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吵吵嚷嚷,场中还剩下几十个村民相互低语,杨丛义也不想再理会再劝说解释,给他们些时间考虑吧,相信他们会想清楚,此事对他们到底有多大的好处。
    杨丛义招呼一声,与余玙走到一旁的一棵大树下稍作休息。
    烈日之下,晒的着实有些难受,直让人汗流浃背,面红耳赤。
    在树荫下站了一会儿,在清凉中稍稍恢复些精神气后,余玙问道:“大人,要是那些刁民不走,大人准备拿他们怎么办?”
    杨丛义笑道:“他们要是不走,就得余县令出马了,父母官的威严该亮的时候还是得亮一亮不是?”
    余玙连忙摆手道:“不至于,大人承若给他们的钱不少,应该不会有人不走,真要有人不想走,大人的手段想必比下官要多,哪里轮得到下官出手。再说营建选将营是朝廷大事,下官一个芝麻小官,怎好如此出风头,县衙打打下手就行,不求有功,只要无过就行。”
    杨丛义笑道:“余县令不要如此自谦吗?我可听说余县令在义乌县深耕数十年,人脉十分广泛,甚至连临安的关系都有,有如此手段,不求有功,不是可惜了这次机会?若能参与选将营这等朝廷大事,等此事功成,朝廷给余县令记上一笔,余县令说不准就能高升到金华去了,你说是吗?”
    余玙老脸一红,连连摆手道:“杨大人说笑了,下官一个小县县官,哪里能有临安的关系,都是那些下人闲极无聊,胡乱传的一些流言蜚语罢了,大人万万不可信!”
    杨丛义哈哈大笑,摇头道:“余县令太过小心了,杨某是殿前司的人,你如何却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会挑剔你的不是,余县令大可放心。”
    余玙听了此话,神色忽然一正,低声问道:“不知大人担任何职,身负何等使命?”
    杨丛义收敛了笑容,声音一压,正声道:“杨某殿前司选将司副使兼选将营副帅,选将司正使乃殿前司都指挥使,选将营统帅乃普安郡王。此事少有人知,不可外传,若被坏人得知,出了问题,追究起责任来.....”
    “下官懂,一定守口如瓶,不传六耳!”一探听到杨丛义非同一般的身份,余玙顿起敬仰之心,十分恭敬,再不敢有任何怠慢。
    余玙虽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却也知道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身份非常特殊,他统管的是天下禁军,拱卫的是京城和皇宫,皇帝对他拥有绝对的信任。而选将司由都指挥使担任正使,可见选将司之特别,杨大人年纪轻轻就担任副使,来历必然不同寻常,背景深厚。
    还有普安郡王,大宋数百年来,能封王的除了皇族之外,就只有位高权重,功勋卓著之人才能封王,并且多数的异姓王都是死后追封,生前封王的重臣少之又少。在此地营建的选将营竟然有一位王爷担任统帅,可见此营绝对担负朝廷重大使命,而杨大人又任此营副帅,具体负责营建选将营,若能跟他拉近关系,协力建好选将营,说不定到时候就有机会面见王爷,在王爷面前露一面,可比苦熬资历要强上百倍。
    普安郡王若来义乌,义乌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王爷何时才会来。
    余玙本想再继续打听,但又怕万一真的出现闪失,到时候要他担责,于是便强压好奇之心。该来的终归会来,只要好好做事,肯定有立功面见王爷的机会!
    村名报名,核对耕地,杨丛义二人在树下闲聊,几句之后就聊到江口村之外的土地征用问题,余玙对这些具体事项几无所知,便又叫来吏目和几个衙役。
    江口村的土地都在河谷之内,整个地方面积不大,最多只能放得下选将营本部人马和帅营,前来参加选将的各军人马只能往谷外排列,江北江南都需要征用大片土地,可能会占据不少良田,那些田都是谁的,怎么征用、怎么补偿都是问题,幸好选将司给的钱不少,只要处理妥当,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外面的土地不涉及整村,涉及的应该都是个人,杨丛义不可能一个个上门去找,征用这批土地必须得到余县令鼎力协助,借用县衙的力量具体操办。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余县令和吏目、衙役划出一条线来,线内的土地全部征用,由县衙把征用命令发布出去,拥有这些土地的人自然会去县衙,如此一来,杨丛义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审核付钱就行。
    余玙并没有携带义乌县地图,县衙里的地图是不是足够精细,杨丛义不知,以此时的制图水平,精细也精细不到哪里去,少不得还是要亲自走一遍,一一给他们指明。
    杨丛义把心里的想法跟余玙一说,对方马上表示全力支持,一旦确定了需要征用的土地,县衙一定会在限期内征用到位。
    得此保证,杨丛义心下大慰,看来抬出都指挥使大人和普安郡王还是有用的,若得到县衙全力协助,一些繁琐费时的杂事就能交给他们,由他们来做比选将营亲自上要简单的多,选将营营建起来也会更加顺利,节省更多时间。
    还在道场中站着考虑要不要搬走的村民越来越少,经过小半个时辰,此时只剩下二十多人,不知是几户。
    杨丛义不着急,只要大部分人愿意搬走,剩下这些不想走的人交给县衙处理就是,他们应该比他处理的更好。
    眼看想搬走的村民基本登记核查完毕,杨丛义叫上余县令,二人重新回到场中。
    只听杨丛义高声赞道:“很好,乡亲们愿意暂时离开这儿,以自己的行动,支持朝廷建军营、办大事,我替朝廷感谢大家!”
    哄闹议论的村民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转头去看京城里来的大人和县老爷。
    杨丛义接道:“报名登记愿意离开这儿,又跟衙门核对过耕地亩数,数目没问题的乡亲们,明天正午就可以在这儿领取出借耕地的钱了。明天每家每户来个能做主的人就行,不用全都来,领完钱还有好事跟大家公布!都听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薛里正急忙应声。
    眼见其他村民不说一句话,薛里正有些着急,马上喊道:“大人的意思是,明天各家的当家人来道场领钱,领完钱先不要走,大人还有好事交代!都听不懂?”
    “懂,这有啥子不懂。”有些村民在人群中嘀咕。
    “懂你们刚才不说话?”薛里正训斥道,随后马上向杨丛义道:“大人,他们都听明白了。”
    杨丛义笑道:“好,既然乡亲们都听明白了,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大家也累了,都散了,早些回去休息。”
    一众村民没几人见过当官的,识些礼数的,赶紧躬身行礼,也有人抱拳,也有人作揖,当然也有人根本不会行礼。
    一番慌乱之后,众人迅速散去。
    而薛里正是一村管事,京城来的大人和县老爷都没走,他自然是要留下来作陪。
    那些不愿意搬走的村民,在交给衙门办之前,还得给他们一个改变想法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要靠里正去引导他们、开导他们,以温和的方法劝他们离开。
    薛里正的家里是不能去了,道场虽然炎热,好在宽敞,也没那么多难闻的气味。
    几人来到场边树荫下,薛里正知道大人和县老爷要给他安排差事了,是以神情格外恭敬,脚下也站的很稳,一副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接受任何差事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放心。
    杨丛义也不啰嗦,既然薛里正有觉悟,他直言就是,于是开口便道:“薛里正,江口村大部分乡亲们都很通情达理,分得清轻重,暂时让出他们的土地,让朝廷修建军营办大事,我很欣慰。乡亲们能这样配合,跟薛里正应该有莫大的关系,看来你在村子里威望很高嘛,江口村教化之功当有你一半才是。是吧,余县令?”
    余玙马上笑道:“杨大人说的对,该给薛里正记上一功。”
    薛里正得此夸赞马上跪地叩首,十分激动的说道:“小人多谢大人,多谢县老爷!小人以后一定再接再厉,就是搬出了江口村,也要把村里管好,绝不给大人和老爷添乱!”
    杨丛义连忙伸手扶起他来,笑道:“薛里正明白就好,以前做的好,那是以前的事情,以后也做的好,那才叫真的好。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也看到了,还有一些乡亲不想搬出走,他们不搬影响的可是朝廷大事的进度,最后受害的说不定就是整个江口村了。那几户人家,你还得去劝劝他们才是,可别因为他们几家不想走,就毁了朝廷的大事,坏了其他大多数乡亲们的好事。”
    薛里正马上正声回道:“小人明白,大人放心,小人今天一定想办法让他们也搬出江口村,绝不会让他们毁了朝廷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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