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出海比在陆地上危险很多,愿意出海的估计不多,要的是军士,主要作用就是护卫,何必一定要求良家子弟,有这个限制条件,怕是很难招募到足够的军士,我认为不用提这么苛刻的要求,年轻力壮能打仗,愿意来全都招募过来,先把军建成再说。”
    杨丛义道:“赵将军,这样不太妥当。军队是一个国家存在的基石,是国家存在的最终依靠,不管国家多么富有,没有靠得住的军队,一切都是虚妄。要想国家内部安定,外部不受别国侵犯,军队就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而且是要心甘情愿掌握在朝廷手中。什么样的军队才会心甘情愿为朝廷所掌握?流民组成的行吗?刺配犯人组成的行吗?这些人原本就不是心甘情愿从军,打仗他们不会拼死卖力,他们从军就只为活着,不是为了抵御敌寇,不是为了挣得荣誉,那么危难来时,他们靠得住吗?我觉得不行。
    一支军队如果没有对荣誉的渴望,这支军队就打不了胜仗,而荣誉怎么得来?只能通过打胜仗,只有胜仗才能获得朝廷的嘉奖,百姓的赞赏,朝廷嘉奖、百姓赞赏,这就是荣誉,一旦有了荣誉,没人会让这荣誉再次失去,不管打多少次仗,不管打多么艰难的仗,他们都不会逃避,当荣誉融在血液里,这支军队便是朝廷就坚固的屏障,最锋利的刀枪。这种对荣誉的渴望高于苟且生存,超越单纯的为了活着,良家子弟从军有多少是因为活不下去?
    不多吧,他们更多的是为了挣得功勋,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他们需要的这些,只有通过胜利才能获得,所有只有他们面对战争才渴望胜利,渴望胜利才能获得胜利,有胜利朝廷才会给与他们想要的荣誉,有了荣誉才能继续想着获得更大的胜利,获得更大的荣誉,这样的军队就是有灵魂的军队,才是不败的军队,才是朝廷的坚固盾牌和锋利刀枪。
    一支想胜利的军队,军士必然都是心向朝廷的良家子弟,跟朝廷一条心,一心为朝廷,一心为百姓,才走的稳当,才能有胜利。此为,良家子弟护国军,护国又为良家人。”
    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既然朝廷同意我们组建新军,名为宣威,是要向外海诸国宣大宋之威,这是莫大的荣誉,良家子弟求之不得,我们也要借这个难得的组建新军的机会,建一支海上威武之军,把大宋之名传去西洋诸国,威名远扬之后,未尝不能重现汉唐之时万国来朝的盛景!”
    见二人无话,杨丛义直接问道:“黄大人,赵将军,建立一支全部是良人的新军,你们以为如何?”
    黄大人道:“杨监军说的有理,组建任何一支军队的目的,都是为了能打胜仗,良人便是顺民,他们顺应皇上顺应朝廷,由他们组建的军队,肯定也会听朝廷指挥。宣威军就以良家子弟建军吧。”
    赵安道:“我也同意监军的想法,就怕短时间内招不满人。”
    杨丛义笑道:“赵将军不用太担心,我们就分下工吧。赵将军负责在附近驻守的禁军中招募,以四千人为限,能招到最好,招不到后面可以继续招,招到两三千人就可以建军了,缺额可以再招募。如果没有问题,一个月后我们将招募到的军士带往明州正式建军。”
    赵安道:“好,我没有异议,不管招到多少人,一个月后我们都要在明州建军。”
    见二人将招募建军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黄大人笑道:“好,我就等二位一个月后的好消息了,若有需要协调的事项,可以随时派人来找我。你们先忙,我先走一步。”
    说着黄大人便告辞离去了,他的事情估计也不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赵安比较严肃,杨丛义笑道:“赵将军,想必黄大人跟你说过,我刚从武学出来,还没有从军经历,组建宣威军事务繁多,从组建、训练到管理,都需要你多多费心了,杨某在此,先行谢过。”
    赵安道:“杨监军不必如此,组建宣威军荣耀无比,能让我参与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赋予重任与责任,更是求之不得。我一定竭尽全力,把宣威军建成、练好,不负朝廷重托!”
    杨丛义笑道:“赵将军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只要我们通力合作,宣威军一定能够建成!”
    赵安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即刻去殿前司招募。告辞。”说完急匆匆起身。
    杨丛义起身笑道:“祝将军一切顺利。”
    二人出门,杨丛义一直把赵安送出督造处院外,方才留步。
    赵安有地方招募军士,他呢,该去哪里?光杆一人,估计到哪儿都招不到人,其他地方全无根基,唯一可去的地方就只有安庆军,那里有认识的人,多少都能帮上忙。
    安庆军各县人口众多,受过金人多次骚扰,对军队和战争不陌生,也许是个不错的兵源地。
    这些天一直在督造处,杨丛义几乎没有出去过,着实有些烦闷了。
    三月是个好时节,不冷也不热,正好游湖看潮。
    一个人出的们来,随便走走,就上了御街。
    只见御街上人潮涌动,蜂涌向南,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杨丛义也有好奇心,伸手拦住一人,笑道道:“这位兄台,你们如此匆忙,是有何事?”
    那人及不可耐的回道:“今日放榜,你不知道吗?”说完就走。
    放榜?杨丛义恍然大悟,今年正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之年啊,忙了几个月居然忘了。
    他虽然已经授官,但对科举还是有些割舍不下,毕竟科举出来的人,就是进士出身。在宋朝不是科举出来的也能做官,但科举出来的人更有前途,文运昌盛的时代,不参加科举,不是进士出身,会少很多机会。
    杨丛义没参加科举,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去看看别人金榜题名的荣耀时刻吧。
    刚走几步,他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何不趁机打个广告,招募些人呢?放榜时学子那么多,上榜的永远是少数,今天落榜,下次再考就要三年之后,回易船队出海正好需要读书人,捡几个落榜生不是正好?
    杨丛义随即返回督造处,研磨展纸,写了两幅字。
    东华门外,学子遍地,有人满面春风,有人沮丧无神,有人高谈阔论,有人沉默无语。今日是礼部放的榜,省试通过,榜上有名,不久之后还有殿试,殿试定三甲先后,一甲三名直接授官,二甲前几名也能直接授官,能进殿试,俱是进士出身,虽不当即授官,也不会罢黜任何一个人,等待机会待选就是,都有机会做官。
    大大的一张榜,一眼望去,不会少于三百人,而来看榜的不会少于五千人。榜上无名的,转身漠然而去,只待下次再试。榜上有名的,呼朋唤友,一阵炫耀。还有更多的,正在挤去看榜的路上。
    杨丛义远远朝那红榜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太远了,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当然他也不想进去。
    他街边寻了一处空地,将写好的两幅字,在学子们回转的必经之路上挂起。
    一张纸只写了四个大字“远洋招募”,另一张纸上写着“榜上无名何所惧,蛟龙出海真英雄”。
    两幅字挂起,杨丛义就在边上等待。
    来来往往的学子很多,往他这里看过来的不少,但绝大多数也只是瞟一眼而已,有些根本就没看清写的什么东西,只看招募两个字就没兴趣了,招募就是找人去做事的,他们是学子,要读书考科举,哪里会去找事做,想都不会去想,这两个字没在他们心里存在过。
    等了半个时辰,无数的学子从旁边经过,好奇心重的,会抬眼看一眼,更多的人,眼睛都不往这边瞟,直接原路回去,落榜了,哪里还有心情,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回家吧。没有人停下来认真的看一眼,更没有人停下来问一句,好像除了学习与考试,他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杨丛义对这种情况很无语,学子们没有一点好奇心吗,除了科举什么都不关心?
    是的,他们什么都不关心,毕竟苦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就是为了科举,都期盼有朝一日,金榜高中,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至于其他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名望,金榜题名后会有,金钱,金榜题名后会有,美人,金榜题名后会有,想要的一切,科举高中,金榜题名后全都会有,所有他们还需要去关系什么呢?只需要好好读书就够了,读好了书,考中科举,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根本不用担心。
    但杨丛义不会放弃,他打算等到最后一个看榜的学子离开,他不相信这四五千人里,就没有一个人关心远洋是什么,总会有的,他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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