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头领不多时便出了院子,径直带杨丛义等人离开,回到前寨,安顿他们先住下。
    杨丛义虽然心里有诸多疑问,想要一一搞清楚,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需循序渐进,先摸清楚一些情况,再做其他打算为好。如今刚刚上山,人地两生,不便贸然有所动作,不然出了问题,露出马脚,不光此行一无所获,甚至得折了性命。
    所以杨丛义吩咐众人安心在山上呆着,先不要有任何打探逃犯的行动,以免被有心人探知。
    宋头领安排十多名捕快住在一处,房内没有他人,少了与其他人的摩擦,彼此说话也算方便。众人这些天露宿荒野,如今有了歇脚的地方,心里虽然有点紧张,但也很快被舒坦取代。除了住宿条件不错,中午的饭菜也很美味,关键是还有肉吃,这可是他们进山以来从来没有的待遇。
    住着大房子,吃着肉,不少捕快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其实做土匪好像也不错,但没人说出来。
    杨丛义则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房间居住,不远处就是宋头领的院子。既然顺利上山了,就先安心住下,寻找机会吧。这几天在山里不能洗澡,不能洗头,没进土匪窝时,心里想的都是逃犯,顾不上这些,现在一进房间坐下,就觉得浑身难受,仿佛身负百斤泥,找水来清洗一番,顿时神清气爽,身轻如燕。
    吃过饭,杨丛义就想休息一下,可没休息多一会儿,就有土匪来找杨丛义,说三头领让他过去。
    他们能留在山上,宋头领也算帮了忙,抛开土匪身份不说,这宋头领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武艺也高强。于是便什么话也没说,随即跟那土匪去见宋头领。
    来到宋头领住处,穿过小院子,便进了客厅,只见宋头领已在客厅等候。
    一进客厅,不等那土匪禀报,宋头领便摆手让他退下,然后向杨丛义笑道:“山上吃住可还习惯?”
    杨丛义答道:“这里的环境比虎头岩好多了,兄弟们都很满意。”
    宋头领道:“那就好。”随后让杨丛义坐下说话。
    客厅内没有其他人,杨丛义也就没有推辞,大咧咧的在对面坐下。
    刚一落座,宋头领便盯着杨丛义,语态平稳的说道:“之前试枪时见你枪法奇特,与当下常见枪法大有不同,但人多口杂,就没有细问来历。现在清静了,可以把真实来历告诉我了吧。”
    杨丛义打个哈哈,回道:“这枪法是家传,我也就随便练练,还不顺手,不成气候,宋头领枪法高明,还看得上我这枪法?”
    宋头领道:“若真是你家枪法,宋某还真看不上。可惜这枪法并不是你家的,你说是吗?”
    杨丛义一听这话,心里大惊,脸色微变:“宋头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宋头领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据他人枪法为己有,不太好吧。”
    杨丛义不知道宋头领到底是要干什么,之前明明还在帮他们说话来着,怎么一个时辰不到,就变了脸。只好继续敷衍:“这明明是我家的,怎么就成了他人的。宋头领是不是看错了?”
    宋头领继续笑道:“不会错。这枪法虽然招式动作简单,但主攻中路,枪枪不离胸腹要害,出手便伤人,天下的枪法有许多,这么凌厉要命的枪法可不多。”
    杨丛义对枪法了解很少,他就会这一套枪法,在宋头领这样的使枪行家面前,他说什么都是无力的,所以就不再申辩。
    宋头领见杨丛义不说话,便接着说道:“你可知道你那招大漠孤烟我是怎么躲过去的?”
    杨丛义想也不想:“宋头领武艺高强,再厉害的杀招,自然都可以躲过。”
    宋头领摇头:“错了,武艺再高强,遇到奇招怪招,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这招大漠孤烟便是奇招,一旦出手,便是非死即伤。我为什么可以轻松躲过去?”
    不等杨丛义回答,便自答道:“因为这枪法我也会。”
    杨丛义听得一惊,脸色突变,脸上神情满是疑问:“这怎么会?”
    宋头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问道:“你可知道这套枪法叫什么?”
    杨丛义会哪里知道,大叔教他枪法时根本就没提过,连招式名称都没有,还以为是一般的常见枪法,天下使枪的多了,人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枪法那怎么可能,他想当然的以为这就是普通枪法,谁都能学。便道:“没听说过。天下的枪法不都差不多,哪有许多名称?”
    宋头领见杨丛义不知道,便又道:“时下常见,练的好的枪法不多,其中罗家枪和杨家枪名气最响,流传最广。天下虽然还有许多独创枪法,但都埋没荒草,不显于世。你这枪法虽然名气不显,却也有流传,不只你会,我也会,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这枪法本是岳帅所创,我们叫它岳家枪!”
    “岳家枪”三字一出口,杨丛义直觉得宋头领整个人气质猛然发生了变化,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坐姿也随之傲然挺立,犹如一杆长枪。如此看来,宋头领跟岳飞应该有莫大的关系。
    杨丛义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这枪法出手就伤人,杀气这么重,原来是出自军中,还是天下闻名的岳飞岳元帅所创。一想到岳飞,杨丛义便也肃然起敬。起身道:“原来是岳元帅所创,我先前无知,胡言乱语,宋头领莫怪。”
    宋头领摆手道:“都过去了,一场变故,如今这枪法也改了名,叫形意枪。”说着便又像泄了气一样,变得有些士气低落,有些慵懒。
    杨丛义现在不关心枪法,倒是对宋头领跟岳飞的关系十分有兴趣,岳飞所创的枪法,自然只有身边人才会学到。先前对救他的大叔的身份也有怀疑,如今看来,应该也跟岳飞有关,至少也应该是岳家军的人。
    想到这里,于是小心打探道:“原来已经改名叫形意枪,大叔教我这枪法的时候,倒没有提起。他以前是岳家军的人,回到乡里以后很少透露,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既然这枪法来自岳元帅,不知道宋头领是不是跟我大叔一样,以前也是岳家军?”
    宋头领挥手驱散心里的阴霾,朗声道:“我当然是岳家军,这枪法可不是人人都能学到。你大叔怎么称呼,我应当认识。”
    杨丛义心想,此处离黄梅县好几百里,就算去找,也应该找不到。再说大叔既然隐姓埋名,告诉他的也应该不是真名,如果宋头领真能知道他,也是一件好事。便回道:“大叔是个处事小心谨慎的人,在军中想必不是真名,说出来也未必认识。我可以告诉把大叔的样貌告诉头领,头领可以猜一猜。”
    宋头领笑道:“说说看,只要说的准确,我应当知道。”
    只听杨丛义道:“年纪四十出头,身长七尺,身体看起来较瘦,但精干,脸长面黄,有短须,浓眉,双眼有神,沉默寡言,喜欢安静。”
    宋头领脸上一喜,惊叫道:“右卫长!你认识右卫长。”
    杨丛义被宋头领的神情惊到,他还真认识大叔,那还真是巧了。只是右卫长是什么?听着好像是军中的职称,看来大叔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卒,还是岳家军里的军官呢。但他仍然有疑虑,岳家军有千军万马,样貌相像的不知道有多少,哪能如此就认出来,便问道:“宋头领怎么凭样貌就能知道大叔的身份?”
    宋头领道:“右卫长既然教了你枪法,就没有隐瞒的打算,我也说给你听。这枪法在岳家军里只有岳元帅的近卫可以学到,而近卫人数也只有一百人,常年吃住都在一起,哪有认不出的道理。还有,近卫里如今年纪四十出头的,除了左卫长和右卫长,就没有旁人。因此,你大叔必定是右卫长无疑。”
    杨丛义若有所思,点头道:“大叔从不说军中事,原来他还是岳元帅的近卫。”
    宋头领忽又问道:“当初分别时,右卫长说要回乡隐居,不知他如今隐居在哪里?我们已经有五年没见了,能不能告诉我,若是得空,可以去看看他。”
    杨丛义有些为难的回道:“大叔既然隐居,肯定有他的想法,我不便透露他的行踪。”
    宋头领道:“杨兄弟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我与右卫长有同袍之谊,许久未见,如今得到消息,去见见不是人之常情?何况你现在上了山,又与我成了兄弟,去拜访一下,有何不可。”
    杨丛义想了想,觉得宋头领说的在情在理,根本就不好拒绝,只得回道:“我怕大叔怪罪,说个大致的地方,宋头领觉得怎么样?”
    宋头领道:“行,你说说看。”接着又说道:“以后别叫宋头领了,我长你几岁,你就叫声宋大哥。”
    如今既然有了大叔的这层关系,杨丛义也不推辞,点头应是,然后道:“大叔如今隐居在大别山,要是见到了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宋头领笑道:“放心,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到。右卫长应该是隐居在蕲州黄梅县,我没猜错吧。”
    杨丛义心想,你既然都能猜到,那还问什么,可嘴上也不好直接这么说,便道:“宋大哥是如何猜到的?”
    宋头领道:“这就真的不方便说了。”转而说道:“好了,如今你我能在这奶头山相遇,也是有缘,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要是有空,再切磋切磋枪法,你的枪法还是可以的,要多下些功夫。”
    杨丛义道好,并表示以后好好练枪。
    之后宋头领又给杨丛义等人安排近期要做的事情,说是前寨的围墙年久失修,有几处毁坏,需要修补,整体上还要加固,说从明天起让他带人帮忙修围墙。
    十多人上山,不能吃白饭,也该出点力气。围墙就在寨边,去修围墙也方便传递信息。杨丛义欣然应允。
    坐不多时,便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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