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晕乎乎地听着陈蓉和张晋的话,正想吐槽天子的御厨做的菜如何惨不忍睹,却觑见正堂里灯火冉冉,便只是笑了笑,继续前行。
    三人结伴进了厅堂,叶春秋被风一吹,竟是有些清醒了。
    想不到叶老太公诸人居然还是精神奕奕的,依然在此高坐,正在闲聊得起劲,只是……
    叶春秋发现其中一个坐在下侧的人有些面熟,咦,长得和小皇帝有些像。
    只听叶老太公还在絮絮叨叨地道:“想不到朱相公居然是将军,啧啧,说起来啊,这将军……也是了不得啊,尤其是年纪轻轻的,难得又和我家春秋是结义兄弟,哈哈……你放心,你放心,老夫是没有文武之间的成见的,武夫怎么了,武夫就这么让人看不起吗?固然没有读过书,可也都是为朝廷效命,老夫断然没有轻视的意思。”
    “朱相公可曾娶妻呀?”
    这酷似小皇帝的朱将军便道:“有呢,还有不少。”
    “呀。”叶老太公顿时面色肃然起来,道:“了不起,男人嘛,就该多一些妻妾,如此方能多子多福。”
    “老太公的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一口气生了六个孩子呢,三男三女。”
    叶老太公便捋须呵呵的笑,叶柏等人也跟着赔笑,叶老太公便翘起大拇指道:“了不得,实在了不得。”
    只是其他几个族亲却是交头接耳起来,这个道:“春秋不是翰林吗?怎么和武人打交道了,我听外间人说,文武殊途,武夫卑贱……”
    “莫不是……”
    这些话,叶老太公听在耳里,心里也不痛快,便咳嗽一声,免得他们的话传进朱将军的耳里引人不快。
    这时正好见叶春秋几人进来,叶老太公便板着面孔道:“春秋,你去哪儿了,你的朋友来寻你了……”
    叶春秋终于看清楚了朱厚照,脑子不禁发懵起来。
    看着像是小皇帝,尤其是这家伙对自己笑的样子,这眉毛,这眼睛,还有这贼贼的笑容,汗……不会真是天子吧?
    可是小皇帝此时不该是在宫里吗?怎么在……
    叶春秋没有再多想下去,正待要上前行礼,身后的张晋突然道:“拜见老太公,学生张晋,方才春秋蒙天子不弃,叫去宫中吃酒了。”
    叶春秋的脸有些僵硬,对面的朱厚照坐着,也是睁大了眼睛。
    满堂哗然啊。
    叶老太公一听,激动得捂着自己胸口道:“呀,去宫中吃酒?有这等事?”
    叶柏嘴巴张得有鸡蛋大,皇帝老子啊这是……叶家有这样的福气?
    其他几个叔伯兄弟也是摆出不太相信的样子。
    张晋见他们不信,便声若洪钟地道:“学生所言,千真万确呢,吃了熊掌、御酒,还有虎鞭……总之,统统都是山珍海味。”
    他说得吐沫横飞,又道:“老太公,春秋有出息了啊,现在了不得了。”
    ‘朱将军’已是笑岔了气,不由道:“为何有虎鞭?”
    张晋只当此人是叶家的族亲,立即摆出一副笃定的口吻道:“这个我哪里知道,反正天下……”
    叶春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再胡闹下去,天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他很无奈地朝朱将军行礼道:“臣叶春秋,见过陛下……”
    “……”
    此言一出,已是满堂皆惊。
    叶老太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到叶春秋拜倒,方才深信,他吓了一跳,自个儿还跟这‘天子’说了一下午的话呢,却不知有没有冲撞,忙是拜倒:“草民……”
    张晋和陈蓉也已拜倒,众人跪了一地。
    朱厚照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叶春秋道:“好你个叶春秋,吃了陛下的虎鞭,还让朕在这儿久等,噢,老太公,你不必多礼,你是长者,朕早说了,朕和叶春秋是结义兄弟,最熟稔不过的。”
    叶老太公不可置信地看着朱厚照,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若这是真的,回去似乎也不好吹嘘啊,自家孙子和皇帝老子是结义兄弟,只怕别人听了也不信,反招取笑呢。
    可是他是真正的激动了,春秋哪儿来的这样大的福气,他嘴唇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
    反而是张晋,把头埋着,生怕天子认清楚自己的脸,心里很是不安。
    这时朱厚照让叶老太公上座,叶老太公却是死也不肯了,非要朱厚照上座不可,朱厚照却是笑着道:“噢,其实朕也不能坐了,时候不早了,本是打算见一见叶爱卿的,奈何他姗姗来迟,也罢,朕该回宫了,叶爱卿,你要不要送送朕。”
    叶春秋咂咂舌,万万料不到是这个局面,忙是道:“是,臣恭送陛下。”
    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朱厚照后头走出去,朱厚照走了几步,却是目光落在了张晋的身上:“此人是谁?”、
    张晋战战兢兢地道:“学生张晋。”
    “噢。”朱厚照笑道;“下次朕赐你虎鞭吃。”
    这才心情愉悦地走了出去,叶春秋则朝张晋做了个鬼脸。
    从堂中出来,朱厚照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边道:“老三,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平时正正经经的。”
    叶春秋也不多做解释了,似乎解释了也是无用的。
    朱厚照背着手,忍着笑道:“不过令祖父很有意思,倒是个憨厚之人,和朕说了不少有意思的事,你还有一个兄弟在金吾卫是吗?叫叶俊才的,为何不早和朕说?”
    叶春秋惭愧地道:“臣怕……”
    “无妨。”朱厚照挥挥手,很认真地道:“既是自家人,朕自该给些照拂的。”
    他驻足,旋身看着叶春秋,脸上换上了认真之色,道:“你又忘了朕的话了,你和朕之间,哪有这样多的规矩,朕都掏心掏肺了,你还非要惺惺作态。”
    他这话说得叶春秋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倒是这时,朱厚照伸了个懒腰,露出了几分慵懒道:“不过啊,你这祖父和太后一个性子,见了人就说个没停,朕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呢,以后是不敢来了,朕要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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