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杨丛义也想过,他的决定是让陆游再去趟金华,让州府衙门把缺失的凭证补齐。
    他相信婺州州衙一定不会推诿,账目凭证他们会做的清清楚楚,经得起任何人核查推敲。
    除此之外,整个选将营的账目几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对选将营来说账目做的好不好不重要,细不细致才重要。
    据杨丛义所知,绝大多数禁军的账目都是混乱的,一旦有人来查,理不清的,对不上的,直接一把火烧掉。
    军中也没有几个读书人,真想找他们麻烦,他们会直接耍赖不承认。如果还有人要苛责,他们会直接来一句,有本事你派读书人来军中管账。
    可读书人怎么会自降身份去军中,所以到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该乱的账目一样是乱的,朝廷里谁都知道军中贪腐严重,可就是查不清。
    但选将营不一样,它是殿前司选将司设立,直接归属殿前司,朝廷拨付巨资,普安郡王任主帅,处处都彰显着它的特殊。
    如今它身在漩涡最中心,若是账目杂乱,或者没有账目,一个“莫须有”就能把所有想牵着的人牵扯进去,首当其冲的就是杨丛义自己,谁让他是选将司副使,又以选将营副帅身份主持选将营一应事务。
    只要账目不出错,选将营自己不贪污,朝廷的钱都花在该用的地方,即使他们派人来挖地三尺核查,也不能把选将营怎么样,身正不怕影子斜。
    沈缙信中告诉杨丛义临安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他放在心里了,虽然他知道朝中掌权者掀起波澜的最终目标是空挂选将营主帅的普安郡王,但他只是一个七品小官,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不出差错,保自己一条命。
    至于朝廷里的派系博弈,就等待最终的结果吧,同是皇帝的养子,唯二的大宋江山继承人之一,普安郡王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支持力量。
    雨还在下,短短几天,选将营里的气氛在逐渐变化,杨丛义感觉到了,但他无心细品,他要赶紧回到山里去,后面的挑战可能会很辛苦,他得跟罗聪、姚昶一起面对,给他们出出主意。
    数十天后,雨终于停了,天空放晴。
    又过了五天,选将营宣布选将挑战开始。
    帅营议事厅里坐了十八路禁军主将,议事厅外还有十几个将校在恳求值守的禁军放他们进门。
    “各位将军,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能不能进去不是我们说了算,得要参军同意才行。将军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
    值守的禁军一遍遍跟他们说明原因,就是不让他们踏进议事厅。
    “开始抽签!”
    沈缙今天的话不多,宣布明天重启选将挑战之后,便马上开始抽签。
    坐在第一位的一名将校迫不及待的山前,伸手入筐,迅速取出一个纸团,展开一看,颇为失望。
    “备。”
    “下一个。”
    那将校摇头还没回到原位,旁边的将校便起身来到放着竹筐的桌案前。
    只见那将校伸手在筐中搅动一番,而后挑出一个纸团,小心翼翼打开一看,脸上的神情马上变得沮丧。
    “备。”
    “下一个。”
    第三个将校迅速上前,伸手随意拿出纸团,展开一看,喜上眉梢。
    “战!我抽到了!”
    沈缙接过来验看,确认无误之后,便重新折好。
    “战或是不战?”
    “战!天武军来了便要战!”
    那将校声音高亢,目视沈缙,而后扫视厅中众人,似有炫耀之嫌。
    “我代表选将营在此宣布,第四支进山挑战的禁军是天武军!今晚领取装备,明天卯时先将挑战正式开始!解散。”
    “恭喜恭喜,此战一定能胜!”
    “多谢各位将军相助,要是明天进山胜了这一场,肯定有大家的功劳!”
    还未走出议事厅,一众将校便开始憧憬明天的挑战胜利。
    他们确实值得憧憬,这些天一有时间一众将校便聚在一起,听三位已经进山挑战过的将校跟他们总结成败得失,众将从中学到不到东西,认为进山挑战的把握很足,是以今天才有抢着进山的架势。
    要说他们真的学到什么,还真说不上,对他们启发最大的应该是神骑军进山后所用的不同寻常的行军方式,他们利用匪夷所思的行军,硬是让善于主动出击的选将部队退回营地防守,双方打起了阵地战。
    在山里以无备打有备,他们真没有信心,但要是双方摆下阵势,他们获胜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
    前来参加选将的各路禁军对待选将挑战的态度已经变了,沈缙不知道该不该欢喜,一方面意味着选将挑战会更激烈更精彩,另一方面又意味着年前肯定不能结束了。
    各路禁军态度改变是从他向各军主将宣布了几件事开始的,第一件事是迟迟没有露面的选将营主帅身份,第二件事是各军每天口粮多少全凭训练时间而定,第三件事是各军可以在未宣布选将结束前离开选将营,但离开的军队不会再有任何补贴,包括回去驻地路上所需的口粮。
    即使之前有人想过离开,选将营第三事一宣布,直接就断了他们的退路,义乌离驻地几百上千里,没有钱没有粮食,他们怎么可能回的去。
    四十一路禁军,包括早已失去选将资格的三路禁军在内,全都安安稳稳的留在了选将营,毕竟这里管吃管住,还有见到身份尊贵的郡王的机会,谁提前离开谁就是傻子,何况有些人来参加选将,还是带着混那五千贯补贴的命令。
    散漫的军心渐渐聚拢起来了,接下来就是选将挑战的斗志问题,沈缙找到参加过挑战的宣威军、神骑军和龙骑军主将,让他们有时间就跟其他主将聊聊山里的具体遭遇,不要怕丢人,也许后面进山的军队更丢人。
    三个主将心领神会,因为只有他们三支队伍进山挑战,所以其他人的目光才会盯在他们身上,编排他们的怪话,若是进山的队伍更多,失败的队伍更多,其他人的注意力自然就转移了。
    从沈缙找他们谈过话之后,三人便时常找其他禁军主将谈论进山挑战的遭遇,以及他们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并一再悔恨的说,要是再给他一次进山挑战的机会,一定能战胜选将部队!
    各路禁军主将很快被勾起了进山挑战的心思,因为选将营的主帅是普安郡王,表现的足够好,才会有机会得到郡王的关注!
    从那之后,各军日常训练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认真,他们想拼一把,挣个好名次,如此一来,得到郡王召见的机会也就更大。
    第四支进山挑战的队伍离营了,前来送行人的有很多,天武军带着大家的祝福迅速开进山里。
    以神骑军的战斗经历来说,往北边走获胜机会更大,于是天武军毫不犹豫直接转向北边山区,北部山区复杂的地形和各种岔路,对挑战队伍来说是最好的掩护,选将部队难以提前设置埋伏。
    三天之后,天武军经过艰难行军,终于抵达选将部队附近,距离他们的临时营地只有五六里。
    这一路上天武军不停的变换行军路线,半天一变,让对手无法提前在半路埋伏,这一决策十分成功,三天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选将部队的人。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埋锅造饭,吃饱喝足!”
    天武军的将令很快传遍全军,疲惫不堪的士兵马上倒地休息,而担负生火做饭职责的火头军还得继续辛苦,他们得取水淘米、生火烧饭。
    三天来,将士们没有吃过几顿热饭,这一仗能不能胜,就要看这一顿热饭能不能驱除将士们的疲惫,唤起他们的斗志,责任之重,可想而知。
    天武军休整之地附近有一条小溪,水量不大,水中枯叶不少,看着不是很干净,一众淘米取水的士兵沿着小溪往上游走了十多丈远才找到一个小水潭,于是纷纷围在水潭两岸取水淘米,先来的先淘,后来的排队。
    小半个时辰之后,各队火头军先后将饭烧熟,一锅锅白米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倒地休息的将士被米饭的香味吸引,纷纷睁开了眼睛,起身便朝饭锅围拢过来,迫不及待就想尝上一口。
    作为禁军,自然不能乱哄哄抢饭吃,在选将营里这些天他们学了一些饭前规矩,首先要排队,其次要士兵在前,将官在后。
    “开饭!”
    将令一下,全军同时开饭!
    五里之外,山路两旁的树林,静悄悄,听不见鸟叫,看不到兽影,毫无疑问,林子里面埋伏了不少人。
    “将军,他们果然在那儿休整,淘米做饭了!”
    “确定?”
    “千真万确!属下在几丈之外,亲眼所见!”
    “好!”
    “兄弟们,不用埋伏了,我们去那山头上等他们!”
    今天来接受挑战的是罗聪,他一声令下,将令传开,全军将士很快就从林中出来。
    他们很快爬上半里外的山头,将整个山头牢牢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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