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馥觉得好笑:“那回头也给你制一身儿。”
    “别,别,您还是饶了我吧。”满月连连摇头如拨浪鼓,一掐自己脸蛋,“您看,都怪您整日好吃好喝的养着满月,满月都胖成这样了!”
    “噗嗤……”
    谢馥忍俊不禁,终于笑出声来。
    霍小南站在门外,喊了一声:“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二姑娘,我们出发吧?”
    “好了,咱们走吧。”
    谢馥一拉犹自为自己体重伤心的满月,一起出了门去。
    今日是法源寺庙会的日子,天上虽下着蒙蒙细雨,可道上依旧热闹。
    可谢馥上了马车,马车一路性趣,悄悄撩开帘子便能瞧见不少的车马轿子,估摸着都是去法源寺的。
    出了宣武门,不多时就到了法源寺。
    马蹄哒哒,停在了法源寺门口。
    霍小南坐在前面赶马,这时候一收马鞭:“咱们到了,二姑娘,下车吧。”
    满月满脸的兴奋:“这回终于可以看看香雪海了,上次来的时候花都谢了。小姐,您小心。”
    她伸手扶了谢馥,正要下马车。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夹杂着马夫的呼喝。
    “前面是谁挡着路,还不速速让开!”
    正要跳下马车的霍小南站住了,只见一辆宝盖香车由两匹马拉着,神气十足地到了面前,那马车四面都挂着上好南珠穿成的帘子,窗沿的花纹上都镂了金。
    乖乖,这可得要些钱吧?
    赶马的车夫马鞭一指:“看什么看?说你呢,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吗?见了咱们固安伯府还不快滚!没见过世面的!”
    霍小南眼神古怪,歪着头。
    他回头朝马车里一望,帘子挡住了视线,霍小南看不见谢馥的神色,只能问:“二姑娘?”
    里面主仆二人原已经准备下车,满月已经要伸手去掀车帘了,却被谢馥一巴掌拍了开。
    满月惊诧:“小姐?”
    她转过头来,看向谢馥。
    谢馥脸上轻松淡漠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讽刺与冰寒。
    肃然萧杀的暗光,在她眸子最深处闪动。
    “固安伯府?”
    陈景行?
    如今的国丈爷府上?
    谢馥紧绷的身子陡然一松,稳稳地坐回了马车里,朝靠背上一靠,唇畔溢出一声冷笑,竟轻飘飘甩出一句:
    “不让!”
    ☆、第010章 旧日有恨
    法源寺兴建于唐代,乃是历朝古刹,外面有重重的围墙,如今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细雨像是牛毛针一样落下,反而增添了几分意境。
    有伞的已经打起了各色的油纸伞,没伞的也都抄着手在路上走,颇为享受。
    这寺门口,统共就一条直道,固安伯府的马车一路闯过来,畅行无阻,无人敢出来阻拦。
    没想到,眼瞧着已经到了寺门口了,竟然平地里杀出来一辆翠幄青帷的小破马车。
    哎哟喂,这胆子够大的啊!
    赶马的车夫想也不想,直接开口叫拦路的滚蛋。
    依着国舅爷这车的豪华程度,应当没几个不长眼的会跟自己抬杠。
    谁曾想,他喊是喊了,却换来对面堵路的那小破马车车夫一通嘲笑的眼神。
    “嘿,你们识相不识相?!”
    霍小南站在马车上,抱着马鞭子,两手往胸前一抄,年纪虽然小,身条却已经很长,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看着可爽利。
    “哎哟,真抱歉。小的我没读过书,也不识几个大字,还真不认识‘相’这玩意儿。要不,您教教我,看看怎么识相?”
    这话里头带着笑意,还有浓烈的嘲讽。
    还别说,戏班子里混过的人,嘴皮子就是比寻常人利索一些。
    对面固安伯府的马夫听了,险些气得七窍生烟。
    端了马鞭子,指着霍小南:“你,你,你……”
    “你”了半天,什么玩意儿也没说出来。
    霍小南笑了。
    周围不少悄悄看热闹的也忍不住偷笑起来。
    固安伯府乃是当今中宫陈皇后的娘家,虽说皇后无子,可好歹固安伯陈景行还有个国丈的名头,传说这好几年下来,借着国丈的名头横征暴敛,坑蒙拐骗,也攒了不少家业下来。
    现如今的固安伯国丈府,那叫一个富丽堂皇,人说比皇宫都还漂亮。
    他们府上的马车在外面横冲直撞,也没几个人敢道几声不满。
    谁想到,别看人家这一辆小破马车不起眼,竟然敢跟固安伯府抬杠?
    众人一下就好奇起来,虽不敢明目张胆地指指点点,可人流已经停了下来,转眼寺门口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固安伯府的马车夫拉下了脸,威胁道:“你让是不让?!”
    霍小南依旧抱歉地笑:“小的我倒是想让,可我们家主子发了话,不让!”
    说着,霍小南两手抱拳,朝着前面拱了拱。
    “不好意思,恕难从命喽!”
    这动作叫一个英俊潇洒,不少人都看亮了眼。
    不过,有人叹息,这样漂亮的翩翩少年郎,怎么就是个马车夫呢?
    同时,也有人为这少年郎担心。
    固安伯府可不是好惹的啊。
    正想着,那豪华的马车里就传来了一声冷哼。
    马车帘子一掀,一名华服青年走了出来,手上还戴了一枚黄玉扳指。那扳指通体沉黄,深红的血纹慢慢爬开,依着玉石原有的纹理雕成了五朵祥云模样,首尾相衔,连成一圈。
    其余的不看,光这一枚扳指,只怕已价值连城。
    有识货的已经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这青年,神情睥睨,桃花眼多情,不过失之轻佻,带几分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味道。
    他漫不经心地瞥向霍小南。
    “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是个没长眼睛的愣头青。你知道我是谁吗?”
    青年用戴了黄玉扳指的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霍小南闻言摇摇头:“不认识。”
    “哈!”
    那青年顿时大笑起来,四处看了看,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一样:“京城里竟然还有不认识本大爷的,今儿真是开了眼界了。来来来,你来告诉他,告诉他我是谁!”
    青年伸手一指面前的马夫。
    马夫明白意思,连忙点头哈腰,接着看向对面,伸手一指,吹捧了起来。
    “小子你听好了,这一位就是固安伯府的世子爷,当朝国舅爷,皇后娘娘的弟弟,我们家少爷,陈望公子!听明白的赶紧滚开!”
    青年,也就是陈望,倨傲地将下巴抬起来。
    他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黄玉扳指,睨着霍小南。
    霍小南心底颇为不屑。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里面没动静,自家小姐想必是不会改主意。
    说实话,很少见到谢馥跟人作对,除了一个老是跟她抬杠的张离珠之外,谢馥基本都是与人为善。
    这一次这般强硬说了“不让”两个字,只怕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霍小南心思电转,看着陈望的目光嘲讽起来,却将两手一抱:“原来是国舅爷,失敬,失敬。”
    “算你还有点眼色。既然知道我是谁了,就赶紧滚开吧,恕你无罪。”
    陈望看似大度地摆了摆手。
    “……这……”霍小南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最后恶劣地一笑,“恕难从命。”
    “你!”
    陈望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他眼神渐渐变冷:“没想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你们家主人是谁?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东西!”
    霍小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二姑娘,他说您养了我这么个东西,这是骂您眼神儿不好呢。”
    坐在里头的谢馥手肘支着扶手,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闻言懒懒一笑:“哦?是吗?这可就是瞎说了。”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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