灵们要是知道了海神之女弄瞎了自己伴侣的眼睛没本事治好人家,还得央求别人,那可就真真儿是把她阿爹的脸都要丢光了,说不定她阿娘就要大义灭亲了!
    蓝浅浅握爪,必须治好阿执的双眼,必须!可是……该怎么治?头痛!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照射进山洞来,昏暗的山洞多了一丝暧昧的红晕。
    赵元衡作息一向自律,尽管落难身处野外,但在东边亮起第一丝朝霞时他便一下从熟睡中清醒过来,这几日在山洞中养成了习惯,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手边的匕首,警惕着侧耳倾听身边的动静。
    而后听到那已经很熟悉的女声在一旁嘟嘟囔囔的,他竟是奇异地放下心来,开始了新一天煎熬又满是期待的黑暗生活……
    而蓝浅浅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一夜也终于想出了个完美的歪点子,回想阿龟叔授课时说的内容,在此基础上发挥自己无限丰富的联想力——法力不够那就用她的勤劳和智慧来凑。
    她就那点子凑数都不够的法力,却能在深海龙宫行霸八百年,被尊称一声深海姑奶奶,她深自以为靠的可不仅仅是她海神之女、深海公主这个威震四海的名号,还有她无与伦比的智慧以及随机应变的那份机灵!
    她法力低微不足以无法驾驭水灵行遍阿执全身经脉,那便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比如……
    与阿执全身贴合,让两人体内的水气互相交缠,融为一体,当他二人合二为一时,她不耗用多少灵力便能引导水灵行遍阿执全身疏通经络、疏散淤血,同时又能保证施法者与被施法者二人的安全!
    这样两全其美省事又省力的法子,白洛当时为什么不用,蓝浅浅想大概是那个表叔让白洛实在下不去嘴吧……
    白洛下不去流光他表叔的嘴,但她下得去阿执的嘴呀!
    蓝浅浅目光转向旁边那个光着膀子用湿布擦拭身体的俊美青年……
    要不……先试试?
    赵元衡正斜靠在石壁上拿着一截布沾了水,细细擦拭身体,这是他这几日每天清晨必做的一件事,他也早已习惯了身边这个女人的存在,现在已经能当着人家的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脱了里衣光膀子擦身了。
    正摸索着认真擦拭,忽然莫名地感觉后背一凉,一阵鸡皮疙瘩冒起,然后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走近了他,“你……”
    话还没问出口,便感觉身前一阵女性气息袭来,而后大腿一沉,来人往他身上干脆利落地一坐,一把圈住了他的脖子,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下一瞬,自己的唇边被带着微凉湿意的柔软给堵了个正着,他下意识张嘴想要挣扎,正好趁此机会,有灵活的小舌“哧溜”一下便钻入了他的口腔,长驱直入,在里头横起霸道来回地扫。
    赵元衡:“!!!”
    这个女人在干什么?!究竟在干什么?!
    “唔唔唔唔……”待赵元衡回过神来,便不加思索地开始奋力挣扎。
    “别动……我在替你诊病……你听话别动呀……”蓝浅浅一边奋力迎上,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蓝浅浅紧紧搂着赵元衡的脖子不让他动弹,唇齿交缠,通过两人口中的交融的津液,蓝浅浅运起灵力将水灵顺着青年的喉咙食道一路往下探进去,闭眼感受着水灵的运行。
    果然!蓝浅浅的灵识在青年头部感受到了淤血块的存在……乖乖,还不小,难怪能把人整瞎!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由于青年反抗实在太厉害,蓝浅浅便顺势松开了钳制,唇舌离开了赵元衡的,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赵元衡总算得了自由,他被吻得舌头都发麻了,面色绯红剧烈喘息着,连肩头的伤口再一次崩裂他都顾不上了,气急败坏有语无伦次地呵斥道:“放放……放肆!蓝浅浅……你……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非礼冒犯,还是个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女人!
    赵元衡浑身的血直冲大脑,如玉的俊脸涨得一片通红,并非害羞而是被气的,可明明是狼狈的样子,却依旧器宇不凡有着异样的诱惑力,蓝浅浅又看呆了……
    她见青年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赶紧上前柔声安抚,“别动别动,你伤口又崩开了,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也想让阿执你快些复明嘛,所以刚刚才为你诊病以便确定病因。”
    赵元衡:我信了你的邪!
    先是口水解毒,再是强吻诊病……这女人分明是对自己别有所图,说不定这么些天便是在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趁他慢慢放下戒心之时再对他行不轨之事!
    赵元衡自由便不喜与人接近,不喜肢体接触太过频繁,尤其是这种人与人之间最暧昧亲密的接触,所以他一直都不热衷女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排斥,由此造就了他冰冷凉薄的性子,为此他亲娘孟皇后不知愁白了多少青丝。
    如今他落了难,为了活命有些曾经的原则他不得不暂放一边,拼命去适应,也不会去怪罪救了他且不知他身份的女人,但是……这个女人现在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元衡胸膛激烈起伏,眉头紧锁。
    见青年一副“我信你就有鬼”的义愤模样,蓝浅浅耐心地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都已经诊出你失明的病因了,阿执若不信,咱们可以再来一次,我再确认一番?”
    第15章 为你疗伤
    “你敢!”
    赵元衡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成功阻止了蓝浅浅蠢蠢欲动想要再次上前的想法。
    蓝浅浅不禁有些失望,她舔舔唇不自觉回味着刚才那感觉,真心不错,只要阿执愿意,她还可以再来十次!
    赵元衡绷直了背靠坐在石壁旁,手里紧握着匕首,一脸“你敢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的模样,蓝浅浅只好悻悻然止步。
    夏日清晨,静谧而祥和,小山洞里的气氛却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赵元衡支着耳朵将匕首横在胸前,时刻警醒防范着身边的女流氓再次突袭。
    而女流氓蓝浅浅则是坐在一旁暗搓搓地谋划着该怎么下手……
    流光那个表叔本是命不久矣求到白洛跟前时也只是吊了最后一口气了,蓝浅浅记得白洛说如果再晚上一步便是药石无罔。
    由此她联想到情况相似的青年,阿执是否也会因为时间拖延医治而有性命之忧?
    蓝浅浅看着一脸坚贞不屈的青年,心中默默思量着,得一会儿下海捞点海坚草来搓成麻绳,给阿执捆上,免得等治病行事之时他剧烈挣扎伤了自己……
    不知为何,赵元衡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恶寒沿着后背脊爬上了他的后脑勺,他强自镇定咽了口口水,颤巍巍缩了缩脖子,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他总觉得有什么还有什么要发生……
    赵元衡自六岁起被册封为太子,在宫廷朝堂的尔虞我诈中一路走来,沉稳谨慎,什么风浪没见识过,即使之前在船上被围攻刺杀被浪惦进海里他都不曾惊慌失措,如今却被这个女流氓搞得战战兢兢深怕自己节操难保。
    赵元衡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女流氓还有后招在等着他!
    为此,赵元衡抱着匕首时刻警惕着……
    而这一整天,蓝浅浅忙着捞海坚草,赵元衡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知道人进进出出的,凭他多年官场政海倾轧的经验,总感觉有什么阴谋,于是他愣是硬撑着一个晚上没睡觉。
    第二日,蓝浅浅又忙着用海坚草搓麻绳,赵元衡依旧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知道一个人在边上窸窸窣窣的,凭他一向精准敏锐的直觉还是觉得有什么阴谋,于是又是硬撑着一整天没歇息。
    等到了第三日,中毒又重伤的可怜男人终于还是熬不住了,
    在静谧如水的深夜终究是敌不过瞌睡虫的侵袭不小心睡了过去……
    赵元衡永远都记得这一天,他不过是迷糊打了个盹的光景,待猛然惊醒过来暗道一声糟糕时,已然来不及了!
    “蓝浅浅你在作甚!!!”
    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然后赵元衡便开始剧烈挣扎,因为他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得死死的,想要奋力挣扎,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赵元衡简直要疯魔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流氓居然会想出这般无耻的贱招儿,气到语无伦次,“放……放肆!蓝浅浅你究竟要干什么?赶紧给我松开!不然……不然别怪孤不留情面,孤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蓝浅浅见人出乎意料地激动,也是吓了一大跳,但她艺高人胆大压根就不怕,且这海坚草坚韧但也足够柔软,不必担心勒伤手脚,她唯一忌讳的便是怕人剧烈挣扎之下又把肩上的伤口给崩开了,于是赶忙上前安慰:“阿执你别激动别激动!很快就好了,你暂且忍耐一下,我会动作轻柔一些,尽量不弄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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