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严肃着一张脸,僵硬着身子:“我不要,你赶紧拿回去。”
    骄阳学着她皱眉,然后叹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叫你吃你就吃,干嘛这么啰嗦。”说着,就垫着脚尖把馒头放在桌上盛着咸菜的碟子里。然后下巴一扬,头发一甩蹭蹭蹭又跑出去了。
    计寒梅目瞪口呆,这孩子说话着语气,这动作,怎么看着就那么熟悉,但偏偏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骄阳回家,林雨桐就问:“一个都吃完了?真能干!肯定不够吧,再吃一个?”
    这孩子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看着她的小碗碗里面放着的肉和扣在上面的馒头,点头如捣蒜,“我可饿了呢。得再吃一个!”
    好吧!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吧。
    计寒梅那人,是那肯占便宜的人吗?特别要好的战友,送她点什么,她是立马给这边送过来。送过来的时候,又有几次是孩子在的?大多数时候孩子都在学校,然后人家就是那么一副样子,把东西塞给林雨桐。
    林雨桐说不要,人家就拉着个脸,皱着眉,那么个语气说:“给你你就拿着,又不是叫你吃的。哪那么多话?”
    她这么一扭身走了,林雨桐‘噗嗤’一声给笑出来了,这一笑,已经走出门的计寒梅一愣,估计也想起来了,骄阳的语气跟动作跟她一毛一样的。
    这也是怪了,所有的孩子见了她都恨不能退避三舍,可只有骄阳,怎么就那么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呢。
    天气慢慢凉了,老太太要回省城了。那边到底是暖和,屋里带着暖气,不像是这边,得烧壁炉。四爷上总厂去的时候,顺便把老太太捎回去了。
    其实两口子还总因为公事往城里跑,见林百川和常秋云的机会不少,可这老两口见孙子的机会就不多了。暑假的时候,几个孩子除了上班的端阳,都在林家过了大半个暑假。就这,还总嫌弃回去不带孩子。
    用常秋云的话说:“你以为我想你吗?我就是想我孙子。”
    哪个都是心尖尖。
    孩子上学了,四爷带着老太太走了。下班回来,林雨桐抽空,把院子里老豆角收一收。
    结果这边才说收了明儿蒸麦饭呢,那边就有村上的六族婶跑过来:“妞妞!妞妞!虎妞子!赶紧的,快点!出事了……你婆婆出事了,你嫂子拉着架子车跑着去了……”
    往哪边去了?
    林雨桐扔下东西,就赶紧问。
    “往灵台去了。”这人喘着去,只管催。到底是个啥事,也没说明白。
    林雨桐骑着自行车就走,看这样,肯定不是小事。
    自行车比架子车快啊!
    半道上追上拉着架子车朝前跑的刘铃铛了,“咋的了?你坐上来,我拉着你。”
    自行车的后座能带人,坐上去伸手拉着架子车,也一样跑。不过是骑自行车的人累一点罢了。
    刘铃铛不顾那么多,坐上去才说:“娘她……她……难产了!”
    啊?!
    啥时候有了的我都不知道!
    刚开始嫁人那两个月还常露面,后来就不怎么回来了。人家都说这人是过自己的日子去了,谁知道……这是有了不好意思见人吧。
    我的天啊!这都多大年纪了。
    林雨桐就问说:“你啥时候知道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寒碜死了,我都不好意思提。”刘铃铛才说,“是她偷摸去学校看疙瘩。疙瘩回来说的,说他奶该不是病了吧,肚子可大了。我还当是有啥病呢,结果去远远的看了一样,看着肚子鼓囊囊的……我估摸着八成这是有了……刚才村里的六子回来,说是碰上个车站回来送信的,叫他帮着跑腿给捎口信,说是肚子疼了一两天了……这可不是难产了吗?”
    把林雨桐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想着,这向党也太不是东西了,要真这么急,怎么不给厂里去了电话。总比叫人捎信快吧。
    结果到了地方,林雨桐才发现,啥怀孕了?
    根本不是!
    那就是吃高岭土吃的!
    浑身浮肿,肚子如鼓,越是干瘦,越是显得肚子大。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林雨桐都火了,站在门口就喊:“向党!向党!你给我出来!”
    边上才有人说:“向站长住院了……这边的吃的……人家儿子当家,吃的啥的,人家就领了……”
    向党三个儿子,都在铁路上上班。
    林雨桐挨个打听过去,二话不说,拎起来,管你们是儿子还是媳妇,能看着人往死里饿,就不是什么好鸟。她是摁住就打,一边打还一边问:“今儿非卸下你们一件不可!说!是不要胳膊还是不要腿了!”
    都知道这是四爷的妈,一个个的还敢这么着。
    人家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这是打谁的脸呢。
    林雨桐今儿豁出去了,不打的叫这些人知道厉害,今儿就不算是完。
    边上的人嘀嘀咕咕,就是不敢上前。心里还说,这向家在站里一向是霸道,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这么怂。三男三媳愣是不够人家收拾的,这会子那几个儿子一个个的倒是喊着:“妈!救命啊!”
    这会子知道喊人家妈了,晚了。
    李月芬那样,真要是没人报信,撑不到晚上的。
    也是刘铃铛没敢耽搁,直奔着这边来了,要不然林雨桐也不能这么快知道消息。
    先给扶到厕所外面,揉了揉身上的穴位,好歹能排泄了。先叫泄出去再说。然后有林雨桐从向家的几个儿子那儿拿回来的馒头饼子,就着水,叫她吃了。
    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刘铃铛就说:“您啥时候过过这种日子?在家跟霸王似的,咋如今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捎口信呢。”
    李月芬低着头,苦笑。
    捎了,捎给老三了。可老三一直就没见人。还能怎么办呢?
    再想求老四,求俩儿媳妇,她没那个脸。
    刘铃铛就说:“那怎么着,是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呆着。”
    李月芬眼睛暗沉沉的:“就在这里呆着。你们回去吧。孩子还都在家呢。”
    妯娌也不劝,出来又往回走,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刚进村子,就见前面车灯亮着,估计是四爷知道信儿了,正想过去呢。两边一碰面,就知道咋回事了。
    四爷叫司机开着车先回,他接过自行车推着,叫林雨桐坐在后座上。
    两口子就那么慢悠悠的走远了,叫拉着架子车的刘铃铛一阵愣神。说实话,男人能这么体贴,谁不羡慕。
    四爷向来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这件事出的叫人觉得恶心的不行。
    他冷笑着,当时是啥也没说,甚至都没露面。可还没等向党出面回来料理事情,他的病退通知就下来了。
    不是病了吗?那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退下来让位吧。
    他也不是真病了,在官场的一些人,这生病不生病,都是人家的手段。要不然,泡病号的怎么那么多呢。
    这次向党泡病号就是逃避,是出了安全事故了然后他晕倒了,住进了医院。
    追责没追到他身上。
    你说你住院,没带李月芬伺候,这本来叫人觉得就不合情理。再有他三个儿子的事,要是他平时给予李月芬的重视足够多,就不信他那三个儿子三个媳妇敢那么对待李月芬。
    所以,先朝他下手,他一点也不冤枉。
    退休了,还想在车站呆着吗?
    那是做梦呢。
    如今都在精简职工,减少城镇人口。像是他这样的人员,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回乡。
    他的老家在哪呢?
    就在三林屯边上的一个小村子,他是七八岁离开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在车站混了一个差事。后来解放车站的时候,他带领着车站的工作人员起义了,这才有了后来继续当站长的事。此人,从根子上来说,就是油滑。
    如今退了,就得回来。而这回来能去哪呢?
    去老家那个小村子?周边的村子都有人被抽调到厂里了,剩下的人就少了。于是,差不多是三个村子合并到一个村子。所以,归属还是三林屯。
    回来,给你划宅基地,自己找人花钱盖房子。有粮食供给,有退休工资,日子能过下去,但是想要手里的那点权利,那真就没有了。
    至于那三个儿子,四爷没动。
    也不用动,有的是人动。向家在车站,那是老子有权,儿子有势,算是一霸了。老子一倒,别人只会落井下石。
    果然,等天冷了的时候,就传来消息,说是三个儿子被精简下来了,全都返回农村,种地去。
    今年冬天,村里回来的不止这一拨人。好些那几年招工出去的,都被精简回来了。有些是不全回来了,男人在外面工作,但跟去的女人就又都回来了。反正就是精简人员嘛。
    以前在一一五的一些老同事,都找过来了。
    像是桂兰和张宝柱两口子,桂兰就被精简掉了,只留下张宝柱。她过来来找林雨桐,“看能不能在这边想想办法。”
    毕竟这边是新厂子,在建设阶段,说不定需要人呢?
    能做到不精简人员,都不容易了。还敢招人?
    这就是犯错误了。
    为了做到尽量不精简掉一个人,四爷带着人,愣是将理论上的特种钢材给生产出来了。
    这玩意往上一报,厂子的作用和价值就不可估量。
    因此,给每个单位都下了精简人员的指标,就是给这边没有。
    当然了,另外招人也是不被允许的。
    当时跟过来的人,真觉得幸运了。原来的那些同事,作为家属被安排的,只要不是啥要紧的岗位,都被精简下去了。
    到了年底的时候,据说,全国不带薪回乡的人数已经过了八百万。可见这力度有多大。
    而且,明年还得加大精简的幅度。
    经济想要复苏,有些牺牲就是不得不做的。
    比起其他单位的紧张,重工机械这边,反倒是像个世外桃源了。
    说实话,在这里的日子在大部分看来,都是比在原来单位舒服的。
    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有点特殊,属于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的混居地。
    周围都是种庄稼的农民,村子傍着厂子,厂子傍着村子。厂子里的职工,再怎么说,日子也比种地的宽裕。于是,大家私底下就有些交易。
    谁家的鸡下蛋了,在门口敲门,悄悄问一声:“有鸡蛋,要吗?”有的能花钱买,有的要拿粮票换,或者直接拿粮食换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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