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吃不死人,药材可是会吃死人的,若一个地方的药材都掌握在不受官府控制的商人手里,一旦发生灾变,药商囤积居奇,麻烦可就大了。
    毕竟每个地方官府都有粮库,却没有药库,一旦灾情不可控,吃亏受苦的是百姓和父母官。若把本地药商都通过一定关系,控制在官府手里,有灾情发生,便不至于发生不可控的情形。
    如此看来,孟知州一心想把神骑军赶出药材领域,原因应该是很复杂的,一怕他们赚钱,更加不受州衙节制,二是州衙收不到他们的税收,三怕药材生意脱离州衙控制,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原因,杨丛义暂时猜不到,但州衙与药商的权钱交易,应当是不可避免的。
    但他现在是要帮神骑军保住药材生意,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似真非真的事,于是回道:“据杨某所知,仁和药铺生意不小,他们背后的东家也是有人的为官,即使没人为官,今日谈的是转让生意,不是谈谁更有关系,不是吗?况且我们的生意转让给谁,是我们说了算,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你们不愿全部买下,那就再找些人来吧。孟大人以为如何?”
    孟知州也多少看明白了眼下的情况,杨丛义是站在禁军一边了,药材生意肯定不会低价甩卖,再这么揪扯下去,如果凶手转交出了变故,命案劫案无法迅速结案,上面第一个问责的就应该是他了,搞不好仕途就到此结束。
    神骑军脱离州府节制很久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重新给他们拴上锁链的,先把药材生意拿掉,即使他们这次多卖点钱,没了赚钱的营生,也风光不了多久。
    于是开口道:“既然生意这么大,你们几家一时之间吃不下,在这儿空耗时间,不如就再把其他几家找来,一起商量商量,能谈好,就早些签订转让契约。”
    众商贾一听孟知州这话,也没人敢反驳,纷纷点头称是。
    众人简单沟通之后,又确认了几家他们看得上眼的药商,把信息统统告诉知州大人。
    随后,孟知州便派了几路衙役出门,去通知那几家药商前来商讨扩大生意之事。
    屋里这些人再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索性就暂且休息半个时辰。
    孟知州事务繁忙,自然不可能陪众人坐在屋里喝茶,他当先离开,不知何处去了。
    屋中实在憋闷,杨丛义也起身走出去,明参军随后同行,而其他人则安安静静手捧茶杯,各自品茶,安坐不动。
    屋外的阳光很强,火辣辣的,只片刻便晒的额头直冒汗。
    于是杨丛义、明参军二人便在一树荫下停留,避避烈日。
    “杨大人,我们的报价是不是太高了?”经过刚才那一番争论,明参军显然开始怀疑他们自己报价虚高,是以无人愿意接手。
    “跟报价高不高关系不大,你报三十万,他们还是会觉得高,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想完整的把生意接过去,甚至不想买任何东西,就想等着你们做不下去,再来分掉你们原有的资产。他们这是建立了攻守同盟呢,能把你们拆掉就拆掉,拆不掉就任你们烂掉,反正跟他们关系不大,等你们烂掉,他们就会迅速占领你们曾经的地盘。不花一个铜板,生意最终还是他们的。”杨丛义如此解释道。
    “真是够黑的。”明参军恍然如悟,顿时咬牙切齿。
    “没关系,多叫几个人来,或许就不一样了。”杨丛义嘴上说的轻松,但实际他心里没底。
    “杨大人,你怎么在这儿?”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杨丛义转身一看,见是正在行礼的刘捕头,便笑道:“来商谈点事情。刘捕头今天不上街?”
    刘捕头回道:“孟大人说了,凶手不用找,时间一到自己会来衙门,今天就没让我们出衙,全在衙门待着。”
    杨丛义笑道:“孟大人这么说,你信吗?”
    刘捕头道:“信啊,为何不信,孟大人这么说,自有他这么说的道理,上面怎么说,做属下的怎么听就是了,想那么多作甚。”
    随后看了一眼旁边之人,问道:“杨大人,这位是?”
    杨丛义道:“这是神骑军统制衙门参军,明参军。”
    刘捕头赶紧行礼,口中道:“小人见过明将军。”
    “不必多礼。”明参军稍一拱手,眼睛便看向别处,不再说话。
    刘捕头见明参军这般模样,便不再继续套近乎,转而问道:“杨大人,你应该还要在剑谱县多留几日吧?”
    杨丛义道:“也不会太久,此间劫案命案了结,我就该离开了,还有要事待办,不便久留。”
    刘捕头听闻这个消息,不由得神情黯淡:“那还真是可惜,杨大人前来衙门协助破案,真是帮了属下大忙,不然就凭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恐怕也破不了案,本想等案件了结,陪大人游览一番南剑州的名山盛景,不想大人如此匆忙,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杨丛义笑道:“这次真是不行,一天都不能再耽搁,下次再说吧。”说完,随后又问道:“南剑州有何名山盛景?”
    刘捕头道:“最有名的当属武夷山,碧水丹山,奇秀甲东南,自古有名。再有溪源峡,风光秀丽,峡谷清幽,历来都是避暑胜地,等再过几天,城里的豪门大户都该到那里去避暑了。到南剑州来,如果不到这两个地方看看,那就太可惜了。”
    杨丛义道:“武夷山,溪源峡,听你这么一说,果然是该去看看才是,可惜我行程耽搁不得。不过我记住这两个地方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来看看。”
    刘捕头道:“武夷山、溪源峡都适合举家游览,特别是溪源峡,每年夏天最适合带上全家去避暑,那里吃的喝的全都有,干净又便宜,住上十天半个月,别提有多舒服。不过要是带上孩子,就得当心一些,不能让他们随便乱跑,那里时常会有老虎出没。杨大人,你的儿女应该都不小了吧?”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杨丛义略微有些尴尬,就连明参军听到这话,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些年东奔西走,没时间回家,儿女还不曾有。”也没什么隐瞒的,男子三十成家都不晚,孩子总会有,又何必急在一时,于是随口回复。
    刘捕头听后却道:“像杨大人这般少年得志、平步青云,更该考虑早些做好传宗接代之事才对,家事国事天下事,家事在前,不是属下多嘴,大人还是应该关心关心家事才对。等下次再来南剑州,带上儿女一起游览武夷山、溪源峡美景,那才不枉再来一趟,你说是吗,明将军?”
    明参军道:“刘捕头言之有理,杨大人是该考虑儿女之事了,末将每年回家时间也不多,儿女都已有三个,大儿子都快十岁了。”
    “哈哈哈,多谢二位关心,我一定努力。”杨丛义一阵无语,怎么大男人也关心起他有没有孩子的问题了,这些事情不都是女人最关心的吗?
    但随即想到一事,休妻另娶,这可都是男人做出来的事情,传宗接代,在古代是头等大事,一般家境尚可的读书人在第一次进京赶考之前都会先成亲,以防路遇不测,或是有事在外地耽搁时间过长,影响传宗接代,所以历来科考中榜之人少有未婚配的,纵使有,可都是家境贫寒之人。
    如此想来,他二人的言行,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刘捕头又道:“不是属下多嘴,如果杨大人多娶三两房妻妾,三五年内儿女成群不是难事,到那时再一心扑在国事上,才能无后顾之忧啊。”
    “哈哈哈,刘捕头言之有理,不过三两房妻妾还是算了,不然打起架来,家里怕是要鸡飞狗跳吧。”杨丛义大笑摇头。
    刘捕头道:“杨大人说的也是,家里人一多,赌气吵架确实避免不了。”
    正当他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见一衙役快步过来道:“杨大人,其他人到了,知州大人请二位去议事。”
    “好,知道了。”杨丛义应一声。
    刘捕头道:“杨大人有事,那就有时间再聊啊!”
    杨丛义此时哪有心情跟他闲聊,回一声“再说”,便与明参军匆匆离去。
    等他们二人回到房中,就见又多了四五人,他们在一起聊着什么,应该就是新找来的其他药商,想必一些情况,其他药商也都与他们说了。
    众人打过招呼之后,杨丛义、明参军各自坐下,并未开口再说什么,只待他们自己先商议出结果。
    暂时无事,杨丛义拿起茶杯自顾喝茶,表面看来十分淡定,不急不躁。
    忽见一人起身朝他靠近,拱手问道:“敢问是杨大人吗?”
    杨丛义抬眼一看,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便放下茶杯道:“正是杨某。”
    那人得到肯定答复,脸上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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