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皮球又一次进入死球状态,主裁判吹响了他早已准备就绪的笛声,他的手势指向了第四官员——那是双方替换球员的地方。
    比赛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范加尔自始至终变幻丰富的表情,在这一刻,有了更多骄傲的神采......
    场上的阿贾克斯球员,匆匆的停下脚步,神情庄重的见证这一时刻的到来;它的替补席上,响起了热烈而急促的掌声......
    这一刻,34岁的洛尔塔*马特乌斯和26岁的奥利弗*卡恩,高高举起手中的一大扎慕尼黑啤酒,在年轻的后辈克里斯蒂安*齐格惊诧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这一刻,18岁的摩纳哥前锋蒂埃里*亨利,从伙伴特雷泽盖手中一把抢过电视遥控器,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这一刻,19岁的登博士中场路德*范尼斯特鲁伊,不禁想起了儿时的梦想......
    这一刻,马德里的劳尔*冈萨雷斯18岁......
    这一刻,贝尔格莱德的凯日曼刚刚度过了16岁生日......
    这一刻,远在斯德哥尔摩的伊布拉希莫维奇,还不满14岁......
    ......
    “怎么会这样?!这简直不可思议!”
    在这个夜晚,从天空体育解说员口中蹦出的最多的,并不是注入“射门”、“进球”之类的字眼,天空的收视观众,听到的是从他口中毫不吝惜的吐出的无数个“不可思议”。
    “路德,你能向大家解释下,这些阿贾克斯球员,为什么会对一位米兰球员的出场如此欢迎,仅仅是因为他也是荷兰人吗?”
    天空主持人懵懂之际,突然窥见身旁的解说嘉宾古力特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轻蔑,似有所悟的他,赶紧抓住机会求教道。
    古力特的回答很简单:“你难道不知道吗,与巴斯滕同场竞技,是这些阿贾克斯年轻人从小以来的梦想!”
    “也包括你们的队友里杰卡尔德吗?”
    “当然,我们三人之间彼此敬重,就像阿贾克斯队中很多人以巴斯滕为榜样一样,队中的西多夫和克鲁伊维特最崇拜的就是里杰卡尔德了!”
    “呃,的确,你们几人引领了荷兰足球一个时代.......那个,能说说阿贾克斯队中哪些年轻人以你为偶像吗?”
    “嗯,不好意思,我来自埃因霍温。”
    ......
    下半场十五分钟,米兰9号登场,他换下的是6号队长巴雷西!
    阿贾克斯主帅感到血管里有股热血在滚动,他遇到了一个很对脾气的对手。
    朱球换下巴雷西,并不是对巴雷西大半场的表现不满意,在一般情况下老队长巴雷西依然是队中的定海神针。
    一年前的冠军杯决赛上,同样是缺少了巴雷西的米兰,却用一种“非常规”的战术安排,让当时不可一世的巴塞罗那俯首称臣。那场比赛中,米兰为了不断延续强攻的姿态,甚至在中圈附近就布置起了严密的越位陷阱。而这种打法,正是巴雷西唯一所不擅长的,他回身慢的特点,会让他丰富的比赛经验收到极大削弱。
    既然再次选择了这种“非常规”战术,就没有什么不能发生的,何况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换人。
    “副队长”保罗*马尔蒂尼,在巴雷西离场前,从他手里接过了“队长”袖标,如同一年前在与巴塞罗那的冠军杯决赛上那样,出现在了拖后中卫的位置上。
    速度较快、体能充沛的右后卫帕努奇,出现在了左后卫位置上,他将顶替之前的左后卫马尔蒂尼继续抑制“小飞侠”奥维马斯的发挥。
    而新的右后卫,则变换成了之前的盯人中卫科斯塔库塔——这个位置正是比利刚出道时,所最擅长的位置。
    至于另一名中后卫的空缺,则变成了由中场回撤的法国人德塞利——在这支米兰队中,身体条件最接近对方前锋克鲁伊维特的,非德塞利莫属了,而且为外界所不知的是,在最近几个月的队内训练中,身为后腰的德塞利,已经越来越有向后卫线“回撤”的趋势。
    这就是朱球做出的决定!一次危险而大胆的人员调整,冥冥中,他成了对勇气与承诺的最好注解。
    曾经云淡风轻的恩斯特哈佩尔球场,有股激情飘过,他点燃了四万多名观众内心的澎湃,那样的感觉,一如往昔,刻骨铭心。
    年轻的阿贾克斯球员,有些莫名的拘束,这更加剧了他们在对手破釜沉舟强攻下的紧张。他们紧张的见证了昔日前辈的第一次触球——没有华丽与造作,有些生疏的脚感,却掩饰不住他们早已熟悉的优雅......
    多年以后,他们中的许多人回忆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感染了我们,我们变得不再紧张,因为他的足球,在我们的不长的记忆中,早已深深扎根......
    不再紧张的阿贾克斯,激情般的与米兰展开了对攻,在这样更广阔的空间里,米兰的9号,就像一只奔笼而出的雄鹰,再次展翅翱翔——他的带球、他的转身、他的传中......游动中展现的是诗人的飘逸,抢点时爆发的是战士的坚毅。
    在这样一座音乐气息浓重的球场里,久违的巴斯滕,得遇佳音,这位绿茵场上的“芭蕾王子”,再次上演了他那乐感十足的惊世舞步。
    巴斯滕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射门,虽然看上去毫无威胁,但阿贾克斯门将范德萨,却郑重的将滚来的皮球压在身下。
    巴斯滕的优雅,让他与这场比赛之前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他的表现,让此前本已成为比赛焦点的克鲁伊维特,忿忿不平。年轻的克鲁伊维特,将华丽的飞铲伸向了他的前辈巴斯滕......
    嘟!
    急促的哨音响起,巴斯滕痛苦的倒在地上。
    恩斯特*哈佩尔球场,伴随着整齐划一的一声惊讶,立时陷入沉寂,随后,便是一声声杂乱无序的烦躁。
    场上的米兰球员,愤怒的向恶意“犯规”的克鲁伊维特冲去,但是他们却惊奇的发现,对手球员的动作更为迅捷,他们将倒地的巴斯滕和犯规的克鲁伊维特,围成了半圆。他们的队长里杰卡尔德,毫不客气的将“肇事者”克鲁伊维特拎了起来。
    “帕特里克,你疯了吗?!这样的恶意犯规,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里杰卡尔德将年轻的克鲁伊维特拉到了一边,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他更需要保护一下这个将自己视作偶像的年轻人,因为他米兰队友已经愤怒的冲了过来。
    范加尔遗憾的闭上了眼睛,此刻他有些痛恨克鲁伊维特这个稚嫩而不成器的家伙。成千上万的电视观众,目睹着球场上发生的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对双方知之甚深的意大利王牌解说拉奥,心中不无平静的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几乎所有的阿贾克斯年轻球员,曾经都渴望着能与他们的偶像巴斯滕同场竞技,期望在偶像面前有上佳的表现,得到他的认同甚至尊重。但是,克鲁伊维特的恶意犯规,却在这道的愿望上撕开了一道阴深的伤口。”
    在队医的帮助下,巴斯滕艰难的站了起来,人们从他脸上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愤怒——他为这一天等待了太久,也付出了太多。然而,当他看到侵犯他的克鲁伊维特在里杰卡尔德的教训下,一脸羞愧的表情时,脸上的愤怒化作了平静,他走上前拍了拍克鲁伊维特的肩膀,随即转身缓慢的走到场边,接受队医的治疗。
    一切回归平静。
    一切真的回归平静了吗?不!
    得到巴斯滕原谅的克鲁伊维特,却注定要为他的年轻付出代价。姗姗来迟的主裁判,这一次,毫不犹疑的向恶意犯规的克鲁伊维特亮出了红牌——这一刻起,横空出世的克鲁伊维特,从这场比赛的主宰,彻底沦为罪魁。
    ......
    米兰有了多一人的优势,但此时坚定的展开对攻的阿贾克斯,在场面上却不落下风。双方一次次的威胁着对方的球门,但却没能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0:1,比赛似乎进入了一个谁有有可能由此得生、又由此得死的临界点......
    比赛不知不觉进入了最后时刻,米兰获得了难得的反击机会,精神上有些透支的米兰球门,再次为止一振。
    阿尔贝蒂尼似乎使出了他最后一丝气力,送出了一计精准的斜长传,皮球准确无误的到了巴斯滕的脚下,突在最前方的巴斯滕,此时,离球门还有二十五米。
    他拿球沿禁区外右侧移动,余光中盯防他的弗兰克德波尔,已经快速向他移来。
    拨球、转身、过人,巴斯滕的越过了弗兰克德波尔的防守,这诗情画意般的表演,曾经有个响亮的名号。
    “克鲁伊夫过人!”,解说拉奥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会将球传向中路吗?”
    巴斯滕的余光向中路扫过,遗憾的是中路并没有队友接应。
    “他抡起了右腿!看样子他要在这个角度大力射门了!”
    巴斯滕的右腿劲力十足的摆起,然而,却在接触皮球的那一刹那,卸去了大部分气力。皮球飞了起来,它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
    “吊射!”
    拉奥的惊呼,伴随着足球飞行的轨迹,镜头前出现了一个如风而至的阿贾克斯身影。
    “里杰卡尔德?!”
    里杰卡尔德在巴斯滕出脚的那一瞬间,像受到上帝的感召一样,大脑深处的记忆如雷轰击。
    他不顾一切的向球门前冲去。
    皮球飞过了阿贾克斯门将范德萨的头顶,狠狠的砸在了球门立柱上,几乎已经被调到同一频率的哈佩尔球场,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一切还没有结束!
    “那是里杰卡尔德!他要干什么?!”
    天空解说员不解的问道,镜头前的阿贾克斯队长,在巴斯滕的吊射击中横梁弹回之时,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动作。
    几乎已经无法触碰到皮球的他,突然飞身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横弹出去:
    “鱼跃冲顶!”
    他难道要射门吗?!
    范德萨没有看清里杰卡尔德球衣的颜色,他已经无奈的准备举手投降,因为“对手”进球的决心,已经让他肃然起敬。
    飞起的里杰卡尔德,终于迎来了那个熟悉的皮球,这是一个曾经属于他们的心灵的默契。皮球凝聚的热气扑面而来,然而,因此而醒悟过来的阿贾克斯队长,却在额头接触皮球的瞬间,微微的偏转。那一刻,他灵魂出窍的他,终于回归清醒。
    皮球划门而出......
    哨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主裁判却永久的收走了皮球,一场震撼人心的比赛,在遗憾中结束。
    转播镜头迟迟不肯落下,他对准的不是冠军阿贾克斯,不是进了球的克鲁伊维特,而是颓然倒地的卫冕冠军,是“遗憾”的未能进球的巴斯滕。
    闪光灯下,巴斯滕与他昔日的战友里杰卡尔德,相拥在了一起,很快的,一位身着西装的“球迷”,从看台上一跃而下,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球迷们熟悉的称他为“辫帅”古力特。
    在朱球的模糊的视线中,巴斯滕在两位队友的相伴下,向全场球迷示意,此情此情让他不禁想起来秋风萧瑟的圣西罗,一袭征衣,满怀深情......
    他是在向球迷告别。
    轻轻的走
    正如轻轻的来
    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云彩
    两侧的看台上如声如泣,“三剑客”的身影,也在潇洒的笑容中渐行渐远,音乐铸就的维也纳,仿佛在用音乐为他们送别: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尘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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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1995年5月24日,阿贾克斯战胜ac米兰,夺得欧洲冠军杯;当晚的新闻发布会上,巴斯滕与里杰卡尔德同时宣布退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qidian.com</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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