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银枝坐在床头,手撑在膝盖上,想了一夜,都没理清头绪。
    只知道哥舒静和这场灾害肯定脱不了干系,还有登革热莫名奇妙的发作,肯定也和她有关。
    天亮的时候,宓银枝搓了搓僵硬的脸蛋,看着哥舒静不安稳的睡颜,想着还是把温月容叫来吧,这些怪力乱神的他比较懂,只是……该怎么找温月容啊!!
    “艹!”
    宓银枝暗骂一声,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找他,关键时刻不在,渣男!
    宓银枝又看了眼昏睡的哥舒静,打了个哈欠出了门,本来趁着天色刚明,还可以睡半个时辰,却没想到连房门都还没踏进去,东子就火急火燎的进来了,院门都被震得噼啪作响。
    就着架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姑娘——”
    宓银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了眼哥舒静的房门,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东子蹙眉,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可是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今早又三人相继出现了头痛吐血的症状。”
    东子不知登革热是个什么症状,可是昨天夜里去办事儿的时候经过余周氏家,便多嘴问了两句,今早去巡视的时候,一连发现三个这样症状的人,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宓银枝闻言,心沉了下来,面上丝毫没有意外。不知为何,她就觉得这登革热肯定会蔓延起来。
    “别急,别声张,防蚊虫的事宜加紧进行,那三人带来医务室,我待会儿去给他们看看。”
    “姑娘,这可是瘟疫要蔓延的趋势?”
    “八九不离十,你加紧灾民的防护便是,别多心,这场瘟疫,应该和这连绵的雨水一样,有人操控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背后操控的人,不能让她再错下去。”
    宓银枝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哥舒静房门口,东子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脑中灵光一闪,正想发问,宓银枝又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办事儿去吧!”
    “……姑娘小心。”东子不放心的离开了。
    宓银枝浅笑,搓了搓僵硬的脸颊,淡笑道:“放心。”
    门内,哥舒静沿着门框滑落到地上,脑袋埋进了腿间。
    ……
    那三人的情况远不如余周氏的严重,简单吃点药就可以缓解,宓银枝担心的还是疾病的蔓延,他们现在的药材完全不够用。
    可有时候,就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不过两日间,结连有三十余人都得了病。
    虽然许多不在一个片区,可这段时间来,灾民大多无事可做,只能到处走走,随处叨嗑,有人患病的消息不过片刻便在北州城传了起来,又联想到了宓银枝这些日子的作为,很快和瘟疫联系到了一起。
    这么多人病了,宓银枝也瞒不下去了,只能从实道来。
    “相信大家都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没错,近来确实有瘟疫爆发了。”宓银枝一眼望去,看到她此话一出,百姓们都面露惊恐之色。
    之前大家都是猜想,虽然惊慌,但是好歹没有被确定,心里抱有一丝侥幸,宓银枝这话一出,算是把一切都证实了。
    真的有瘟疫,他们真的有可能得病。
    宓银枝看百姓们惊慌的面色,交头接耳的抱怨着,又扬声道:“不过大家不必惊慌,此瘟疫非彼瘟疫,这场瘟疫是靠蚊虫传染的,只要大家注意防蚊防虫,少到蚊虫多的地方走动,就能大大的降低患病风险。还有,”
    宓银枝顿了一下,坚定道:“这瘟疫不算严重,只要发现得及时,就能很好的治愈。所以大家不要乱了阵脚,注意好个人卫生,晚上做好驱虫措施,我们会给大家分发蚊帐,尽量保证大家不染病。”
    “这谁能保证啊,我天天晚上都听到蚊子叫唤,这糟心玩意儿谁躲得了啊?”一老婆子蹙眉瘪嘴,整一哭丧脸,好似自己已经得病了一样。
    “阿婆放心,把蚊帐拉严实点,蚊子肯定进不来!”宓银枝扬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个人压不了,就和你家那口子一起压,两个人压着小小床帐还不简单吗?”
    老婆子闻言,眼下意识瞥向一旁的老头,闹了个大红脸。
    坐在一堆的人们闻言,哄堂而笑。之前严肃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大家笑笑闹闹,都在琢磨着该怎么压实床帐。
    宓银枝看着这样非氛围,暗自松了口气,只等大家热情消散了些许才继续道:“只要大家同心同力,就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大家有信心吗?”
    宓银枝一声吼完,空气中有片刻的凝滞,没有人回答。
    就在尴尬之际,一只手伸了起来。
    “有!”
    宓银枝蹙眉,偏了偏脑袋,看向那个人高马大的人。
    杨士真嘿嘿一笑,把小书抱到脖子上,一起挥舞着小手,“妈的一群蚊子谁怕谁呀,来吧,来一只我们拍一只,来一家我们就一网打尽!”
    “杀呀~拍,拍蚊子~”
    宓银枝抿唇,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人群中接连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吼声,宛如要去赴死的壮士,吼得豪情万丈。
    群众都有从众心理,看见这么多人附和,都跟着吼了以来,似要揭竿而起,和蚊虫决一死战,气势高涨。
    唯有宓银枝,看到此番场景,退了几步,隐在暗处心情沉重。
    东子垂眸,看着那人消瘦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
    将这么多人的性命叫给一个女子,实在是太过残忍,压力也太大了些。
    “姑娘……”
    “我没事儿。”宓银枝摆手,又给身旁的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在人声鼎沸中离去。
    东子连忙跟上,走了好一段路才敢安慰道:“姑娘不必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瘟疫还没发展起来,只要我们控制好,肯定不会出事的。”
    宓银枝走在前面,听到东子的话也没应一句,可他分明听到了细微的哽咽声。
    将上千人的性命压在一个女子身上,有谁知道这个女子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呢!
    惊慌的民众需要安慰,那女子,也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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