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对付叶婉清的彩虹桥手工作坊,那是因为不仅能恶心戈渊和叶婉清一把,还有钱赚。
    至于放火烧了彩虹桥,那是因为叶婉清那人脑子太活泛,仅仅偷窃产品设计一件事还打击不到彩虹桥,而他不愿意半途而废。
    喜月是放在明面上的靶子,被人毁了也是陈伟军想过的后果……
    可是,这后果不包括把他的家都给毁了。
    陈伟军家虽然住在省城里,但自己弄了一块不错的地皮,盖了一栋三层的独栋小洋房。因为地皮还算大,洋房两侧还剩下不少空地,跟两边邻居都离得挺远的。
    陈家这一把火把家里烧了个干干净净,但却没有波及左邻右居,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所谓以牙还牙,这么粗暴简单的“复制粘贴”,简直像是在陈伟军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复!
    不是要比狠吗?
    那就比!
    不仅烧了你的厂子,还烧了你的家,看你还能怎么猖狂!
    陈伟军玩阴的,戈渊也玩阴的,看谁能玩得过谁!
    房子被毁了这事情一出来,陈伟军家里顿时爆发了大地震。
    ——
    烧起来三层小洋房像是黑夜中的一簇篝火,火光跳跃中隐约能看到房子的轮廓,滚滚黑色浓烟从窗口冒出来,直冲天际。
    曾经富贵华丽的地方变成了焦黑一片,烧焦的气味很难闻,炽烈的温度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也让人知道,一点点水根本扑不灭这可怕的大火。
    “陈伟军,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我们的厂子烧没了,我们的家也给烧没了,是不是你给人发现了?”
    “我当时就说了不要冲动,你不信我的,现在好了吧?没了,什么都没了!呜呜呜……”
    “……”
    烫着一头卷发,穿着一身大红色呢子衣,身材却严重走样的矮胖女人在一片还没有烧完的废墟前嚎啕大哭,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她一边哭,还一边拍着大腿咒骂。
    不仅骂放火的人,也骂自作主张害了一大家子的陈伟军。
    女人的身边围着三个孩子,年纪大的才八一九岁,年纪最小的也才三岁,他们手拉着手站在一起,看像是像是三只惶惶不安的小兽,正呆在从未经历过的可怕陷阱中。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哭声吓到了孩子,三个孩子短暂愣怔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地跟着女人一起大哭,哭声尖锐,听着可怜得很。
    这一幕看得四周看热闹的邻居们唏嘘不已,但是却没人同情的。
    陈家的人可不讨喜,平时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那鼻孔能戳到天上去,就算家里的孩子那也是一个比一个霸王,经常欺压别家的孩子。
    如今陈家倒了血霉,虽然没有人表现在明面上,但是暗暗在心里开心觉得痛快的人可不少。
    “陈家的,要不要帮忙灭火啊?”
    “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抢些值钱的东西出来。你们家不是才买了电视和冰箱啥的,可别都烧没了啊,那都是钱呢。”
    “这火可烧得大,去抢东西是要钱不要命啊!”
    “……”
    陈家三层小洋房烧得面目皆非,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很明显就算现在进去救火,里面的东西也保不住了。
    甚至,这一栋房子都要推倒重建才行。
    陈伟军也知道,邻居们这些“热心”根本不是热心,只是看热闹罢了。
    “戈渊!”陈伟军冷着脸不耐应付了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几句,死死地紧咬牙关,从口中挤出这极为阴沉的两个字。
    看着哭泣的妻子和孩子,他满心都是憎恶,还有一点点后悔。
    如果他知道戈渊是这么猛的人,也许彩虹桥那一把火他不会放,但是,谁知道呢?
    早知如此,当时他肯定不会犯浑啊!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收拾好自己的后悔,陈伟军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戈渊身上。
    如果不是戈渊,他不会去坐牢。
    如果不是因为坐牢,他不用花那么多钱去打点,让自己早点从牢房里出来。
    如果不是损失了太多钱财,他也不会想到开一个仿冒彩虹桥产品的作坊来跟叶婉清竞争抢钱。
    如果不是开了喜月手工作坊赚到了钱,他的心思不会越来越大,鼓动彩虹桥的人偷出新年一月的设计成品给他。
    如果不是铤而走险偷了设计,他不会囤积那么多材料想要狠狠赚一笔。
    如果不是想大赚,他不会为了阻止叶婉清挽回彩虹桥的损失而去烧了彩虹桥……
    这么多因果关系,都是因为戈渊!
    当初他可是江南纺织厂的厂长,整个厂子的领头人,权力很大!要是戈渊识相一点吞了那个苦果,难道他以后不会给戈渊甜头吗?
    谁知道戈渊一点也不懂规矩,居然把他给害进了牢子里……
    都怪他!
    都是因为他!
    陈伟军一双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盯着面前还在烧着的房子,耳边听着妻子儿女们惊慌失措的大哭,恨得牙齿都咬出了血,简直像是一条要咬人的恶狗。
    ——
    远远的,看着冲天的火光,叶婉清眯起眼睛握住身边男人的手。
    “这下陈伟军得气死了。”她淡淡道。
    也许是她狠心,但看着陈伟军状若疯狗的样子,听着陈家女人和孩子的凄厉哭声,她想到的只有彩虹桥被莫名放的一把火,还有被推倒在地上而受伤住院的卫怀农。
    做了恶事,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有时候被欺负的人不是不想给自己报仇,只是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才一而再地在心里宽慰自己,让自己忍着而已。
    “呼……”缓缓吐出一口气,叶婉清觉得很畅快。
    不过,她还是要提醒戈渊。
    “陈伟军是个疯子,我们还是要提防着他一点。之前他被撸掉了厂长的位置又进了牢房,出来就跟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这一次他连家都被毁了,不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戈渊低声一笑,低头在叶婉清额头上亲了亲。
    他声音低沉悦耳,又很笃定,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叶婉清扭头看他,月色和火光中,男人坚毅的侧脸隐隐有了几分前世的影子。那么冷俊而英挺,然而他温柔的眸光却都是给她的。
    叶婉清笑了笑,安心地点了点头。
    ——
    三天之后,叶婉清知道了戈渊说的“不用担心”是什么意思……
    陈伟军又进监狱了。
    的确,戈渊和叶婉清还做不到撼动帮着陈伟军的人,但周鹏程能。就算不能让放出陈伟军那人得到教训,但至少可以叫那人不敢再出手帮助陈伟军,把陈伟军再弄回监狱去。
    对于当权者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
    毕竟有权就会有钱,可一旦只剩下钱没有了权,那剩下的这点钱也很快会被人给盯上。
    这世上可没谁是傻子。
    陈伟军的“出狱”被定义为“越狱”,既然这样的话,那把他抓回去就名正言顺了。
    原本戈渊还想送程颐一份独家报道,让她把陈伟军判刑两年却提前一年多被释放的消息直接刊登在报纸上,但这个主意却被叶婉清给否定了。
    把陈伟军提前出狱这件事捅出来,固然可以再牵扯出陈伟军出狱之后做出的事情,比如偷窃,比如放火……但这样一来的话,他们也不占理啊。
    陈伟军是做了坏事,可他们也没少报复回去。
    真要牵扯的话,有些事情可不好说。
    并且,如果扯出陈伟军提前出狱这件事,肯定会有人追究陈伟军是怎么出狱的,那到时候就要得罪帮助陈伟军那人了。
    所谓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叶婉清觉得自己两人虽然背后有靠山,但能少树立一个敌人就少树立一个敌人,能不耐周鹏程就不想烦。
    周鹏程现在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少操点心也能心情和身体更舒坦一点。
    既然叶婉清反对,那戈渊就作罢了。
    反正陈伟军也得到教训了。
    还有,陈伟军这一次入狱再也找不到人罩着他,他要是想继续整陈伟军,想必不会太困难。现在陈家房子被烧没了,大部分家产毁于一旦,相信陈伟军妻子正头疼自己要怎么活以及怎么养孩子,根本没时间精力去操心陈伟军了。
    戈渊冷着脸想,他倒是可以给陈伟军送上一份铭心刻骨的大礼。
    ——
    收拾完陈伟军,最要紧的要是赶紧把厂子恢复运转。
    叶婉清的彩虹桥手工作坊要修缮,人力物力缺一不可。
    好在正是寒冬腊月的时候,这时村子里男人的活计不好找,出门打散工的人少,叶婉清轻易就能喊到人来做事。
    她给工资不错,伙食也开得好,众人也不是第一次给她做事,干起活来都特别地卖力。
    彩虹桥的停工势必会影响产品供应,远在广东的叶明珠也终于知道了消息,一听到叶婉清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奔着湘南来了。
    叶婉清事先不知道,直到看到叶明珠提着大包站在自家院子门口,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家伙又冲动了。
    “你怎么过来了?”轻轻挣开戈渊的手,叶婉清快步走向院门口。
    她步伐轻快,看得戈渊却是心惊胆颤,连忙把自行车往墙根处一搁,大步赶上她的步子。
    叶明珠有点怕被骂,飞快地开口:“我没有收到这月的产品,打你电话你只说这月有事要推迟,甚至不能发货,却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担心,就问了蔷姐,蔷姐跟我说了你这边的事,我就过来了。”
    叶婉清拍了拍额头,叹气:“我就怕你冲动。你说,你过来能做什么?”
    “我不能做什么,也能陪着你啊。”叶明珠嘟起嘴,有些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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