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延躺在病床上, 一条腿高高的掉起, 他双手枕在后脑上, 目光淡淡的瞥了温雅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温雅扭捏的扭了扭手指头, 看了一下隔壁病床的病人,又走进了一点,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苹果削好了,杨绵绵将山梨大的苹果塞到了余延手里,这才转头看向一步之外的温雅。
    冷声道:“不能。”
    温雅一愣,没想到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她道歉,脸色涨红:“那你还想怎么样,医疗费我们已经出了,还要多少钱……”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温雅被打得身子一歪,病房里所有人都懵逼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手的杨绵绵,特别是刚才还跟她唠嗑的隔壁病友,惊得一个激灵。
    卧槽,这妹子这么威猛?
    “好了,现在原谅你了,你滚吧。”杨绵绵淡定的收回手,扯了一张湿巾慢慢的搽干净手上的苹果汁。
    “杨绵绵你、你打我!”温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抚上迅速肿起来的脸,感觉半边脸都木了,眼泪一下就糊了整张脸,“你凭什么打我,余大哥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打我!”
    打脸这件事本身,比脸更疼的事突然炸裂的自尊心。
    温予看了看外面张望的路人,起身江门给关上,她身边的中年男人,眼色也是很难看,温雅虽然是他在应酬时被别人设计生下来的私生女,可好歹也是他温家的人,女孩儿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不由沉声道:“做人留三分底线,你这样子,在外面是要吃亏的。”
    “呵。”杨绵绵将擦赶紧的水果刀放在床头柜上,冷笑了一声:“你该庆幸我刚才用的不是这把刀,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好好教育一下别人吧。”
    “你还想杀我?”温雅眼睛通红,忽然发疯一样冲到杨绵绵跟前,“你还想杀我!要不是你当时没救我出去,我怎么会被那个鬼东西附身,你知道有多痛吗?你知道吗!要不是你我不会遭那个罪,又怎么会推余大哥下去?都是那个鬼东西做的,这一切是你的错!”
    杨绵绵的目光渐冷:“到底是谁?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祭司被她的打魂鞭抽得魂体不稳,就算附在温雅身上也没多大能量,沾了她的血能坚持两秒就不错了。这个温雅真的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温雅呼吸一窒,死不承认:“你已经听说了,你也和他们一样,你是个怪物,你怎么不去死?你才该死!都是你祸害的,你才有罪!”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响亮的耳光。
    还是刚才的位置,红肿的脸肿的更高了。
    这声音,真是听着都牙疼。
    “现在记起来是谁推的了?如果还记不起来,我可以帮你好好回一下。”杨绵绵收回手,慢慢掏出了包里的打魂鞭。
    神魂被抽打的滋味估计和阴魂啃食的滋味差不了多少吧。
    “你还要打人,简直无法无天!”温家栋脸都黑了,正欲上前,忽然被一旁的温予扯住了。
    温予也是那天杨绵绵发疯差点血洗整个巫族的见证者,他抿着唇,死死的拽住温家栋的手,摇了摇头:“别去惹她,不想死的话。”
    温予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不是在开玩笑。
    温家栋一愣,这才注意到杨绵绵眼中的狠绝,犹豫了一下,收回了脚。
    温雅就这么跌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帮她说一句话。她狼狈的拳起手指,这些年阴嘲暗讽她受过不少,但是仗着是温家栋的女儿其他人多多少少会给他一点面子,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她以为只要自己低头认个错,哭一哭,大不了多给一点钱,对方就会原谅她,这件事就算过了。
    就像以前每一次她任性做错了事,只要服个软,爸爸就会帮她。
    可是现在……
    所有人都在看她,就像在看一个笑话,赖以生存的法则忽然崩塌,温雅确依旧没有学乖,她忽然发疯了一般朝杨绵绵冲了过去。
    杨绵绵一把拽住温雅的手,见她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嫌恶的皱了皱眉,拎着她就往门口走,视线却是看着温家两父子:“自己养出来的垃圾自己收回去,别让我在看到你们出现在这个病房里。”
    温雅确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的疯叫着:“你凭什么打我?我是不是来跟你道歉的。他都没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没救了。
    杨绵绵一把打开了病房门,“凭他是我男人!滚!”
    说着把人往外一扔……
    额……
    杨绵绵看着站在门口被迫接住温雅的李队,和李队身后跟着的一群神色古怪憋笑又不敢笑的刑警们,嘴角抽了抽。
    “她打人,快抓了她,抓了她!”温雅看到穿着刑警制服的李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李队干咳了一声,将人丢给了身后的同事,然后扯过站在门边的一位沉着脸的中年男人对杨绵绵介绍道。
    “杨绵绵,这是余延的爸爸,余弘文,余教授。”
    嗯?
    余延的爸爸?
    余延的爸爸!
    杨绵绵茫然的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这个伯伯好像还有点眼熟?
    第134章
    经过几天的突袭, 此次人口诱拐案件成功告破。
    警察一举捣毁邪教组织, 端掉两个作恶村镇, 抓获无数犯罪嫌疑人。其中一个叫陆望北的人居然还是个学生,这样的不法分子混迹在人群里, 真是想想都让人害怕。
    十天后,余延出院了。由于腿伤还没完全恢复,需要人照顾, 只能暂时回到北欧小区住一段时间。
    静谧的空间里, 余弘文拎着一袋子菜站在前面, 他的目光落在电梯门上, 光洁的电梯门映出身后相依偎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原来儿子说的想结婚的对象就是这个女孩儿。
    余弘文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 随后又皱了起来, 反反复复无数次。
    虽然他刚才已经在老李哪里了解到了女孩的情况, 知道对方有正经工作,同时也是个热心助人帮助警察破获不少大案要案的关键人物。
    就像这起人口失踪案, 若没有她,其他人估计根本等不到警察的救援。
    孩子到是个好孩子, 只是……
    余弘文拧着眉头,回想到见到第一次这个女孩儿的场景, 她是在搞封建迷信?
    这时,隔壁那个自闭多年又忽然恢复了健康的孩子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也许对方真的有些奇怪的小能力?
    锦城学院文学系余弘文教授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第一次对科学认知产生了怀疑。
    对了,他好像曾经还打过举报电话。
    难怪当时老李的表情那么古怪。
    “叮!”电梯到了。
    余弘文收回思绪, 干咳了两声,头也不回的抬脚跨出电梯:“走吧。”
    杨绵绵扶着脚还没有好利索的余延走出了电梯,看到那个穿着碎花裙针织衫的长发女鬼听话的躲在阴凉处,看到他们走出来,女鬼的残魂的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却又转瞬即逝,再次变成了一片茫然之色。
    这抹残魂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又淡了一些。
    三人从女鬼身边走过,女鬼晃了晃缥缈的魂影,跟着飘了两步,直到他们转过弯,站在了房门口,那女鬼才再次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继续徘徊在走廊口。
    余弘文打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右边的卧室是空着的,扶他去那边吧。”顿了下又道:“有门框、小心点。”
    一句关心的叮嘱却说的异常僵硬。
    杨绵绵轻轻应了声,这才收回了停留在女鬼身上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扶着余延进了门。
    门口摆好了需要换的拖鞋。
    替余延换好鞋,将鞋子放到鞋柜的时候,杨绵绵留意到鞋柜的上方摆放着一张黑白的遗照。
    遗照中的女子,眉眼温柔,嘴角含笑,和刚才在走廊口看到的残魂一模一样。
    余延顺着杨绵绵的目光看去,说:“这是我妈妈。”
    杨绵绵应了一声,对着照片道:“妈妈好。”
    正在厨房里接水洗菜的余弘文闻言手一抖,水一下撒到了外面。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直接的吗?
    杨绵绵将余延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走到了厨房里,看到余弘文正在熟练的切菜,似乎终于明白余延拿一手了不得的厨艺是遗传了谁的。
    只是这几天的相处,她大致也看得出来这两父子之间有着深深的隔阂。
    轻轻扣了扣厨房的门,杨绵绵道:“伯伯,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余弘文停下动作,“谁?”
    “等看见了就知道了。”杨绵绵并没多说。
    余弘文顿了顿,解下了身上的围裙,跟着杨绵绵出了房门,来到了空旷的走廊上。
    “到了。”杨绵绵的目光落在阴影处。
    余弘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又不由的拧了起来,常年来形成的习惯,眉头上被刻出了几条浅浅的皱纹。
    却见杨绵绵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镜子。
    镜子是杨绵绵从白林那里借来的幻月镜,她找了个方便余弘文看的角度,将镜面对着那处阴影。
    “伯伯,你看镜子里面。”杨绵绵道。
    这女娃又在装神弄鬼!
    余弘文沉着脸,对杨绵绵生出的那一点好感瞬间淡了许多,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朝那镜子里看了过去。
    然后忽然瞪大眼睛,向前踉跄了几步,“阮阮?!”
    巴掌大镜子里,不仅有他的身影,而是一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女人,穿着那件她最爱的碎花连衣裙 。
    五十多岁的男人忽然湿了眼眶,这条裙子这是阮阮去世后,自己亲手为她换上的。
    “这……这……”
    梦里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余弘文激动到无法言语。
    镜子里的人就站在他身边,目光柔柔的看着他,嘴角的浅笑,像一朵徐徐绽放的山花。
    “阮阮!”余弘文条件反射的伸手想去拥抱身边的女人。
    可是却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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