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统领得知此等情况,左右为难,无奈之下,急忙去见兵部尚书兼兵马都统领完颜元宜,向他禀明军情。
    完颜元宜在军帐中正与美女作乐,忽闻此事,心下大惊,忙将一众女子支开。
    “江中宋军有多少船、多少人?”
    “十多艘船,但他们的船大,人数估计有一两千人。”
    “没有靠近江岸的迹象?”
    “没有,他们就是在江上大喊大叫,已经喊了半个时辰,还没停下来的意思,弄得临江驻守的几支军队议论纷纷,军心思变!大人快想想办法吧,再这么下去,军队都要乱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之前提议迅速渡江,可上面说要选定吉日,错过最佳渡江时间,结果五千精锐全部断送在对岸和江里。本来败就败了,一场小败而已,无伤大雅,大不了再组织渡江就是,可你看杀了多少人,那些好不容易从江里逃回来的将士最后一个活着的都没有,全都被杀了。如今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整日都在营中跟那些妃子饮酒作乐,何时渡江,没有一个准信。”
    “那怎么办?要是军队乱了,上面追究下来,我们怕是人头不保!”
    “没那么严重,宋人骂几句比起北方传来的消息,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人,北方又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这个消息现在还是机密,我告诉你,是信任你,你可不要往外传!”
    “大人放心,你还信不过末将吗?末将绝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
    “嗯,我知道,不过是再提醒你一下,因为这个消息非同一般。就在之前的渡江前夕,北方传来消息,十月初五,东京留守完颜雍在辽阳称帝,改国号为大定!”
    “什么!辽阳有人称帝?那我们怎么办?不打回去?”
    “打什么打,辽阳才多大个地方,能折腾起多大风浪,等渡过长江,拿下宋国,再回去收拾完颜雍不迟。这是皇上的原话,他听到完颜雍称帝的消息没有多愤怒,只是很生气,因为‘大定’这个年号是他准备在灭了宋国之后要用的年号,不想却被完颜雍抢先一步。”
    “大人,北方有人称帝,这仗还能打吗?”
    “打也不是不能打,准备了四五年,连国都都迁到汴京了,说不打就不打,那怎么可能。完颜雍只是小角色,只要拿下宋国,转头就能把他灭了。不过在渡江之前,你要保存实力,不可事事争先,等过了长江,就要奋勇争先,攻城略地。眼下各军按兵不动,皇上又整日整夜与美人、妃子作乐,情势十分微妙,所以不论宋人在江中如何折腾,都随他们去,你约束好部下,不要让他们出头,更不要急着表忠心,此时轻动,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是,末将明白!”
    “不妨把宋人在江中乱喊的话放出去,看看其他人的动静。”
    “是,大人。”
    “再提醒你一次,北方传来的消息,不要外泄,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大人放心,末将明白!”
    半个时辰之后,宋军在江中扰乱军心的话语传到中军都总管耳中。
    中军都总管马上召集手下猛安以及各军主将议事。
    “你们说,怎么对付嚣张嘴硬的宋人?”
    “他们就十艘船,直接出去灭了他们!”
    “马上打过江去,直奔临安,抓了他们皇帝的妃子献给皇上,让他们当众观看宋国妃子伺候我们大金皇帝,看他们还嘴硬!”
    “对,打过去,最好能把他们全部活捉,让他们做牛做马,等羞辱够了,再杀了不迟!”
    “不对,我们应该杀过去,把他们男人全杀了,女人全留下,兄弟们一路南下,不能离营,都快憋坏了,还有好多大金儿郎连女人都没碰过,等渡江下了江南,让他们放开手脚,尝尝鲜!”
    “各位,你们喊打喊杀,皇上同意现在马上出兵渡江吗?皇上不同意,你们说的再有劲,有啥用?”
    “是啊,能不能打,啥时候打,得等皇上下令。再说我们是中军,要打仗也应该先是前军上,哪里轮得到我们。”
    “千把人骂阵,也要去打扰皇上?你不知道皇上心情不好,这个时候正忙吗?要是想死,就去禀报皇上!”
    “都别吵了,江上的宋军必须马上赶走!前军不动,我自会向皇上禀报,治他们放任宋军,扰乱军心之罪。不过这等军情,确实没有必要现在向皇上禀报,等赶走或是消灭了江上的宋军,再向皇上禀报不迟。传令下去,命水军出击,半个时辰之内,务必赶走宋军!”
    中军都总高管拍板,众将便不再争论,该传令准备的准备,无关之人则继续回营休息,等待其他命令。
    薛望带人在江中喊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是轮番上阵喊叫,可时间一长,嗓子也受不了。
    一开始十船一起喊,到后来五船一起,两班轮换,再到后来,只能三班轮换,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喊话居然比打仗更累人,如果有选择,他们宁愿去打仗,也不会在这里费口舌。
    “将军,我们要喊到啥时候,对面的都是缩头乌龟,喊这么久,他们都不出来,我们不会要喊一下午吧!”薛望身旁的一个部将问道。
    “急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能坐得住。敌人太多了,好几十万人,消息一层一层传进城里,就要大半个时辰,等命令下来,又是半个时辰,等他们做好准备,从河里出来,还要半个月时辰,一来而去,不得需要两个时辰?耐心点,打仗急不得。”
    薛望早年是上过战场的人,也跟金人交过手,金人来去如风,讲求的就是速度,一旦拖住他们,就能打乱他们的阵脚,就有机可趁。
    “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不要泄气了,此战成败就靠我们,引诱不出敌军,这一场仗就打不起来,我们这一番折腾就算是白折腾了。”薛望抬眼望着远处的敌方军营,没发现任何动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着急。
    “是,我明白!”部将领命而去。
    薛望在南洋待了十多年,任职南洋总管府总管,吃得好喝的好,要什么有什么,但在无人的夜里,他总会睡不着,时常想起大宋,想起故乡,想起当初的战场,纠结了很久,他才义无反顾的要求回到军中,他想回到大宋,回到战场,战场才是他驰骋的地方。
    回到大宋一年,宋金之战就爆发了,这对薛望来说绝对是好消息,这是属于他的战场。
    与袁华、苏仲、潘诚、罗聪、姚昶几人相比,薛望在南洋耽搁了太多时间,广南之战他没能参与,没能得到朝廷封赏,真要从官职和军中资历来说,他现在跟其他几人差的太多。
    所以北上第一战,皂角林之战,他身先士卒,斩获颇多,若论个人功勋,他应当是排在前列。
    这次来太平州支援,在江中与敌船作战,他带领的战船也是冲锋在前,来回穿梭,围追堵截,击毁撞沉敌船十几条,杀敌近千,细论功勋,也是数一数二的。
    也正是因为他带领的战船在江中表现突出,这几天杨丛义才让他带领战船在江中巡航,建立第一条防线。
    既然杨丛义信任,给他机会领兵,他就不能不尽心尽力,拼尽全力,所以不论这次任务多难,他都要完成任务,引诱出敌船。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江岸和远处的河口依然没有动静。
    轮番进行的叫骂依旧在继续,但敌军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是以薛望不太清楚效果如何,如今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要是敌人还没反应,今天这番口舌就白费了。
    望着不远处安静的敌营,薛望心里没底。
    “将军,你看!敌船出来了!”
    忽然部将一声兴奋的呼喊,瞬间将薛望的视线从江岸拉向三四外的河口方向。
    他定睛一看,只见几个小点已经出现在江中,不多时又出现几个,果然是敌方船只离开他们停泊的河流,进入长江了!
    “兄弟们,声音再大点!”兴奋之余,薛望高声下令。
    命令随即通过旗语传至周边战船,得到命令的大宋将士,扯开喉咙,齐声高喊,声传数里。
    “完颜亮弑君篡位,淫人妻女,残忍好杀,荒淫无道,无情无义,不忠不孝,逆臣昏君,苍天难容,人神共愤.....”
    薛望时刻注意着对岸敌军营地和远方上游河口方向,随时提防对岸军营会有远距离攻击武器,配合顺流而下的敌船,给他们以重创。
    眼见上游黑压压一片敌船顺流而下,快速接近,薛望当即下令起锚,命令所有战船远离江岸,退回江心,避免敌军远程攻击,腹背受敌。
    就在敌船距离大宋战船只有一里多远的时候,十艘战船全部回到水流湍急的江心,迎着敌船,逆流而上。
    “出击!直取敌方河口!”
    得知大批敌船离开河口,早已埋伏在岛屿南端的船队,当即下令起锚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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