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这把伞也要埋了?这可是一件上好法器,如果没有老爹的剑符,我们都未必能够破的开它的防御。”轩辕小天掂量着吴怀的凤翼蟠龙伞颇为不舍的说道。
    吴怀这老货到死都以为周霄是捉去吴成的神秘人,的确是件可气可笑可怜的事情,不过周道人的心思何其通明,无缘无故的来上这么一出,哪里还不知道是有人想要算计自己。这厮从小到大被冤枉的多了,早就有了抗性,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只呵呵,等有机会再来消遣他。
    周霄读书颇爱读名相传记,看的不是他们的功绩,而是大肚能容的心胸气度。寻常事情早已难萦其心,向来只有他气别人的份,谁又能气得着他?
    气人是一件乐事,生气是一件蠢事。曾经再多的污秽泥泞、煊赫辉煌、是非善恶终究抵不过一抔黄土,人生唯有自强不息努力奋进而已,仙道才是最终的追求。周道人悲天悯人了一番,就决定将吴怀给安葬了。
    看了眼轩辕小天,周霄指了指伞柄说道:“你先看看被当做伞坠的暖阳宝玉上刻的什么?”
    轩辕小天拿起暖阳宝玉,只见正面刻着‘凤翼蟠龙伞’五个大字,而背面还镌刻着一行小字‘吾儿渐长,为父日衰。以伞为念,风雨无碍。’
    “或许吴成作恶多端,吴怀霸道护短,但是人死是非消,那些过往已如浮云散去了。但是这伞却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深沉地关怀,不是你我可以承受起的。”
    轩辕小天闻言立马一甩手将伞抛进了深坑之中,面上颇有些讪讪怏怏,言道:“你我虽然无法承受,不过依我之见将这伞与他陪了葬,早晚也将被人盗去。”
    周霄略略摇头,笑道:“世人以法器丹药为宝,我以不贪为宝,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你我是你我,别人是别人,修行想要走得远首先要恒持道心不易。易数有言: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你我虽然不做君子,但是其中的道理却要谨记恪守。”
    看到轩辕小天又在不自觉的挖耳朵,周霄便不再继续与他言语这些,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正道无趣,这本就是实情无可厚非。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想要有大成就,非要从最无趣的路逆流而上不可。
    “无限风光在险峰,他们不修此道,却是不好掺和到这次斗法之中来,这次多半要以力争以心胜,最终较量的是谁的心更坚韧更难动摇。小天心性差了些,面对诸般手段算计恐怕扛不住,要为长恨魔头所趁。”
    周霄沉思着,转头对长风派众弟子说道:“广宁很快就是一处是非之地,并非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你们最好还是暂且搬离这里。我想着有小天在,你们可以先去随山派附近寄居一段时间,大家意下如何?”
    小王真人子承父业暂代了长风派的事务,今天突然遭逢这场变故,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他们可以瞎搀和的。小王真人现在愈发能体会到他老子曾经的难处,非是真的愿意蜷首屈身,只是形势比人强的无奈罢了,此刻听完周霄的建议说道:“小子初掌长风派,许多事情尚且不懂,一切全赖前辈做主。”
    周霄点点头,又吩咐轩辕小天带领众人去随山派附近安顿,这货哪里肯依。他在岳山宗上只打酱油般走了个过场,正想着这次能够大展身手,好好出出风头,岂能与人去做个保驾护航的镖师!
    周霄一番好说歹说总算让轩辕小天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份任务,这货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速去速回,这场热闹怎能少的了他。
    可惜时间不等人,李秀宛布下天魔炼法大阵,早就已经蓄势待发,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可以做主魂的人而已,周霄的出现可谓是正中下怀,发动大阵已经近在眉睫。
    夜色逐渐朦胧,牧人驱犊而返,炊烟也开始在四野村落里升起。岳山脚下不远处,一个小酒馆中石为峰正在独自喝着闷酒。
    男人喝闷酒,多半为浇愁。
    石为峰就正在浇着他的情愁,李秀宛不知怎的就成功撩拨到这个青年的心,使她的影子在其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是石为峰是一个颇为内向的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愁上心头唯有喝酒。
    “咦?陈大哥这不是石青峦家的小崽子么?”小酒馆中突然进来两个壮汉,其中一个指着石为峰说道。
    “的确是他!祝兄弟你将里面的人统统杀光,我去将这崽子抓来。”被称做陈大哥的壮汉吩咐了一声,就朝着石为峰而去,这个醉眼朦胧的青年想要反抗却无济于事,瞬间就被大汉老鹰捉小鸡般的制住。
    片刻之后,另一个壮汉也已经完活收工,哈哈大笑着说道:“尊主决定踏平岳山宗,所以派你我兄弟来打前站,没想到竟然被上天赏了一场大好富贵。抓住这个小崽子回去,说不定尊主一高兴也会赏我们几颗灵丹妙药,到时你我兄弟就是灵寂有望了。”
    “瞪什么瞪?再不知趣小心老子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陈大哥给了石为峰一巴掌,恶狠狠的说道,瞬间这个少宗主的半边脸就肿胀了起来,他咕噜一声把被打落的牙齿咽到了肚子里,不敢再和这两个大汉对视。
    陈大哥还想继续动手却被姓祝的壮汉拦住,说道:“陈大哥暂且息怒!真的将他打死就不值钱了。”
    陈大哥用手抚了一圈光秃秃的脑袋,颇不情愿的说道:“他奶奶的!看到这种公子哥就火大,要我说尊主就是太谨慎了些,他老人家今天在山上一场大战,将隐云宗那个炼气期的弟子都活活打死了,谁又敢放一个屁来着?要我说今天就该趁机直接把岳山宗给灭了,非要再杀个回马枪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什么?石为峰听到这里突然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那两个壮汉对视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岳山宗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若非吴怀那只老狗突然像疯子一样打上门去,尊主这会哪里有功夫搭理它。”
    “他老人家现在正忙着布置天魔大阵,若能将广宁十万生魂献祭上天,尊主就可以直接进境炼气期。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之时,就算踏上隐云宗,把聂九陵的狗头割下来当球踢,又有何难?”
    “现在我们的力量的确还是弱了些,无法直怼隐云宗的锋芒。不过话说回来,尊主也的确是老谋深算,被他那么虚张声势一吓,吓倒了多少修士,人人还都以为他老人家真的背靠中州大宗门呢,哈哈哈!那些蠢货真是笑死我了...”
    什么?石为峰眼睛瞪得更大了,呼吸已经陷入了停滞状态,那人真是胆大至极无法无天!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可惜无济于事,只能急的嗷嗷乱叫。
    “石少主我劝你就不要枉费力气了,还是乖乖跟我弟兄回去做尊主的祭品吧,哈哈哈!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你叫!你叫啊!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姓祝的壮汉说完抓起石为峰朝背上一放,给陈大哥递了一个眼色,见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直接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刚一出门,恰好有几个岳山宗弟子御剑而来,其中早有人被李秀宛的长恨魔头所侵染是他以邀同门喝酒的名义率众下山。此刻见到石为峰已经被制住,大喝了一声就朝着两个壮汉杀去,其他弟子见状也纷纷不甘落后的加入了战局。
    这场大战,飞沙滚石,剑气纵横,各色法器乱蹿。最终两个壮汉合力击毙了一名岳山宗弟子,然后放下一句狠话,负伤狼狈逃遁而去。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李秀宛站在峰顶望着天空,过了半晌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比我想的周到,这件事的确要有个人来顶包,否则你纵使进阶到炼气期,以后也难以在苍州立足。”幡中魔灵颔首回应道。
    “话虽如此,但是引来炼气期的修士,恐怕会有些危险难以应对,万一事有不密被人察觉出马脚,以我现在的力量还难以抗衡。”李秀宛不无担忧的说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魔炼法大阵有长恨天的威能蕴藏其中,莫说是些炼气期修士,阵法一旦启动,就算是炼神返虚的修士来了,也只能在外面看着干瞪眼。”魔灵不以为然的说道,它从天界而来,虽然现在力量还弱小,但是心气却是够高,苍州这些修士在它看来根本入不得流。
    “那人你看如何?”李秀宛问道。
    “不过是个自恃心性坚定的毛头小子罢了,他以为只要自己心中没有波澜,就能不被长恨道侵染,却哪里懂我天魔炼法大阵的奥妙。用他来做主魂,正是要让他来抗住十万生灵的恨意,他的心越坚定,将来我的成就越高。”
    魔灵桀桀笑着毫不在意,过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此也好,他既然有心护持那些祭品,就再给他加上几把火。派些人不断去消遣一下他,省的没事老琢磨些歪门邪道,人这心啊,唯有放在火上煎煎烤烤,才能散发出香味来。”
    魔灵的话说完,山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直到山下一道烟火突然腾空而起,瞬间照亮了半个夜空,李秀宛才对魔灵说道:“现在石为峰被救上山来多时,应该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现在就到石大宗主那里去,而你化身神秘人率众上山闹上一场,趁机将我和一些弟子掠走。此间事了,你我还要继续在浮世中和群魔纠缠,我也只好再做一次无辜的幸运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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