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披辉,寒风呼啸而过,宛若鬼哭狼嗷一样,夹杂着点点碎雨打在窗沿沙沙作响,这是雪季快来的趋势。
    张远盘坐着修炼了许多,刚刚躺下却自己也睡不着,自从搬入奚涓府邸以后,他心中便感觉分外难安,似乎有一种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的滋味折磨着他。
    半响,张远的心里苦笑一声,化做一缕幽幽叹息。
    有些事情,口里说放弃了容易,其实心却出卖了他,放在心里的东西,那里是那么容易拿得出来的呢?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后悔,哪怕在苦在涩,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不是个洒落的人,可现实逼的他不得不洒脱。
    披上衣服,不知不觉走入院中,漫无目的的走着,经过一个个小院,花园,池潭,漫无目的不知到了何处。
    大将军府邸很大,一个小院套一个小院,光是巡逻站岗的人就接近一千士卒,足见其有多么庞大。
    走了许久,明月高悬在天空之上,溜大的月亮散发着点滴的光亮,照的大地好似披上了银辉。
    来到一处凉亭前,张远感觉到也有些饥饿,便让人准备了酒菜伴月而食。
    酒入愁肠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说曹操曹操便到,当张远小口啜饮的唏嘘之时,一个人影匆匆走过,张远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来人也认出了他。
    “福伯!”听到张远的声音,福伯当时还没敢相信,还擦了擦眼睛。
    因为这里已经快接近奚涓的后院了,外人不得入内,哪怕是张远的亲卫,也就到此为止了,张远显然没有料到这些,因为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但福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即了走了过来,定眼一看,呵斥道:“张远,是你小子!”旋即,福伯便怒目而视,声调不由的又高了几分道:“你小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怕我杀了你?”
    “都下去吧!”张远横看了一眼守卫在凉亭两旁的亲卫,然后饮了口酒,淡淡的道:“您杀不了我!”
    张远淡然的看了一眼福伯,反而拿着酒杯示意对方:“若是福伯无事,不如陪我喝酒怎么样?”
    “我不和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家伙喝!”福伯站在那里气恼的说道。
    福伯想要走,但一想张远在这里,心里又不忍不住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若说张远是因为奚涓,福伯显然不信张远有那么傻,在这个时候个奚涓添堵,可不是这个原因,有是什么呢?怀着这样的好奇心,福伯当即坐了下来。
    “不喝我自己喝!”张远也没有心思理会福伯的想法,他自顾自的喝着酒,心情并没有好上许多,这些时日来,他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百无聊赖之时心情最是沉重的时候。若说自怨自艾,张远显然也不会那么娘。但选择了的事情,便斩断一切,不管不顾,那样的人真正做到了断情绝意。
    而显然,张远没法做到那种地步。
    此时加入了福伯,张远的情绪一下子就收敛了许多。
    福伯没看出来,不是他老眼昏花,而是张远实在藏的太好了,而且福伯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猜张远,他一看张远就打心底里愤怒,一个没忍住就火力全开的嘲讽:“啧,死皮赖脸了!算了,算我服了你了,说吧,你来找我有事?我可告诉你,若是你想要我劝大小姐那就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说我没能力,就算有,我也不会为了你这样的烂人去劝!”
    “没事!”张远淡淡的说道。
    “真没事?”福伯狐疑的看着张远,显然不太相信张远的话,打张远背叛奚涓起,福伯就把张远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
    见张远不开口,福伯更加狐疑了,口不饶人的说道:“没事你来我这个鬼地方干什么?自己心里不安,就存心给老头子我找不痛快是吧!”
    张远依然置之不理的自顾自喝着酒,只是越发的惆怅了起来,原来视他为小辈的福伯,此时也恨他入骨,原来自己做人如此的失败。
    看着张远颇为玩味的模样,福伯还以为他是冲着自己来了,顿时感觉气恼无比,尤其是自己干坐着他在那里喝酒,福伯越想越气,酒虫也给勾起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也喝了起来。
    两人越喝越多,不尽兴的时候更是唤来巡逻的亲卫让他们端来几坛子烈酒就这么喝了起来。
    最后,福伯有些憋不住劲了,嘴里开始叨念着:“我说你呀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更是美人如玉,迟早娶进门去,亏的老头子我在这里为你谋划半天,结果你到好,可偏偏选了这条不归路,千千万万的选择,选什么不好,选这么条最差的路!你以为你一城之地就可以和整个天下对抗?真是痴人说梦,脑壳子傻了!”
    张远醉的也有些迷迷糊糊,心中千言万语这个时候也露出了一点,道:“抱得美人归又如何?迟早的妻离子散,生不如死!千千万万的路又如何,唯有这一条是生路!”
    “嗝~!”
    福伯听着打了个酒嗝,抱着酒坛子,站在石凳旁,冷笑着道:“啧啧,什么千千万万条路是思路,什么妻离子散,这一切都是你在生事,又有谁会给你找不痛快,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是爷们就承认,做了就做了,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会让我更加的看不起你!”
    “是了,你老说的对!”张远没有否认,自嘲的说道:“有时候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说完,张远闷头就是大喝了起来,醉,哪怕只是忘了一会就好。
    福伯心里还在惦记着那点儿事情,他不相信张远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来这里,眼见张远喝的快烂醉了,眼睛咕噜噜的转悠着,口中不爽的问道:“说吧,你到底来干这干嘛?存心找茬还是觉得大小姐现在活的很滋润,想要我们不痛快!”
    “……”张远抱着酒坛子低着头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会儿他可真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一个有心要醉的人在烈酒的刺激下,又怎能不醉,言语有些含糊的说道:“元州内忧外患,奚涓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他们要把奚涓救出来,我便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仅此而已!”
    福伯酒一下子醒了许多,他打了个冷战,跳着脚怒视张远,就差指着鼻子骂道了:“你……!!你是存心来找我不痛快的是吧,想要逼你爷爷我出手把你杀掉就痛快了?是吧!”
    福伯这次真是动了杀心了,张远说的话太寒人了,一网打尽,想到那些效忠奚涓的家族和武将被杀的血流成河,想到大小姐到时候会有多么的内疚,福伯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你杀不了我!”张远摆摆头,醉眼朦胧的说道。
    听着醉话,福伯反而冷静了下来,是了,张远虽然醉了,可是达到先天之境,就算是醉了也有危机感,自己同样也是先天,可是身体却在衰退,根本不可能一击杀了对方。
    但福伯毕竟不是个沉稳性子,没有什么谋定而后动的心思,闻言之后反而气馁无比,自暴自弃的说道:“我知道,我现在杀不了你了,你翅膀硬了,你很厉害,你很行,可以了吧,可以了就给我滚,劳资我不想看到你!尤其是在这里,这个府邸之中,更不想要看到你,一看到你我就想杀了你!是,我杀了不了,但我杀的了其他人,所以,要么现在滚,否则别逼我杀人!”
    张远不以为忤,反而出言打趣的说道:“您年轻的时候,脾气肯定更加火爆吧!”
    “嘭!”福伯忍不住直接把酒坛子砸在了地上,酒坛子砸的四分五裂,酒水四溅流的满地都是,张远这下也清醒了许多!
    “草,你小子别给我打岔,告诉你,要是在劳资年轻的时候遇到你,现在要么劳资躺底下,要么你躺地下!”
    张远听着那刺耳的声音,在酒精的刺激下,情绪显得异常的激昂,顿时刺了回去:“说了这么多,你是对我恨铁不成钢,想要我迷途知返是吗?”
    “哼,就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家伙,若非我杀不了你,会逞一时口舌之快?自作多情!”福伯有些哑口无言,他自然不会承认之前自己有这么个想法,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看张远的样子,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张远把话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平静了下来,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但他没有道歉,反而沮丧的情绪再次占据了主要:“自作多情,我也是自作多情,且问问你,奚涓可曾受伤过吗?可曾相信过我,当最后一刻时,我还期望能够和她携手到老,不管不顾的来寻她,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不信任!这就是结果!这就是命运,现实!可以抵抗,可以反抗,可天不从人愿,仅此而已!一切的努力,一切的期望,都化做了虚无,仅此而已!”
    福伯再次被激怒了,难以自持自己的情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远:“怒,怒,怒,怒,也你知道什么叫做愤怒,你也配在这里叫嚣!如果你真的想做,那为什么不去做,别说什么怨天尤人的话!做不到那不是老天的错,也不是别人的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做的不够多!老头子我一辈子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事情,有过后悔,也有错误,有过痛苦,可从不觉得什么命运作弄,唯独只相信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多!”
    “咳咳咳…………!!!”一口酒狠狠的灌下,张远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却无比的清晰,也在这一刻无比的放松。
    哪怕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放下了,其实从未放下过,还在钻牛角尖的想着,念着,执迷着。
    这时,他真的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张远看着福伯,万分诚恳的说道:“您老说的对,我就做的不够,我不够爷们,怨天尤人,从今以后,我就爷们给你看,我便要做的最好,最多……!!”
    看着张远离开的背影,福伯目瞪口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里升起,半响反应过来,狠狠的给了自己几嘴巴子:“草,你这张破嘴,这下闯祸了,多嘴,该罚,多什么嘴嘛!就该那小子执迷不悟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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