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蓝东陌的时候,哥舒贺齐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也没有丝毫意外的邀请他坐下了。
    蓝东陌却靠在门栏上没有动,血瞳如x光一样扫视着哥舒贺齐,生怕错过他一根头发丝。
    最后,等哥舒贺齐倒的茶都要凉了,蓝东陌才若有所思的走了进来,端着凉茶喝了一口不由撇撇嘴,“居然给本君喝凉茶,小子居心何在?”
    哥舒贺齐挑眉,晃了晃手中的茶壶,漫不经心道:“实非小王要给天君喝凉茶,而是这殿中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有凉茶可饮,还望天君勿怪。”
    蓝东陌呵笑一声,连琉璃灯都失去了光彩。
    “你这是在怪本本君招待不周?”
    哥舒贺齐也跟着笑了一声,不过是真诚的朗笑,在安静的清晨,笑声格外清晰,透人耳膜。
    “不敢不敢,是天官不懂规矩,怎么能怪天君呢!”
    蓝东陌本来上扬轻笑的嘴角抽搐起来,捏着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哥舒贺齐月匈前,“话说,你身上的乌龟洗掉了没?”
    “托天君的福,洗掉了大半。”
    “啊,大半啊——”蓝东陌拖长了声音,戏虐的打量着他,“那还有哪小半没洗掉呢?”
    哥舒贺齐抿唇,不欲接他这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茬。
    可显然,蓝东陌也不是个在意这些的,即使哥舒贺齐不回应,他一个人也可以唱戏。
    “本君小时学过彩绘,画些小乌龟还是不在话下的,其他地方倒是画得顺溜,只有一个地方的不太好画,本来想画大点儿的,奈何位置太小,根本画不下,也只能画只小稚龟了——”
    蓝东陌边说边笑,说到最后甚至笑出了声,潋滟的血瞳中都染上了水色,扬起的嘴角邪魅妖娆,若是宓银枝在,大概是要犯花痴了。
    别说那个小色女,就是这个被戏弄的当事人,面对蓝东陌如此姿容,都忍不住侧目,当真就是男女通吃。
    无关情爱,只是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心,看到好看的东西,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而蓝东陌的颜又极具诱惑,更是让人一眼深陷。
    蓝东陌单手支着脑袋,歪着脑袋看着他。
    笑得不怀好意,“怎么,那只小小龟擦掉了吗?”
    蓝东陌这算是赤果果的讽刺他小,按说,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坐不住,想要争辩的吧,可哥舒贺齐就不是个正常男人,就那般安安静静的坐着,完全没有接话的打算。
    倒是搞的蓝东陌无理取闹了。
    蓝东陌笑意微凝,血瞳沉寂下来,幽幽的打量了他半晌,有些意味不明道:“成熟了不少嘛!”
    本来简简单单一句话,甚至可以算是赞赏,哥舒贺齐却莫名的心中刺痛。
    成熟了不少,他这话分明是在说他以前不成熟。
    那个以前自然是卢非,不如意就喝酒,醉了就撒酒疯,疯了就跳河……
    哥舒贺齐捏着瓷杯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不稳。
    见他情绪终于有波动了,蓝东陌甚是得意的继续笑着,毒舌的数落他,专挑他痛处。
    一会儿说他怂,一会儿说他傻,一会儿又说他鸟小的,叽叽喳喳个没完,完全没有个天君该有的样子,和面对宓银枝的时候判若两人。
    等蓝东陌说累了,将瓷杯中的水喝完了之后,哥舒贺齐的抬眸看着他。
    “天君这些年是有多无聊啊,找不到人说话吗,很孤独寂寞吧,不然怎么就对着小王这么个陌生人说了大半晌?”
    对于哥舒贺齐的反击,蓝东陌怔愣了一会儿,大方承认,“是挺无聊的,看人死了又活,来来去去,朝朝暮暮,看似短短几十年,却有好多人走了,多到都记不住了……”
    真的无聊,不然也不对对着前世的情敌发牢骚。
    哥舒贺齐挑眉,看向那个一脸感慨的人,和刚才吐槽的高傲天君判若两人。
    蓝东陌这样的情绪不过转瞬间,一下又变成了平时的笑靥如花。
    “说起来,你欠本君的还不少呢!”
    哥舒贺齐挑眉,一副悉听尊便表情。
    “本来和你约的架还没打,本来欠本君的狐狸窝没做,本来该在本君生命里活百年的人,一下缩短到了短短三十年,本来……”
    哥舒贺齐抬手,打断了他。
    “天君可是在说笑?”
    “你觉得呢?”蓝东陌靠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背后的靠椅上,就那般舒展着身子看着他。
    哥舒贺齐只要正眼看去,就能看到他敞开的衣襟,薄纱下的肌理隐约可见。
    哥舒贺齐眉头微蹙,突然想起东子的汇报。
    宓银枝来天衡这么久,前几个月没怎么见着人,但是自清明节以后,两人便时常见面。
    想着蓝东陌整天在宓银枝面前如此搔首弄姿,整个人都不好了。
    哥舒贺齐怪异的看了他半晌,突然问道:“你当真喜欢卢般?”
    蓝东陌眸子冷了一下来,仿佛再说:你居然怀疑本君的用心,简直该死。
    哥舒贺齐嘴角微抽,又问道:“传闻天衡天君风流成性,整日流连花丛,宠幸了不少人,可后宫一直空无一人,不知是何原由,天君难道没有娶妻纳妾的打算?”
    没想到哥舒贺齐突然关心他的私生活,愣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笑道:“小子在想什么?”
    哥舒贺齐撇撇嘴,能说才有鬼呢!
    “不会是怕我抢了那傻姑娘吧?”
    哥舒贺齐别开眼,绝对不承认他是在这么想的。
    “呵,不是本君看不气你啊,这场角逐,你早就输了!”
    哥舒贺齐冷眼扫过他,目光最后落在了站在门外的小女子身上。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说话,只是那一刻,他听到了耳边有声音传来,有些模糊,但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他听到有人说,“输了便输了吧,输了人没输了自己就好。”
    对温月容,他认输了,因为宓银枝心里想的念的不是他。
    可对他自己,他却不认输,因为他心里想的念的一直是她。
    万年轮回终难全,唯愿生生渡命盘。
    既千载难断万古情,那便只能携着此情暗销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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