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莫说瑾宁有扫帚在身,便是空手白拳,她们都近不了瑾宁的身。
    扫帚扬起,打得是一顿莲花落,打得云婶娘和那几名女眷抱头大喊,四下逃窜,叫墙头和门口的人哈哈大笑。
    站在十二公身边的男丁见她出手了,哪里还忍耐得住?
    当下十几个人一起冲过来,要抓住瑾宁好好地教训一顿。
    陈守成见此阵仗,连忙喊道:“抓住她,抓住她扭进去,让她跪在祖宗的灵前好好忏悔!”
    打他们,瑾宁可就不用扫帚了。
    她扬手把扫帚扔出去,伸手往腰间一拨一拉,鞭子落手一扬,劈头便甩出去。
    这些人本来就不懂得武功,便有几个练武的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哪里抵得过瑾宁的真功夫?
    只见鞭子甩出了一朵朵的花,看着美丽,但是落在脸上头上却是火辣辣的痛。
    便连躲在十二公旁边的陈守成,也无故地吃了几鞭子,疼得他呲牙咧齿地喊着。
    十二公若不是有人护着,只怕也少不了要吃鞭子的。
    他见那多人上去只有挨打的份,连忙大喊,“都给我住手,像什么样子?住手住手!”
    那些吃了鞭子的人纷纷躲了回去,哪里是打?分明是挨打。
    瑾宁此举,彻底惹怒了族中的人,那几位躲在里头的长辈也走了出来,纷纷指着瑾宁来骂。
    瑾宁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嘴巴全部堵住,“十几二十个男人连同一群泼妇欺负我一个女人,这就是你们陈家历来的家风吗?看看你们,谁可以世袭我父亲的爵位?人品武功,今日都叫大家伙看明白了,也叫你们自己互相看明白,所谓指责我父亲逼死嫡母,不过是借口,皇上素来以仁孝治国,若父亲真的犯下此等恶行,皇上怎会追封他为一等公?你们一个个自诩比皇上都英明是吗?雷洪,明日请霍州大小官员过来,再下帖子,请乡绅也一同到来,我就得好好论论这个道理,对了,别忘记把罗公公也请过来,本郡主倒是要好好问问,我父亲到底犯下何罪?”
    瑾宁说完,扬起手中的山契,“诸位,诸位乡亲们,我陈瑾宁今日送父母遗体回乡安葬,大家也看到,陈族把我们都拦在了外头,既然他们半点情分不念,不许我父母落叶归根,他们不仁也就休怪我不义,还请大家给我放风声出去,这山,我卖!”
    “你这泼妇,到底想如何?”十二公实在是怒极,指着瑾宁厉声质问。
    瑾宁回头看他,冷笑一声,“我想怎么样,进门的时候就说得一清二楚了,该尽的礼数,该守的规矩,我一样不少,但是,你们欺人太甚,把我的礼数规矩当做软弱可欺,请府衙过来,我是要状告你们在场的这么多人诬陷朝廷忠良。请德高望重的名士和乡绅们过来,我是要论一论这道理,明日见吧!”
    瑾宁说完,带着雷洪就走,也懒得看陈家那些人铁青的面容。
    出了门口,雷洪大呼痛快,“我想打他们许久了,但是怕被人说当兵的欺负人,这口窝囊气憋得难受好几天,今天总算出了。”
    “你们谁出手都不妥当。”瑾宁道,“这些人本来就抓着点儿把柄就当天大的罪行来嚷嚷,颠倒是非黑白,你但凡碰他们一下,他们就得赖上你,可我出手就不一样,我身份再大,到底是个女子,首先他们十几二十个人打我,却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是无用。其次,今日只我一人对他们那么多人,以多欺少的罪名是定了。”
    第一战,告捷!
    靖廷一直在外面听着,打起来的时候,他是淡定的。
    对瑾宁的身手,他完全放心。
    纯虐!
    看到瑾宁出来,他道:“用力过猛,还能再收三分力,一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瑾宁挽着他的手臂,“知道,谢谢提点。”
    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有几个热心的,还给瑾宁他们送棉被和热水,毕竟,住在帐篷里,想喝口热水也不容易,这帐篷也不隔风,之前街坊邻居还看热闹般看,但是今晚听了瑾宁与他们对话之后,觉得这真不是一个笑话,这真是欺人太甚。
    陈家宗祠那边,在瑾宁走后,陷入了许久的沉寂。
    人都退进祠堂里头,十二公抬起头,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沉默了良久,才转身看着陈守成,“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陈守成也有些心虚了,但是想着不还有罗公公撑腰吗?且瑾珞跟他说,这事是明妃娘娘出头的,明妃难道还压不住她陈瑾宁?
    所以,他理直气壮地道:“十二公,这事哪里有假的?当初说的时候,罗公公也在,他是宫里的人,若我说的但凡有半句假话,罗公公怎会附和?”
    陈长寿道:“罗公公来我们霍州也几次,听说是太后身边的人,若说陈守业没犯那些事,罗公公断容不下人这般诋毁诬陷的。”
    陈长生道:“十二公,先不管那陈守业是不是迫害了嫡母,单说他这爵位,就不该传给自己的女儿,哪里有爵位传给外嫁的女儿?我们陈家是无人了吗?就是不给二哥,不还有陈梁晖吗?陈梁晖是过继给了他的,是他名下的儿子,要传也传给晖哥儿啊。”
    “但是,这陈梁晖怎么也跟着来闹?”十二公皱起眉头道。
    “脑子糊涂了呗!”
    “如今要紧的问题是,陈瑾宁要卖了祖宗山坟,这如何是好?”族中一位老人问道。
    十二公说:“只能是从各家里筹措点银子,先把山头给买下来再说。”
    “是啊,我们陈族在霍州也是大族,不会连个山头的银子都凑不出来吧?一起凑!”陈守成连忙说,断不能被陈瑾宁这个贱丫头威胁到,必须闹得他放弃这世袭之位,他都了解过了,靖国候那边不同意晖哥儿世袭,那这位就落在他的身上,有了封邑,这辈子他就不愁了。
    “怕只怕陈瑾宁见是我们买,坐地起价怎么办?”陈长生愁着道,“而且,这各家凑银子,这肯定也是一笔大的数额,各家愿意拿出这些银子来么?”
    第414章 不如回枣庄
    方才被揍的云婶娘在门口歇了一会儿,听得儿子这话,便道:“你傻啊,不会找个其他人去跟她谈么?”
    “母亲说得对!”陈长寿连忙点头附和。
    大家觉得也是个办法,先不管其他,山头买下来再说。
    “那大家都去通知一下,各家派一个人过来祠堂商议,先摸摸底,看看各家愿意出多少银子把这事给办了。”十二公道。
    瑾宁今晚出手伤人,这口气,他们是决计吞不下去的。
    本来这世袭之位让她一个外嫁的女儿得了去,已经叫陈族的人很气愤。
    这不就等同说陈家都是无能之辈吗?就算陈梁晖不愿意继承,又不属意陈守成,也可从旁支挑选一人出来过继,怎么就偏得是给自己的女儿呢?
    十二公不由得又问陈守成道:“守业过世之前,真的是这样指定的?”
    “是啊,说是要补偿这么多年她在庄子里受的委屈,我其实也说过,若他觉得我无能,可从旁支里选,好歹,也给我们陈家留住这份荣耀,可他偏不愿意,执意要给她补偿。”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真是病死的?”十二公开始对陈守成有些怀疑了,他的话其实都是滴水不漏的,应该足以相信,但是陈瑾宁竟然敢大张旗鼓地叫这么多人来说道理,甚至连府衙和罗公公都请过来,定是有底气的。
    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地再问问。
    “是病,也是伤,在东浙的时候就重伤了,为了救陈瑾宁,你以为陈瑾宁都是自己的功劳吗?不还是大哥帮衬着把功劳让给她的?她哪里有这本事?就几招花拳绣腿拿个鞭子霍霍,东浙王府的兵一个个都神勇得不得了,就凭她那几下子,没陈靖廷和我大哥,早就死在东浙了。”
    族中有一人是从京中回来的,他看着陈守成,道:“但是我听说,他是自尽死的。”
    “胡说八道!”陈守成沉下脸来,“外头传的谣言也能信的?外头还说我母亲害死了甄依呢,可这是事实吗?”
    十二公看着陈守成,“你母亲为何不移回祖坟下葬?”
    “这是大哥的意思,说母亲不能回祖坟,便草草在那边葬了。”陈守成生气地道。
    一名族中老人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你母亲是三爷正妻,她过世之后,按照规矩是回来和三爷合葬的,如今妾侍都葬在了三爷的旁边,正妻反而没在,岂不是叫人笑话?”
    陈守成愤恨地道:“姨娘是大哥的生母,他自然是帮着生母的,母亲对他有养育之恩,但是哪里大得过生育之恩?他对母亲这么多年也是表面的恭顺,背地里,是从不放在眼里的,其实但凡他有半点感恩之心,这么多年,也该提拔一下我们族中的兄弟,可他从不这样做,尽管母亲多番劝说,他也敷衍过去。”
    这番话,听得在场的人十分愤怒,也就对陈守成的话没有怀疑。
    瑾宁和靖廷在吃饭之前,给父母上了香,跪在父母的灵前,道:“今日之事,别怪女儿做得不留余地,这祖宗山坟若真容不下你们,我们便另外寻个地方,只要你们俩在一块,我觉得回不回祖坟都不打紧。”
    磕头之后,靖廷陪她出去走走,散散闷气。
    “你方才说的是真的?你真打算让他们葬在别处?”靖廷问到。
    “是的,”瑾宁拨了一下发鬓,“我想起孟大娘和庭姑姑都说过,我母亲在枣庄是最快活的,所以我想让他们葬在枣庄去,其实有爱的人在身边,在不在祖坟,得不得祖先照顾都不重要了,他们在枣庄还要更快活。”
    靖廷深以为然,“是的,生不能同生,死能同穴,就不求在哪里了,在哪里都是家。”
    瑾宁与他牵手同行,十指紧握,幸福的感觉在胸腔里慢慢地涨开,直到涨满。
    是的,只要身边的人对了,在哪里都无所谓。
    “如果要葬回枣庄,我们就快刀砍乱麻,把这里的事情妥当办好,就马上启程回去。”靖廷道。
    “现在只是我初步的想法,回头还得跟大哥商量商量,而且,我不知道父亲怎么想,我不了解他,我怕做得不如他的意。”瑾宁有些忧伤地说。
    父亲是庶子,庶出的在家里一般不受重视,但是会否让他更渴望得到家族的认可呢?
    她不知道。
    她这辈子都没顺从过他任何事情。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却怕做错了。
    “你为他做的,他必定都喜欢。”靖廷说。
    瑾宁沉默了一下,“靖廷,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很混蛋?”
    “为什么这样说自己?”靖廷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眸子,帐篷那边的篝火照过来,虽然距离很远了,但是她的脸还是被光影笼罩,柔和而哀伤。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并非真的这般凉薄无情,他是因母亲的死才这样对我,可我总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其实更无情凉薄的是我吧?在他死之前,都一直心理折磨他。”
    靖廷抚摸着她的头发,“无仇不成父子,他死前带着对你的牵挂,他死后你懊恼自己所做,那么,这份父女情就还没牵扯完毕,下辈子,你有的是机会赎罪。”
    瑾宁悲凉地笑了起来,“是吗?”
    “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该放弃希望。”
    瑾宁看着黑漆漆的宗祠大门,大门里头,还有灯火,方才可伶可俐说有很多人进去了,应该是关着门开会。
    这里是陈家宗祠,父亲是陈家的子孙,但是,他进不了宗祠的门,他不被承认。
    瑾宁忽然就下定了决心,“是的,我们不该放弃希望,但是希望也不是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我们回去,找大哥商议商议!”
    “好!”靖廷柔声道,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陈梁晖还没睡着,只是躺在垫子上想事情,听得瑾宁和靖廷要过来商议事情,便掌灯坐起来,身上还披着棉被,冻得鼻头通红。
    这里很冷,薄薄的棉被压根不足以取暖,只能是穿着厚厚的衣裳睡,但是,总不能把脸和脑袋都捂进被子里。
    他吸了一下干涩的鼻子,问道:“有什么事?”
    第415章 守最后的一晚
    瑾宁道:“大哥,这里既然容不下父亲母亲,我觉得,也没必要非得葬在祖坟里,母亲生前喜欢枣庄,父亲想必也愿意陪着母亲在枣庄里,不如,选在枣庄里安葬如何?”
    陈梁晖有些吃惊,“你这样想?”
    瑾宁知道他的思想比较一板一眼,道:“我还没决定,这不和你商量商量吗?你怎么看?”
    陈梁晖想了一下,“这只怕不妥吧?若说祖坟没聚起来,散葬也不要紧,可如今有祖坟在,惠德公那一代都寻根回来了,陈家是扎根在这里,若葬在其他地方,岂不是等同不承认父亲是陈家子孙的身份?只怕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啊。”
    瑾宁也没准备什么说词来说服他,这种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只是一味由心而行。
    确实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若移葬别处,父亲会否怪她?
    靖廷道:“其实我觉得无所谓,许多朝廷要员或者侯爵去世之后,都有其下葬的规格,且坟地也是另选,是可以不葬在祖坟里的,我觉得,岳父岳母牵念的人在京城,他们肯定也想留在京城,守着他们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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