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眼瞎。”
    张驰留下一句话,便径直朝那个村子走去。
    在竹林掩映之中,坐落着一户户人家,全都是红墙黑瓦,房屋老旧。
    或许是因为在山谷之中,寒风被大山阻挡,这里虽然在下雪,但因为没有寒风,所以温度比山外面要高上一些,但也足够寒冷了。
    夜色下,家家都关门闭户,墙院内闪烁着烛光。
    这里交通不发达,道路艰险,电路公司进不来,所以村子没有通上电,只能用蜡烛,或者煤油灯照明。
    村子里十分冷清,但当楚夜他们到来之后,途径一户人家,里面的大黄狗嗅到了外人的气味,便隔着门狂吠起来。
    这一叫,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似的,搞得整个村子的狗都叫了起来。
    楚夜他们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发现这户人家并没有院墙,土墙上有很多洞,夏天很多蜜蜂会住在那些洞里。
    这户人家没有院墙,所以楚夜他们打算去敲门,找他们买些吃的。
    是张驰提出来要吃饭的,所以敲门的,是于妙青。
    站在门口,可以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烛光,厨房里有炊烟升起,饭菜的香味四下飘散。
    “咚咚咚……”
    于妙青瞧想了房门,楚夜就站在他的后面,余光所及,突然发现在左边两米处的土墙下,有一个小窗户,像是栅栏一样,窗户用木头镶嵌着。
    里面十分黑暗,就在那黑暗之中,楚夜看到了两点光。
    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盯着那个窗户,忽而发现那不是光,而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靠拢窗户,看着外面的楚夜,眼神有些呆滞,却又充满了绝望,似乎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这是一个地下室,楚夜感知稍微散开,就能感受到,地下室里,十分潮湿阴冷,没有床,只铺着一些干草,而那些干草也有些潮湿了。
    里面的人是个女人,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裹着一身带着恶臭的棉袍,双手和双脚露在外,冻得溃烂了。
    房里的气味也有些令人作呕,因为在草堆旁边,有不少人的粪便。
    这个女人,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或者说,被囚禁在这样的地方。
    “她是谁?”
    楚夜的心中不禁出现这样一个疑问,她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
    张驰站在楚夜旁边,不由耸了耸鼻子,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楚夜用嘴朝着那阴暗房间的窗户努了努,道:“你闻到的气味,就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张驰放眼望去,此时里面的女人,已经蜷缩在草堆上。
    张驰并没有刻意散开感知,却张口就道:“里面有一个人。”
    楚夜点头:“我知道。”
    便在此时,房屋的主人出来了,这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弯腰驼背,但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戾气。
    “你们是谁?”老头子警惕的看着于妙青,这个村子里,可很少有外人来。
    于妙青道:“大爷,我们是路过的,想来这里讨些吃的。”
    “走走走,没有吃的!”老头子一边推攘于妙青,一边关门,“自家都不够吃了,哪还有东西给外人!”
    于妙青立刻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来,道:“大爷,我们不白吃。”
    那老头子一看见钱,眼睛就亮了,几百块在城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就是几个月的收入!
    那老头子终于有些动容,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老头子,外面是谁在敲门啊?”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她迈步走来,一看是外来人,便慌忙道:“你们是谁,快走快走,老头子关门!”
    楚夜和张驰眼神交互一番,张驰说道:“他们看起来似乎很紧张,一点也不欢迎外来人。”
    楚夜道:“想必是心中有鬼。”
    那个老妪看起来比老头子更加苍老,头发全白了,脸上满是皱纹。
    老头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那老妪,叱道:“你个女人懂个屁,快进去吃饭,今天多煮一些!”
    那老妪似乎对老头子言听计从,立刻转身去往厨房,又开始洗菜淘米。
    老头子一把将于妙青手里的钱抢过去,揣在兜里,然后堆上一脸笑容道:“山野人家,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快请进。”
    楚夜等人走进去,里面没有什么家具,正中间算是一件堂屋,墙上有一佛龛,上面张贴一红底图,写着天地君亲师等字样。
    左侧是两间房屋,是卧室,右侧开一道门,连着厨房,穿过厨房,又有茅屋猪圈。
    堂屋只摆着一张桌子,四根长木凳子,桌上放一盏煤油灯。
    老头子请楚夜等人坐下,然后说道:“几位稍坐,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摸着肚子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嘴角有些歪,用一副孩童的语气说道:“妈,我肚子好饿啊,想吃饭饭了。”
    说话的时候,这个人嘴角还有口水流出来。
    老头子连忙从厨房里出来,把那人拽进卧室。
    等他出来之后,便笑着对楚夜等人说道:“这是我儿子。”
    楚夜问:“老伯,你儿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唉……”老头叹息一声,道,“小时候得了脑膜炎,治疗之后留下了后遗症,一直呆呆傻傻。”
    说着,老头子又走进了厨房。
    堂屋里,楚夜坐在桌前,煤油灯的灯火闪烁,三个人的影子也随之而动。
    不多时,老头子端上来饭菜,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炒了几个野菜,但闻起来,还算不错。
    张驰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菜里没有放什么多余调味料,只有少许的油和盐,味道十分清单。
    张驰道:“吃多了大鱼大肉,偶尔吃些这种清单野菜,也是不错。”
    于妙青道:“老伯,坐下一起吃吧。”
    厨房里,老妪还在忙碌,楚夜等人突然造访,煮的饭还不够,老头子便把刚才煮好的饭先给楚夜他们吃。
    老头道:“不必了,我们一会儿再吃。”
    这时,老头的傻儿子又推门出来:“爸,我饿了,要吃饭,要吃饭!”
    一边闹着,他看见了桌上的饭菜,便直接扑了上来,抱住一个碗,就使劲的扒拉饭,也不需要夹菜。
    楚夜朝他碗里夹了一些野菜,然后对老伯说:“没事儿,让他吃吧。”
    老伯勉强笑了笑,道:“那你们慢用。”
    “诶,老伯……”楚夜叫住了他。
    老头站定,回身问道:“还有事吗?”
    楚夜道:“老伯,把你的女儿也交出来一起吃吧。”
    闻言,老头神色骤变,疾声历语道:“瞎说八道,我哪儿有什么女儿!”
    他看起来十分紧张,佝偻着身子,有些颤抖。
    楚夜道:“刚才在门外,我看见了一个木头镶嵌的窗户,里面有个女人,我还以为因为老伯你儿子的缘故,你们又生了个女儿呢。”
    “你……你看见了?”
    老伯的眼神,突然便的有些怪异。
    楚夜点了点头道:“看见了。”
    老伯在原地愣了片刻,半响才道:“唉……她的确是我女儿,可她比我这个儿子更惨,十几岁的时候就变得疯疯癫癫,见人就咬,我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把她锁在地下室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家人倒的确可怜,于是楚夜说道:“你的女儿,是得了什么病吗?”
    “是啊,得了怪病,找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好,一直这样。”
    楚夜淡淡一笑,道:“正好,我也是个大夫,不如让我瞧瞧看,兴许我能治好她呢?”
    老头顿时朝后退了一步,有些激动的拒绝道:“不需要!”
    张驰抬头,悠悠说道:“老伯,你大概是没钱给你女儿看病吧?”
    老伯顺嘴就接话道:“是啊,你看看我们的家境,哪有多余的钱看病啊,就算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我们也医不起的,这就是命啊!”
    楚夜却道:“命数天定,今天你们遇到了我,也是命中注定,老伯,你放心,我看病不需要钱。”
    老伯道:“不用,就算你看病不需要钱,但买药总需要钱吧?”
    楚夜道:“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老伯你们一家也够可怜的,我愿意帮你承担医药费,你看如何?”
    老伯不断摇头:“不用,我们不用看病!”
    楚夜当即神色一凛,道:“老伯,同样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他就能住在暖和的房间里,睡在被窝里,饿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而你的女儿,却要被锁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双手双脚冻得溃烂,只能躺在寒冷的草堆上,穿着一件散发恶臭的棉袍?你不觉得这样,对你的女儿很不公平吗?”
    “哐当!”
    老妪刚刚重新盛了晚饭出来,听楚夜这么一说,手里的碗顿时摔落在地,惊慌失措道:“这些……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外来人,是怎么知道地下室里的情况的!
    老头忽而去把门打开,朝楚夜他们吼道:“滚,都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你们,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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