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太后!”百官叩送!
    飞凤殿外,十几人在候着。
    靖廷眼观鼻,鼻观心,想着昨晚太后说的话。
    等了一会儿,便见郭玉姑姑出来,“甄大将军,萧侯,靖国候,集大人,涂相,太后有请。”
    鲁少师上前拱手问道:“姑姑,本官是否一同进去?”
    郭玉姑姑微笑,“不呢,鲁少师先候着。”
    说完,她对着方才点名的几位大人福身,“诸位大人请!”
    “有劳姑姑!”甄大将军先走,后面的也跟着进去了。
    鲁少师与祝大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安。
    如今在场的几人,他们心中有数,大概都是跟东浙王有过来往的,只是原先猜测不知道身份罢了。
    如今对面站着,大家都清楚了。
    只是,按说不该这么少人,鲁少师大概知道,京中与东浙王来往的官员起码超过十三个人,这个是东浙王原先在来信的时候提过的。
    大家揣揣不安地等着,这几人,方才都有份发声,让皇太后把查端明封为明妃的。
    只是,这个陈靖廷……
    大家都看向了靖廷,他方才没说话,为何他也与他们一同站在这里?
    想到他的身份,大家不由得一阵厌恶。
    若不是他先去了东浙查实东浙王谋反之事,也没后来的事情了。
    靖廷感受到来自他们的恶意,但是,一脸的泰然,反而没了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的不安。
    “大将军!”鲁少师忽然出声。
    靖廷拱手,“鲁少师!”
    鲁少师平日仗着是太子师父的身份,对其他官员总是蔑视的态度,对靖廷这种半路里忽然飞升上来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太后可曾说过,传召我们来此的原因?”鲁少师问道。
    虽然看不起靖廷,但是,他如今得太后与皇上宠信,或许会知道一些内幕也不定。
    靖廷道:“知道,太后说要与我们一同谈论佛经。”
    “那是太后随口说的。”鲁少师甚是不悦。
    “太后不会随口说的。”靖廷道。
    鲁少师听得这话,气打一处来,低低地咒骂了一声,“马屁精!”
    这马屁精三个字尾音刚落,便见殿门开启,郭玉姑姑带着几位大人笑着走出来。
    鲁少师一怔,这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啊。
    甄大将军等人离开,郭玉姑姑便对鲁少师几人道:“太后有请诸位!”
    鲁少师一整衣衫,肃然地走了进来,大家见鲁少师进去也都跟着进去。
    靖廷走在最后,郭玉姑姑拦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大将军边上看着就成,不必说话。”
    “是。”
    进了殿中,瑾如姑姑在里头领路,一路带着大家到佛堂去。
    太后这寝宫其实是没有佛堂的,后来童太后信了佛,总是拉着龙太后一同去诵经,还给飞凤殿张罗了一个佛堂,供奉观音菩萨。
    进了佛堂,檀香的味道萦绕。
    太后盘腿坐在地上,严格来说,是坐在地下的蒲团上,旁边还放着几个蒲团。
    “坐下来!”太后道。
    诸位大人应声,小心翼翼地盘腿坐下。
    只是,他们坐下来之后,刚好就没了蒲团,靖廷只能站在一旁。
    坐下来之后,太后也没说什么,甚至连个佛字都没说,只叫瑾如姑姑取东西。
    瑾如姑姑领命,回头便取了一叠东西进来,按照各人的名字,都给分发了下去。
    众人一看那书信,吓得魂飞魄散,马上就跪起来,对着太后磕头,“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鲁少师吓得更惨,他是唯一一位位居三师少师的臣子,是名副其实的位高权重。
    他全身颤抖如筛糠,话不成句,“太后,老臣知罪,老臣罪无可赦!”
    太后静静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此起彼落的颤声,才缓缓地道:“抬起头来!”
    诸位大人哪里敢抬起头来?只是一味地磕头。
    “怎地?哀家很恐怖吗?叫你们抬起头来看哀家一眼都不敢?你们串谋造反都敢了,胆子还会小吗?”太后的声音,如雷霆霹雳,祝大人差点昏过去。
    “都给哀家抬起头来!”太后厉喝一声。
    众人颤巍巍地抬头,却陡然吓得脸上血色全无,方才进来的时候,这佛堂正中央是挂着一副慈眉善目的观音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怒目金刚,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
    祝大人大口大口喘气,额头冒出汗珠,“罪臣……罪臣……”
    他的话说不出来,身子却歪了下去,身子颤抖得厉害。
    “哀家对你们,好生失望!”太后的声音缓缓传来,夹着高山寒水的冰冷,“你们都深得帝宠,甚至有三位还是先帝朝的老臣,看看你们做的是什么事?你们对得起先帝吗?”
    “臣等知罪!”鲁少师痛哭失声,伏地不起,“太后恕罪啊,臣知道错了!”
    第307章 一切都会止息
    皇太后等到他们都哭得即将昏厥过去,才缓缓地发声,“都闭上你们的嘴巴,擦干你们的眼泪,哀家不想听到你们的哭声,皇帝昨晚得悉了此事,激怒之下病倒了,若不是靖廷为你们求情,昨晚你们的脑袋就落了地,还能在哀家跟前哭?”
    众人止住了哭声,惊愕地看着站于一旁的靖廷,他求情?
    太后冷声道:“不必看,没了他,你们岂止没了你们自己的脑袋?这谋反之罪,株连九族。”
    众臣噤声,皆后怕不已。
    皇太后倏然就大怒了起来,一拍蒲团厉喝,“你们怎可这般伤皇帝的心?他对你们还不够好吗?你们扣心自问,这些年,除了你们勾结东浙王一事,身上都全然是干净的吗?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有臣参奏,都极力压下,为什么?因为他认为,人非完人,你们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心里装着这个家国天下,为百姓谋福,便已经足够,可他哪里想到,他的纵容会让你们变本加厉,你们不念天恩,不思己过,竟走上谋反之路,你们自己说一条能让皇帝赦免你们的理由,你们说得出来吗?”
    太后厉喝之下,众人只浑身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脑袋,会不会搬家,如今还是未知之数啊。
    “说不出来,是不是?”太后冷笑,“但是大将军说得出来,皇上昨天晚上,拟了一道旨意,但凡涉谋反案之人,一律抄家,诛九族,大将军跪在地上,说如今东浙事消,一切太平,若公布了逆臣名单,会让百官寒心,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百官楷模,多少人追着你们的步伐仰着你们的荣光,沿着你们的脚印走着?若让他们知道,你们串谋东浙王,企图颠覆朝廷,他们作何感想?你们死不足惜,可不能叫百官寒心。”
    “臣……罪该万死!”鲁少师又哭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哭,有几分真心了。
    悔恨是有的,但是不是因为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太后,是因为落得如斯下场。
    正如太后所言,他一直受人敬仰,如今若叫人知道他与东浙王串谋,他便是千古罪人,会有多少人指着他的脊梁骨痛骂?
    “靖廷,跪下!”太后面容一收,冷声道。
    靖廷跪下来!
    太后肃声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靖廷一怔,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
    太后面容稍缓,“你虽知罪,但是你在东浙的时候,便已经知道逆臣名单,一直隐匿着不上报,若不是这一次被人告发,你怕还要为他们遮瞒着,既然你昨晚为他们求情,今日便为他们作保,若他们日后还行差踏错,哀家便要你项上人头。”
    靖廷神色一凛,“是!”
    心里想着,太后这戏做得真好啊。
    “你们几个,姑且念你们是初犯,且虽有串谋事实却没对朝廷和百姓造成伤害,哀家暂时把脑袋放在你们的脖子上,若有半点行为不端,哀家便要你们的命,你们收了东浙王多少好处,一并交出来,少交一两银子,哀家再慢慢跟你们算,先滚出去,明日自有旨意抵达你们府中。”
    众人磕头谢恩,连爬带滚地出去。
    他们出去之后,靖廷便笑了,“太后,这便是您说的为臣铺路?”
    “是的,”太后厉色不减,“他们几人,暂时由你来监督,起来吧。”
    “是!”靖廷谢恩站起来,道:“方才臣可真是看得糊涂,太后您说得可真好,还说若他们踏错一步要臣的命……”
    “哀家不是说笑!”太后看着他道。
    靖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收敛,“啊?”
    “没错,他们若再行错,便是你监督不力的责任,你这颗脑袋,和他们一样,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且不止你的脑袋,连瑾宁的脑袋哀家也一并拿了。”
    靖廷神色一整,“臣明白了,臣告退!”
    他得马上追上那群王八蛋,严厉警告一番才是。
    “去吧!”太后松了一口气,道。
    靖廷退出去,出了门口本欲拔腿去追,却见他们几人都在外头。
    见他出来,众人围了上来,纷纷拱手。
    鲁少师羞愧地道:“大将军,方才老夫多有得罪,请您海涵!”
    “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靖廷本想严词警告,但是看到一个个赔罪又道谢的,又想起自己是告密之人,多少有些受不起,便道:“诸位回吧,如何处置还不知道呢,但是诸位大人啊,靖廷的脑袋可就在诸位大人的身上了,诸位大人以后做事得三思,有些话我说在前头,南监会行监督之事,若诸位大人有半点行为不端或故态复萌,就休怪靖廷不客气,与靖廷脑袋相干的事情,绝不含糊。”
    “一定一定!”刚刚死里逃生的几个人,哪里还顾得上尊严?且之后如何还不知道呢,太后这里是过来关,皇上那边呢?
    “对了!”鲁少师回头问了一句,“大将军,敢问是何人告密?”
    靖廷淡淡地道:“不要问了,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
    鲁少师应道:“是,是,告退,告退!”
    飞凤殿佛堂里。
    郭玉姑姑伺候太后起来,“您何必这样吓唬大将军?拿他的命就罢了,还说连郡主的命也一并取了,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啊。”
    太后沉声道:“若不是这样说,他会拿魄力出来镇住那群龟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什么都不要紧,唯独最着紧瑾宁了。”
    “大将军淡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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