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贾敬说着,就盯着四爷的眼睛。
    四爷与他对视:“第一,麻烦敬老爷帮家弟取个名字,家弟十年又一,要上族谱了。”
    贾敬皱眉,这里面必然又是有缘故的。哪里有十一岁的孩子还没有上族谱的。他皱眉,起身走到一旁的小案边,提笔写了一个‘瑕’字,然后取了他的私印,直接盖上了,然后递给四爷。
    有这东西,贾珍不敢不办。
    四爷收了,这第一件事,人家算是做到了。于是又说起第二件事:“小子想要当日敬老爷所念的书。”
    这些东西,贾敬更不往心里去。但还是多看了四爷两眼:“没想到,贾家还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也罢了!随后我写个条子叫人去办吧……留在府里,也是平白玷污了孔孟之道。”
    这就算是应了。
    四爷分出一半的纸又递过去:“这是炼制法门,您收好。”
    贾敬接过来瞧了瞧,心里就有数了,这是真的。虽然不知道丹药出来是什么效果,也没真的成功的炼制出那种传说中的丹药,但是失败他是失败过无数次的,对的没见过,但是错的一眼能瞧出来,瞧不出错的地方,大概就是对的吧。
    他也把东西收起来,却看向四爷手里的另一沓:“还有什么难办的,一并告诉我。”
    想要四爷手里另外的方子。
    四爷却施施然的把方子收起来了:“这个,等下次有事情要求您的时候,再拿给您。”放长线,钓大鱼。
    “你不是有三件事要求我吗?”贾敬盯着那沓子纸,眼睛都冒着光。
    四爷却轻笑一声:“第三件事就是我现在缺点银子花用……”
    贾敬就盯着四爷看,半晌突然笑了一下:“方子给我,要多少银子你开口。”
    四爷但笑不语。
    贾敬明白了,这是等着自己随便给多少,给了银子,就算是自己下的定金。要不然,可不好说了。这是既想要银子,还想求着自己给办事。压根就没想过把剩下的给自己。
    “好小子。”贾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他连起身都没起身,直接从案子的下面取了一个匣子,直接扔给四爷:“去吧!我等着你再来求我。”
    四爷接了匣子,也没看,只道:“想等到长生不老的方子,那就最好别吃你原先的丹药。”
    “老子又不想死。”贾敬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四爷还真不希望贾敬死的那么快,现在好些事,还得从贾珍手里过。贾珍那东西就是个混不吝的,想跟他掰扯道理,那是做梦。既然掰扯不明白,那就不费事。那小子见了贾敬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着呢。自己能请的动贾敬,他就得敬着、偏着、哄着。
    出了玄真观,直接上了马,进了城就先去了票号,开了匣子看了看,里面数额不等的银票子,林林总总的,得有小一千两。
    足够的!
    取了五十两出来兑换了碎银子和铜钱,出来把柳湘莲的马给还了。进去找掌柜的打听,知道柳湘莲跟冯紫英几个,正在楼上喝酒。他也没惊动,花了十二两把这伙子今儿的账帮着结了,又叮嘱他们帮着把马喂了,就直接走了。
    那掌柜的自然不瞒着,进去把事情就说了。
    这么给面子的事,柳湘莲就说:“怎么不请上来喝一杯?”
    掌柜的就说:“珩大爷说,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搅了。改日设宴,请诸位大爷。”
    那边冯紫英等人又问柳湘莲这好好的请客又是个什么缘故,柳湘莲才道:“就是借了一回马。原本是想着瞧着琏二哥哥的面子,谁晓得还是个有牌面的人,这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嘛。”
    几个人就说,下回一定请来坐坐云云。
    有了钱了,四爷先买碳,给自家买了,还给余家买了不少。直接叫给送过去了。
    邵华就说,这珩大爷可真是敞亮人。
    看看,还了人家二十两银子的礼,结果给送来五十两银子都不止的碳。
    余梁就觉得再说还人家人情的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人家这是跟你打算认真交往的架势。就说:“回头等忙过这一段时间,咱们都去,也该拜拜人家的父母了。”
    林雨桐心里还嘀咕呢,心说四爷也不知道打哪弄的银子。
    她知道四爷手里肯定没钱,要是有钱早就借着名头,用更高的价格把余梁之前拿出去的东西给买下来了。没买,而是帮着牵线搭桥,就知道,他手头不是一般的紧。
    正琢磨着有什么机会把银子给四爷递出去呢,甚至都想着,实在不行,晚上翻墙出去的可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弄到银子了。
    行!只要有银子,就受不了罪,这就行了。
    家里安顿好了,暂时不用为吃饭养家的事犯愁了,于是,四爷拿着手里的条子找贾珍。
    贾珍这回没有慢待,而是亲自迎到门口:“哎呀,珩兄弟啊,正说要去找你呢。快快快,里面请。”
    四爷就知道,估计是贾敬写信叫贾珍给自己送书了。这小子摸不准他爹的意思。
    他就带着几分惶恐:“珍大哥折煞小弟了。”
    贾蓉今年都十四五了,跟贾珩年纪差不多大。刚娶了秦可卿,还在新婚燕尔。
    这家伙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年纪上跟贾数也都差不多大了。可要是放下身段的时候,那真能放下身段。
    偌大的宁国府,只有贾敬当年的院子,有书房的。其他的地方,还书房了,不够羞先人的。
    贾珍带四爷进去,屋里就是酒宴,来来回回的丫头小厮穿梭笑闹。
    他试探着问四爷:“见太爷去了?”
    四爷就说:“父亲前些日子身子有些不好,求了张道人,想了想,又去求求太爷,看有没有什么丹药……”
    为这个的!
    “太爷可说什么了?”贾珍亲自给四爷倒了茶递过去,十足的紧张模样。
    四爷就笑:“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一些文章上的事情,太爷说还有几分悟性。又问还有没念书这些话。珍大哥也是知道我家里的境况的,哪里能静心念书。父亲病歪歪的,连弟弟的族谱这都没上呢。”他伸手把纸条递过去:“还是太爷给取了名字,我这次来就为这个的。”
    贾珍也不知道这贾珩读书到底如何,但要是自家老子看上了,那向来是差不了的。只给些书,给了便给了,放在家里也是发霉。
    他抬手接过纸条,见了上面的名字,心说,这小子长大了也终于开窍了。反正叫什么都行,就是别跟宝玉犯拧。
    于是特别利索,拉着四爷就起来,两人去了祠堂,在族谱上把名字添上,就算是完了。
    出来的时候贾珍还跟四爷说:“别怪我这个大哥,这家也难当。”
    是说上面还有老祖宗看着,不好叫老人家不高兴。
    四爷客气的应了,只说怎么会见怪之类的客套话。告辞回来不久,就被送来了五车的书。堆满了整整一间房。光是归拢出来,就得些时间。
    贾家聚族而居,有点风吹草动的可不都知道了。
    这贾数一房巴结上了东边府里,一时之间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这个来打探那个来问候。不说内宅女人这个那个的,光是贾家的爷们,贾敕、贾效、贾敦、贾璎、贾璘这些高一辈平一辈的,还有那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蔷贾蓉这些小一辈的侄儿,一个个的都奔着来了,见了就叫叔叔,一个个的都开始自称儿子。亲的不得了!
    走到宁荣街上,人缘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只是跟家里说起给入族谱的事,只名字的事,钱氏有些不满:“明明瑛哥儿比宝二爷要大。”
    四爷没跟她解释那么多,有些道理,说了好像她也总不能明白。他就给定下来了,“小名英哥儿叫着,等大了取个表字带个瑛也成。但现在,别叫这个名了。”
    也不想想,就是要下场考试,这不也得得族里知道。要真是谁想使坏,一句半句坏话就能毁了前程。
    十一岁的孩子对此还没有太大的执念,只怏怏不乐了两日,四爷说给买个小马驹,这事就彻底的给抛诸脑后了。
    林雨桐再次听到四爷的消息,还是在贾母这里。
    买了图样的店铺做了跳棋和麻将送来,林雨桐和邵华就开始回礼了。许是做这种东西不需要整块的料子的缘故,所以,送来的东西,都是上好的材料的。如果细看纹理,像是做了大件家具剩下的边角料。
    给贾母的这一套,是乌木的。给贾赦贾政用的是香檀木的,给邢夫人王夫人用的大叶紫檀的,给贾琏贾珍用的是小叶紫檀的。给尤氏、王熙凤、李纨用的都是楠木的。像是三春宝玉黛玉贾环包括贾琮贾兰和大姐儿,都是跳棋,雕刻成花朵样儿的,生肖样儿的,都是紫檀柳的,各都送了一套。就是姨娘们,也用黄花梨给做了一套明显小很多的那种,能玩就是了。
    这东西学的快,上手两把就都会了。
    内宅里最缺乏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这东西送出去,在贾母房里就开始玩了。
    以前他们推的那种牌九,也又碰啊吃啊之类的,不过没这个这么全活。
    立马就开了一个场子这个上那个上的陪贾母玩。林雨桐在边上教了这个教那个。
    牌桌上嘛,就说起了闲话。说敬大老爷瞧中了珩哥儿,把书都都送了云云。
    贾家别管嘴上说的如何,其实真是挺稀罕读书人的。一说还有被进士老爷看中的,那这铁定就都高看了两眼。
    林雨桐就明白四爷的银子是打哪来的了。肯定是忽悠贾敬那假道士给忽悠来的。
    贾母这会子都想不起来贾珩是哪个,一听说家里的事,就叹气,也是嫡亲嫡亲的宗亲呢。
    亲个屁!
    照王熙凤那个算法,肯定出五服了。
    不过贾母还是叫鸳鸯:“打发人去,赏哥儿二十两银子,两身衣裳,叫好歹上进些。跟他说,别叫进来磕头了,不耐烦这些个。”
    鸳鸯领命,打发人去了。
    随后邢夫人王夫人又打发人每人赏了十六两,言说不敢跟老太太比。
    林雨桐就忍不住想笑,真想看看四爷被人赏了是个什么表情。
    把这边应付完了,回去的路上她就琢磨呢,心说,四爷把银子都赚回来了,自己这头,总得像个法子把这家里的日子给过下去吧。如今那点银子,别说置办家当了,就是日常开销也不知道能撑多少日子。这个做生日,那个过寿的。今儿她要摆宴,去的时候不好空手,明儿那个要赏花,去了也得带上手信。算算这个开销,应付的过来吗?
    所以,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借着这个在贾府的便当,赚点银子。
    想到赚钱,她的心就不由的跟着飘摇,也不知道扬州那边如何了……
    第1327章 重归来路(5)三合一
    林雨桐才说扬州那边还不知道如何了呢,结果余梁回来就叫邵华收拾东西:“……明儿得出一趟远门,你跟妹妹在家里,临街的门就暂且封起来。要什么东西先从这府里的其他门走……”说着,就叫丫头去:“去请姑娘来一趟。”
    天都不早了。
    林雨桐看了看外面的天,心道肯定有事。利索的裹着披风就过去了。
    余梁把事情说了:“……是大舅舅私底下的活儿,只说京里的奇石都不见新鲜了,若是我无事,便叫我随南下采买金桔花卉一应过年物事的船走一趟。我这一想,咱也不贪图从里面昧下银子来,只帮着走这一趟货,捎带点东西回来,这一趟下来,怎么也得赚了二三百两的。”
    差不多吧。
    来往主要还是运费贵。只要这一抿子省下了,利润就能翻一番。那些管事为啥都肥的流油了,贪是一方面,这来往夹带自己的生意,次次都是暴利。
    这一年来往上几趟,有国公府的牌子,又带着护卫,走的又是熟门熟路,安全不用担心,走一趟也就是一个来月,赶上腊月之前必然是要回来的。要不然手里的货就得砸了。
    这好事真算是好事了,可算是瞌睡送来的枕头。
    可找什么明目叫余梁去当年的庵堂里瞧瞧,顺便打听打听呢?
    她就沉吟道:“哥哥这次去,只怕要带上杜有财。这家里来往方便出门的只剩下毛豆了。”
    毛豆便是客栈那粗使婆子毛婆子的孙子,叫跟来了。如今在家里内外的跑个腿传个话,腿儿倒是勤快。
    林雨桐就说:“哥哥一走,这外面到底是没个支应的人。如今天也晚了,托付人也多有不方便。不若哥哥写封信来给相好的那个什么珩大爷的,要是有着急的事,叫毛豆带着信去找人家,总比我跟嫂嫂要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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