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顿时冷清了许多,四皇子拽住七皇子,道:“七弟,咱们也去吧。”
    七皇子似乎有心事,笑得有些勉强,但当着昭昌帝的面,他自然不会拒绝,便只得笑着应了,与四皇子一同骑上马进入林中。
    秦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她总觉得七皇子临走前与德妃对视了一眼,得到她安抚的眼神,才放心的与四皇子去狩猎。
    八皇子看哥哥们都走了,便也对昭昌帝求道:“父皇,儿臣也想去。”
    昭昌帝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而后点点头,让一个禁军教头跟着保护他。
    八皇子与那禁军教头走后,德妃笑着对秦绵道:“孟夫人今日这身骑装真是好看,本宫看这猎场上就属你最亮眼了。”
    秦绵羞涩一笑,假装谦虚地低下头,然而德妃今日是盯上她了,一直在跟她说话。
    “本宫看别家女眷都已经进了林子,你也该进去耍耍,别浪费了这身好看的骑装。”
    “你看顾尚书家的千金,她刚刚才骑马进去呢。”
    秦绵弯了弯嘴角,跟着她夸道:“顾娘子的骑术,在女子之中可是少有人及。”
    “你这孩子也太谦虚……”
    “妾身不会骑马。”秦绵懒得再应付她,索性说自己不会,德妃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眼神冷了冷。
    恰巧这时孟长安安排好秋猎事宜走过来,德妃又道:“不会也没什么,正好孟督主忙完了,让他教教你便是。”
    秦绵微微蹙眉,她想不通德妃为何一定要自己去骑马,她难道有什么算计?可是算计自己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与孟长安一直很默契,想着他定会替她拒了,便没接话,谁知孟长安竟然答应了。
    在她怔愣时,孟长安已经走到她身边,大掌牵起她的手,道:“走吧,去转转,咱们也难得出来一趟。”
    秦绵有些不懂他,但还是起身跟着他,她对孟长安有一种盲目的相信,只是她自己尚未发现。
    姝妃见他们牵着马走了,没趣地用手梳理着长发,跟昭昌帝撒娇道:“皇上,臣妾也想骑马。”
    昭昌帝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姝妃以为这次也一样,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来,跃跃欲试往林子里看,谁知这次昭昌帝不只没答应她,反而呵斥道:“坐下,没规矩。”
    姝妃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不理他。德妃并未注意二人,而是看着秦绵和孟长安走的方向,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冷笑。
    林子里,两人亲密地共乘一骑,秦绵靠在孟长安怀里,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耳朵,她偏过头看他俊美的侧脸,险些盯着那颗泪痣发起呆来。
    “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孟长安淡笑:“哪里怪?”
    他的唇就在她耳侧,说话时喜爱地嘬弄着她的耳尖。
    秦绵怒了,在他腰上偷偷拧了一下,疼的孟长安嘶了一声。
    “你为何听德妃的话带我来骑马?”
    孟长安挑了挑眉,就像对小孩子那样拍了拍她的头,“别想太多,你整日拘在厂督府里,出来便好好玩。”
    “可我心里担心,小九那边……”
    孟长安打断她:“放心吧,本督自有安排。”
    两人骑马走了一会儿,身后的几个禁军侍卫远远跟着,秦绵嗅着林间湿润的草木香,却难以压抑心中那种隐隐的不安。
    他们此时走的地方有些偏僻,不远处就是西苑猎场最陡峭的一处山壁。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孟长安身体忽然绷紧,她还没来得及发问,紧接着就是一声利箭破空之声,一支黑色羽箭擦着孟长安的颈侧急速而过,他微微偏过头躲开,颈侧却被那箭尖划出一道血痕,殷红的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秦绵心尖一颤,刚要回头,就被孟长安身子一歪带下马去,那最初的箭像是一道指令,很快一阵箭雨便向二人的位置袭来,马儿受惊早已跑了,孟长安抱着秦绵滚落在斜坡下的土坑里,秦绵慌乱地看向他的脖颈,颤声道:“你受伤了,怎么办?”
    孟长安不慌不忙摸了摸颈侧,眼神看向坑边的树丛,几不可察地
    点点头,随后抚了抚秦绵含泪的眼睛。
    “你待在这里,我去引开那些人。”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向他们这里接近,孟长安深深看了一眼秦绵,拉下她的手,几步踩着斜坡爬上去,秦绵六神无主,双手揪着衣摆,这时斜坡上传来了打斗声,她心里一紧,身子狠狠一抖,然后毅然决然往斜坡上爬。
    躲在树丛里的高胜一脸震惊,手下的番役着急道:“大人,怎么办,夫人上去了。”
    高胜为难的想掐死自己,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
    在心里嚎了一嗓子,眼看秦绵已经要爬到顶上,高胜做了决定,“跟我从这边绕过去,保护督主和夫人。”
    反正刚才那至关重要的一箭没有失手,督主那苦肉计成不成他也管不了了。
    秦绵的手臂上被那些带刺的藤曼划出了一条条红痕,有些深的还流了血,可她此时已经感受不到疼,只是不停地在心里催促自己,快一些。
    她咬着牙,拼尽全力终于爬上去,只见孟长安正在林间与一个黑衣人缠斗,他们周围还倒着几个黑衣人和禁军侍卫,那黑衣人似乎功夫很高,使着双刀将孟长安逼得节节败退,孟长安身上受了伤,前胸后背上都染着血,此时气喘着,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黑衣人左手刀向他挥过来,他身体后仰,伸脚踹向那黑衣人左手腕,短刀顿时脱了手飞出去,见那刀飞过来,秦绵赶紧躲在树后,短刀打在树上,砰地一声掉落,就掉在秦绵躲着的那棵树的旁边。
    另一边,孟长安踹飞黑衣人的左手刀后,突然身体无力的倒下,黑衣人连忙将另一把右手刀刺向他的胸膛。
    他双手合掌捏住刀锋,黑衣人的眼神很冷,刀往下刺的力气越来越重,孟长安手掌刺破流出了血,鲜血滴落在他身上、脸上。
    秦绵眼睛通红,颤抖的手捏住刀柄,她定了定神,脱掉了脚上的靴子,起身朝对峙的二人接近,双脚直接踩在林中土路上几乎没有声音。
    黑衣人的刀已经刺破孟长安胸膛的皮肤,他冷笑着,忽略了身后那细微到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噗嗤一声,是刀锋入肉的声音,秦绵的眼神很镇定,她心里静的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黑衣人眼睛震惊的睁大,孟长安本能使然踹开他,秦绵瞬间惊醒,恐惧地看着沾血的双手,心里不住念叨:杀人了,她杀人了。
    孟长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心间比那些流出的血还要热上几分,他什么都算好了,却没算好她连命也不要了爬上来救他。
    另一拨死士很快向这里赶过来,秦绵双眼失神,随后无助地跌在地上,双手小心地环住孟长安,娇小柔弱的身躯将他保护起来,孟长安眼眶渐渐温热,模糊,胸腔里满溢的情绪眼看就要压抑不住。
    高胜带着人冲出来,与那些死士打斗在一起,秦绵听到声音回头去看,而后双手捧着孟长安的脸,边哭边笑,“督主,咱们得救了。”
    孟长安张了张嘴,药效已经发作,他来不及对她说出计划,只是攥紧她的手说道:“绵绵,别怕……”
    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来,孟长安阖上双眼,如同沉入黑不见底的深渊。
    “督主,你怎么了,孟长安……”
    秦绵一连串的哭喊也叫不醒他,另一边高胜制伏那些死士将他们绑起来,转头看见孟长安已经陷入昏迷,面对秦绵绝望哭诉的脸,他心虚地垂下眼。
    督主说了,这事不能告诉夫人!
    昭昌帝那边接到了消息,已经派了禁军过来,高胜命手下的番役将孟长安抬起来,到了昭昌帝面前,随行的御医便就地开始诊治。
    秦绵紧张的双手发凉,那御医诊过脉后,摇头叹气的,只说了一句:“中毒了,无药可解,准备后事吧。”
    秦绵目眦欲裂,几乎要上前掐住那御医的脖子质问,可她理智尚存,这御医医术如何尚不得知,谁知道他又是谁的人,得了谁的好处才这般说。
    德妃捏着帕子叹了口气:“孟督主平日忠心耿耿为皇上分忧,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下手这般狠。”
    秦绵目光冷凝看着她,心里知道,这事与德妃定然脱不了关系。
    昭昌帝让那御医极力救治,面色沉冷道:“传朕旨意,立即启程回宫。”
    西苑只跟来这一个御医,孟长安伤势危急,一时半刻都拖不得,一路上马车急赶,回到了厂督府。
    秦绵脸上的泪痕干了,双脚上只穿着一双沾着血和泥的袜子,孟长安被高胜等人放在床上时,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先去脱孟长安身上的血衣。
    “柳大夫呢?”她红着眼睛问。
    德喜满头是汗跑进来,回话道:“夫人,柳怀上街了,还没找见人。”
    秦绵说话向来是温声细语的,此刻却急吼道:“那快去找啊,快去,都去。”
    屋里的人走出了大半,只剩冬枝几个的时候,她崩溃地大哭出声,一边哭着,一边手上发抖给孟长安擦着身上的血。
    冬枝靠得最近,只听见她凑近孟长安的耳边哀声低喃:“孟长安,你说话不算数。”
    第102章
    几个婢女看见秦绵伤心的样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水蓝捂着脸小声抽泣,被冬枝拍了一下, “行了, 哭什么哭, 快去给夫人搭把手。”
    几人上前帮着秦绵给孟长安翻了身,脱下他身上带血的衣袍,见秦绵双手发抖,冬枝拧了干净的帕子想接替她给孟长安擦脸,她却摇着头拒绝了。
    秦绵动作轻缓地给孟长安擦拭着身上和脸上的血渍,那些伤口刺痛了她的眼睛,任凭她再努力也压抑不了眼里的泪, 一滴一滴落在他沾着血污的脸上,她用手指去抹,反而将那血污漫开一片,更加触目惊心。
    没等来柳怀,倒是先等到了宫中的太医,皇上为表重视,派了宫里半数的太医过来。
    他们被德喜领进来的时候, 秦绵略有些防备地挡在孟长安身前, 德喜解释这些人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 秦绵才安静地退到一边。
    她身上的浅朱色骑装沾了血, 深一块浅一块的, 脚上没穿鞋, 脸上溅上了几滴血渍, 混着半干的泪痕,明明狼狈不已,却又有一种令人心神凝滞的凄美。
    她的眼睛里只有床上那脸色苍白,紧闭双目的男子,太医查看伤口时不小心刮了孟长安一下,秦绵见状一颗心顿时揪紧了。
    那些太医每一个诊过脉后,都摇了摇头,最后所有人一致得出了结论。
    “孟督主恐怕熬不过今夜了,孟夫人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秦绵身子微微一晃,在冬枝的搀扶下,勉强稳住身形,开口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
    “知道了,请回吧。”
    她一字一顿,看也不看那些太医,态度极为冷淡,太医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计较,便劝说了一句节哀,纷纷告辞了。
    秦绵撑着一口气,身上冷极了,像极了前世身上被大雪覆盖的滋味。
    她给孟长安擦净血污,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然后站在门边,等着下人把柳怀找回来。
    那些太医的话她不相信,她不想相信。
    太医们回到宫中向昭昌帝回报孟长安的伤情,昭昌帝听过后愤怒地将他们都赶出去,关闭殿门独自一人待着。
    玉瑕宫里,红芍急走进来,脸上带着喜意跟德妃回报这件事。
    德妃激动问道:“活不过今夜?消息可靠吗?”
    红芍:“可靠,是皇上派去的太医说的。”
    德妃难掩喜色,“替本宫传信给定远将军,是时候了。”
    红芍应声退下,德妃一张温婉沉静的脸上缓缓笑开,狰狞而扭曲。
    柳怀被德喜扯着来到正院,回来的路上听高胜说起经过,他心中已经有数,孟长安应该是服了那颗药,显露出了濒死的症状。
    进入堂屋的时候,他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但看见门边等待的秦绵时,他吓得差点一趔趄。
    我滴个老天爷哎!柳怀心中发出哀叹,这俏生生的小美人,不过才两日就折腾成了这幅鬼样子,孟长安真不是人,竟也狠得下心来。
    秦绵看见柳怀那一瞬间,晦暗一片的双眸中忽然生出了一点点光亮。
    “柳大夫,你快来看看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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