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有谁在认清他贪婪自私、霸道冷酷的面目,被獠牙咬得遍体鳞伤后,仍心甘情愿地回来受他的管控和约束,依偎在他的身边,拿自己的身心来温暖贪得无厌的他?
    沉重的喘息后,喻文卿说:“你去哪儿留学都可以,纽约也好,伦敦也好。确定好后告诉我,我会在学校附近买下公寓,小刘愿意跟过去就跟过去,不愿意我会重新选助理,还有司机和保镖,你要配合他们的安排,每天去做康复,按时去看心理医生,……。”
    他坐起来。感觉身体变扁了的周文菲艰难地爬起来,从背后搂他的腰。他以为她要撒娇,一口回绝:“别跟我要自由。”
    周文菲几乎同时开口:“我不会离开你的。”
    第91章
    周文菲报了雅思班。李晟也发过来一堆留学的资料, 她打印出来,摊开在餐厅的长桌上看。看到深夜,直接上楼睡觉。
    第二天一早汪明怡过来,捡起桌上的文件一看, 也知道她要出国。
    正好周文菲过来吃早餐, 她问:“想好了吗?”
    “你有什么建议?”
    “没有。”汪明怡笑道,“随便你问谁, 学业和爱情之间该选哪个, 大家都会说学业, 就像我问别人,事业和爱情究竟哪个更应该拼命点,大家一定会说拼事业。说到底,大家都是风险回避者。”杰米哒
    她端起咖啡喝一口, 有点苦, 她还是喜欢在咖啡里放糖的。
    周文菲微微一笑,拉开椅子坐下,丁姐把早餐端过来。“谢谢。”她吃两口面包, 发现对面的汪明怡还在盯着她看。
    “怎么啦?”周文菲手指碰一下唇边, 没有沾面包屑。
    “觉得你胆子……挺大的。”汪明怡说道。
    跟喻文卿这么久,周文菲是如何挤走青梅竹马的喻太太成功上位的, 她也从陈思宇、胡伟那边听了不少。这里面最重要的信息是, 喻文卿和姚婧分居协议期满的那天, 便是管理层所持的云声股票解禁的那天——二零一五年七月三日。
    是接着分居,还是签订离婚协议, 就看眼前这位的本领了。汪明怡毫不怀疑周文菲的本领。
    在大家都认定她跑去台湾是自作孽不可活时,喻文卿亲自去接她了。
    在大家都认为她起码要在康宁医院住上半年时,她半个月就出来,还直接滚回喻文卿的床上。
    那天去酒店送衣服,看到地毯上撕烂的连衣裙,汪明怡真的很生气,不是生周文菲的气,而是生喻文卿的气。你这样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一定要和一个有自杀史的精神病患者纠缠不清?
    可如果要去留学,这么长的时间不在喻文卿跟前守着,周文菲就不怕——别人收割了她的成果?她对喻文卿就这么有信心?
    汪明怡试探着问:“要是喻总身边有别的女人了,你怎么办?”
    “有就有吧。”周文菲没有身为女朋友必须为亲密关系竖立篱笆的觉悟,喻文卿和姚婧长达十年的分分合合,也早已证明他根本不是圈个领地就可以管住的男人。她也不愿提前去设想那时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情绪和应对措施。
    可是,既然汪明怡这么好奇,她就多说两句:“你也知道,他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婧姐、少君姐,还有我,都是他身边很熟悉的人。”
    汪明怡起身去找谢姐要方糖,回来后把方糖倒入咖啡杯里搅拌。她试探周文菲,周文菲也试探她。她想了想,不打算让人把自己当成靶子,于是漫不经心地说:“也就是喻太太有本事敢去撬阳小姐的底,你有本事敢去撬喻太太的底。一般人在喻总心目中,没那个地位。”
    周文菲端起温好的牛奶喝,笑着问:“觉得我很有心计?”
    “我刚才说过,你胆子很大。”
    自从周文菲回来后,汪明怡总是想,要是自己处在她那个位置上,会怎么做?
    敢不敢为一份连承诺都不给的爱情众叛亲离、名声扫地?
    敢不敢在破釜沉舟赢得爱后,再决然地舍弃这份爱?
    敢不敢在抑郁症没有治愈的情况下,抛弃稳妥的生活,去念一个其实没什么用的副学位?
    算了,别说这些了。她连放弃这份工作的胆量都没有。
    自从当上私助后,偶尔回公司代替喻文卿开会,除了几个老总接着叫她“小汪”外,其他人都客客气气叫她“汪小姐”或是“明怡”。
    虽然私助和秘书并无职位上的贵贱,但大家都心中有数,某种程度上她已经被划进了喻文卿的班底。大家都很看好她的未来。
    汪明怡不想拿她前程似锦的未来,和周文菲赌。
    周文菲看上去懦弱无能,实际上是个天生的风险爱好者。哪怕在趁她缺场时,能得到喻文卿的一时欢心,可书又不要念一辈子,总有回来的时候。如果她想夺回喻文卿的话,她敢于下一切赌注,到时候汪明怡只怕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二零一四年一月,c市冷雨纷纷,街路泥泞。天快黑了,没几个街坊还愿意在外面游荡。一家简陋的牛肉丸火锅店里坐了一桌的客人,都是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挨着给人倒酒的是个瘦削男子,一弯腰低头,发顶能看见稀疏几根的白发。倒一圈后,大家都举杯,他说:“谢谢各位兄弟还记着我阿荣,想方设法捞我出来。”
    一杯白酒喝尽,吴观荣感慨万千,坐下来后用手背擦了擦眼眶。距离那场飞来横祸整整两年。还好这两年里有家人记得他,有战友为他疏通关系。三年的有期徒刑坐了两年,最后一年——减刑释放了。
    狱友说他运气好,他哼哼笑道,好个屁,大家都贪,贪几百几千万的,一个个位置坐得稳当,我一个贪十五万的抓进来?那叫倒了八辈子血霉。
    既是因职务犯罪关进去的,原单位早已开除他了,领养老金又没到年纪,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吴观荣也不想着找份工来养活自己,他要先把害他的人给搞死。蹲在牢里的两年,天天都在想这件事。
    联系原单位几个关系好的同僚,吃喝洗脚按摩一条龙服务到位,就有人模棱两可地说出事情的起因。找几个黑/社会的油子,堵着那个告发的同事劈头盖脸揍一顿。那同事扛不住揍,便说材料都是人匿名寄给他的,顺手一递就能掰倒死对头,何乐而不为?
    这天的聚会,一个在公检法的战友也说,他刚被关进看守所,他们就四处奔走,没用,案子没判之前,检察院那边撬不开口。
    “阿荣,你是得罪谁了,要这样使着劲地对付你。”
    是谁?吴观荣心里冷笑。他眯着眼想起那个代表周玉霞来看守所的律师,拿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他,好像他就是一个人渣。看上去很贵的样子,周玉霞怎么请得起。
    他开口问:“你们有没有人见过周玉霞?她有回来过吗?”
    一桌子人都静闷一会,以为他对这个女人还念念不忘。
    “哪儿的事?”吴观荣把烟灰抖在装着鸡鸭骨头的碟子里,轻描淡写地说,“找她算账。”
    有人附和:“这就对了。这女人真是个婊/子,当初没你阿荣,她在c市连个立身之地都没有。你都不介意她是个寡妇,愿意娶回家来,好吃好喝地养着。结果呢,你被抓,马上要离婚。真的,婊/子都没这样无情无义。”
    有人再说:“那个小的,念大几了?阿荣啊,你真是亏大了,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为什么要供人念书。人家以后找到好工作好老公,吃香喝辣的,可有半点落你身上。”
    “放心,这些我都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c市不大,很快就有人告诉吴观荣,周玉霞打工的超市地址,他过去问,超市同事说她辞职了,找女儿去了。也好,早晚都要去s市找人算账,吴观荣找战友借了五千元,也去到s市,住在s大校外的小旅馆里。
    从超市同事那里拿到了周玉霞的手机号码,打过十几次,次次都是关机状态,以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而言,她是不太可能在s市还用c市的手机号码,怕多花钱。
    周文菲的手机号码,他一直没有。上回来还能直接去学院办公室问住哪间宿舍,这次没法故技重施,一来,他和周玉霞已经离婚了,他没有探看周文菲的权利;二来,s大是喻家父子的地盘,他傻乎乎地晃到办公楼去问,喻文卿很有可能马上就知道他提前出狱的事。
    那个男人,年纪轻轻,做事阴险的很。
    不过吴观荣也不急。白天他大半时间都窝在房间里上网,不打游戏不聊天,只在百度搜索栏里输入“喻慕琛”或“喻文卿”两个名字,出来很多页的信息,一个网页一个网页地浏览,看到有用的专访报道,拷贝在u盘里,拿去打印社打印,s大外面这种打印社多得不得了。然后按年份和日期排列,带回旅馆仔细琢磨。
    那天他拿着新打印的几页黑白a4纸,边走边看,偶一抬眼,发现前面有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心底打个激灵,手上的纸都扔了,快步跑过去,抓着人的手腕往后一拉,那人回头,正是朝思暮想的周玉霞。
    周玉霞刚从喻校长的办公室回来。
    她起先是去s大经院的办公室,想了解周文菲这一年多的在校表现和学习成绩。一说出名字,老师直接回答:“退学了。”
    她不敢置信,有喻慕琛在,不可能啊。“她,她违反学校什么规定了?你们要她退学?”杰米哒
    老师怀疑她的身份:“你是她妈妈,怎么会不知道?”
    周玉霞急火攻心,双手在胸前乱舞:“她不和我说啊,她什么都不和我说啊。”
    老师叹口气,解释:“她有重度抑郁症,大二就没来上课,休学一年,这个学期一开学直接办的退学。”
    “抑郁症?”周玉霞为周文菲手腕上那条疤痕找到了理由,离开经院的行政楼,急急跑去喻慕琛的办公室。
    李秘书挡住她:“玉霞,校长现在有事。”
    “有事?”周玉霞脸上的表情有点恍惚,“那好,我等他到没事的时候。”
    李秘书说:“你有事和我说一样的。”
    她想了一会:“我要菲菲,让喻文卿把我女儿还给我。”
    李广群劝她想开点:“她现在跟着文卿过得挺好的,吃穿用各方面不比姚婧差。”
    现在谁说的话周玉霞也不信:“好的话,怎么会得抑郁症?怎么会自杀?广群,当年你和阿泰是那么好的兄弟,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女儿被喻文卿折磨?”
    “谁和你说的?菲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广群想把他知道的情况都告诉周玉霞,但是办公室里不适合说这些,他说,“我先进去问问校长的意思。”
    喻校长听后皱眉头:“怎么能把周文菲再交到她手上去?周文菲抑郁症状这么严重,应该也是受了她的影响,分开生活对她们才是有好处的。”
    他怕办公室人多嘴杂,想让李秘书先把周玉霞劝回去,改天再找她好好说这件事。
    李秘书一出来,周玉霞就不见踪影。她想明白一件事,如果喻校长是站在她这边的,又怎会到今天还隐瞒周文菲的情况?
    她不该来找他。一路走一路都在想这些事,只觉得束手无策。直到有人抓住她胳膊拉一把,才回过神来。看清来人后,慌张地把胳膊挣脱掉:“你怎么出来了?”
    看到周玉霞脸上熟悉的表情,吴观荣咧着嘴冲她笑:“玉霞,我找你啊。”
    “我和你离婚了。”
    “离婚了就不能找你?怎么说,我们也在一张床上睡过这么多年。”
    周玉霞不理睬他,仍往前走。吴观荣跟在身后:“菲菲呢?你知不知道,她和喻校长那个儿子搞一起了?”
    周玉霞停下步子:“你哪儿听来的?”
    如果不是出狱后听来的,就是被捕前就知道。可吴观荣被抓走是在一二年的一月份,难道周文菲和喻文卿在那之前,就已经不清不白了?杰米哒
    虽然和生日隔不到两个月,但……还是未成年啊。
    “听来的?”吴观荣哼哼笑道,“我亲眼看见的。”
    那轻蔑的、愤怒的、无法理解的表情不得不让周玉霞相信:“你看见什么了?”
    “喻文卿是个杂种。”吴观荣呸了一声,“那年冬天,我请假跑来s大看菲菲,想着把你也给接回家去,撞见他们,就在南区食堂那儿,公然地……又是搂又是亲。我肯定要问,哪来的男朋友?年纪看上去大不少。知道这喻文卿有妻有女,我也要表个态啊,不支持他们交往。但是我始终是个继父,菲菲没那么乐意听我的,我便说要告诉你。结果,”吴观荣龇着牙给周玉霞看,右边门牙旁数过去第四颗牙齿缺了半边,“就是被他那个戴大金链子的司机打的。请这种身材的人做司机,他妈的那都是黑社会。”
    见周玉霞眼睛不眨地盯着他,吴观荣说得更是义愤填膺:“你以为这就完了?我为什么会回去坐牢。玉霞,你想想,区区十几万的公款,还回去就得了,能让我坐三年牢?喻文卿为了不让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什么狠招都使得出来。你离婚是他怂恿的,对吧,恶人先告状,让你以后不要再搭理我。然后,他好高枕无忧地让菲菲当他的小情人!所以这次出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第92章
    王丽娜晓得妈妈和爸爸的差距。她竭尽全力充当家庭的开心果, 什么都要三个人一起,一起外出吃饭,散步、看电影、野餐、出国游玩。甚至到大学,她都会在周末的早上钻进爸妈的被窝, 要亲亲要抱抱。
    王国林总是说, 她是他上辈子的小情人。
    那为什么还会被一个冲着他权钱而来的女人给迷住?他看不清吗?难道父女间的亲情,家庭的温暖, 都抵不过这低俗的肉/欲吗?
    不止王国林。还有苏江。前者动摇了深沉父爱与幸福家庭的根基, 后者让她明白, 如果连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男生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永得一人心的爱情,根本就不存在。才刚和她分手,就和纪敏敏好上, 更是狠狠打了这份爱情和她的脸。
    胡伟开车从酒店车库上到地面, 正好遇见这几个女人在拉拉扯扯。他已经过了管闲事的年纪,便把车子靠边停着。
    “怎么啦?”坐后座的周文菲问道,前排座椅挡住她的视线。
    “有人打架。”胡伟说一声, “没事, 酒店保安已经过去了。”
    等两分钟,前面清场了, 车子启动, 进入主路辅道时, 胡伟往路边一看:“哟,还在打。”猛地踩刹车, 周文菲吓一跳:“怎么啦?”
    “他们在打袁心悦。”胡伟停稳车子便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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