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明王殿下的黄金甲披在身上,叶应武伸手接过佩剑系在腰间。不得不说一身甲胄下来,让这原本有着书卷士子气息的明王殿下,更多三分杀气,往往直到这个时候,看到叶应武的人才会想起来,这位明王殿下的江山,是他从马背上一点一点劈砍出来的。
    “夫君,头盔。”琼鸾小心的递上来,趁机凑到叶应武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俏脸上满满的都是牵挂和期待之情。
    叶应武看着女孩含羞的模样,顿时轻笑一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放心,某一定安安稳稳的回来。”
    琼鸾点了点头:“夫君不去和惠娘妹妹告别么。”
    “某走的时候,这丫头还睡的正熟,就让她睡会儿吧。”叶应武轻声说道,“虽然某昨天晚上已经尽量轻柔,但是你们也知道······等惠娘醒来之后,你们好生照顾。”
    “哼,你还好意思说!”琼鸾愤愤不平的说道,却是侧身让开道路,“快去吧,外面几个姊妹都等着呢。”
    绮琴和赵云舒一左一右护着陆婉言,她身子骨本来就娇弱,又是刚刚生产完,从温暖的坤宁宫穿越风雪过来,本来就已经是极大的挑战,可是婉娘来到此处之后,就一直默默站着,一直看到叶应武身影出现。
    “婉儿,你需要多休息,先坐下。”叶应武急忙上前搀扶。
    “夫君,妾身没事,诸多姊妹今日在此处,无甚所求,只请夫君能够在外照顾好自己,平平安安回来,妾身等人必日夜为夫君焚香祈祷,恭候夫君一如之前策马凯旋。”陆婉言正色看着叶应武,“夫君,为妾身等计、为万民计,万万不要冒险,我等孤儿寡母,又如何支撑这朝政天下?”
    叶应武沉默片刻,轻轻地将陆婉言揽在怀里:“婉儿你放心,某会尽快把蒙古鞑子解决,不过恐怕我儿的满月酒是没有办法参加了,到时候还要婉娘多多操劳,另外孩子的名字,便请爹爹来取吧,他老人家等候这个孩子已经太久了,应当为之取名。”
    婉娘应了一声,这时候也顾不上后宫之主的威严了,玉臂环在叶应武脖颈上,樱唇在他唇上重重印了一下,方才缓缓退后一步,旋即掩面,可以清晰的看见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滑落到地上。
    叶应武摇了摇头,多情自古伤离别,这等场景,最是揪心。
    伸手轻轻握住叶应武的手腕,绮琴只是冲着叶应武微微颔首,她是后院姊妹中年纪最大的,自然不能流露出太多的伤心,婉娘现在坐月子休养,还需要她统筹后宅。
    “琴儿,辛苦你了。”叶应武轻轻拥了拥绮琴,在女孩唇上吻了一下,“这算是提前奖励,看好咱们的家,烽火虽是连三月,某有空的话也会为你们送来家书的,放心便是。等某凯旋,再好好的奖励你。”
    绮琴应了一声,一把推开叶应武:“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正经儿。”
    嘿嘿一笑,叶应武转而看向俏生生站在那里的赵云舒,主动的张开手臂,赵云舒也顾不上微儿就在身边,低着头上前两步,然后踮起脚尖猛地伸手搂住叶应武,在他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旋即说道:“满足了吧?”
    “好,不满足某也得走了。”叶应武沉声说道。
    “一定要回来!”赵云舒也终于忍不住了,之前的伪装全部撕碎,女孩紧紧搂住叶应武,泣不成声。
    叶应武重重的点了点头,而陈氏已经怀抱着孩子走过来递给他,叶应武伸手抱住孩子,这孩子实际上没有见到过叶应武几次,突然看到这么一个身披衣甲、杀气凛然的人,竟然没有吓得哭泣,反而笑着伸出手去抓叶应武的甲胄。
    “有乃父之风。”陈氏感慨一声,“远烈,娘这一辈子没有多少请求,杀够了蒙古鞑子,就回来,娘在这里等着你。”
    沉默片刻,叶应武硬起心肠,冲着陈氏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迈动脚步,身后已经是哭声一片。而惠娘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了,身上只穿着睡衣,赤着足披头散发的跑出来,不过被绮琴和赵云舒拽住。
    快步走下台阶,叶应武轻轻呼了一口气,小阳子已经把战马牵来,禁卫骑兵就在宫殿下列队,每一名骑兵都是面向北方,整个大阵金光银光闪耀,又纹丝不动,凛然的杀气随着如林的兵刃弥漫。
    马蹄踏动地面,叶应武手按佩剑走到队列之前,看着风雪后的阴云下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杀戮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每一个人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朝气蓬勃,但是他们洋溢着杀气的目光,又足够洞穿一切,也能够说明他们的身份。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叶应武不知道此次北上,这些将士会有多少永远看不到江南的烟雨和春日阳光,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从此落下伤残再也难以纵马扬鞭,但是他很清楚,这一战,自己必须要胜利。
    正如婉娘所说,并不只是为了身后妻妾儿女期待的目光,更是为了不让一代一代的华夏男儿沉沦于沙场、成为永不归来的深闺梦里人,更是为了守护着一方土地永远没有战火烧灼、不会再有铁蹄践踏!
    狠狠一拽马缰,叶应武霍然抽出佩剑,直指苍穹:“禁卫军!”
    旌旗迎风飞舞,旗帜上的赤底金龙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在九天之上咆哮,翻动日月风雪。一排排马槊同时缓缓放平,又重新扬起,像是翻涌滚动的浪涛,金灿灿、银亮亮,仿佛前面有任何的阻拦都会被这浪涛无情的拍为齑粉。
    “诺!”所有的士卒同时低低喝道,声音中带着凛然之意。
    那席卷宫室的寒风,在这一刹那好像不是来自北方,而是发自他们口中。
    “出征!”叶应武高声喊道,率先策动战马。
    所有的禁卫骑兵紧紧追随着他们的明王殿下、他们的主帅、这世间的真龙天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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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声在陈州城内不断响起,在风雪中混战了一晚上的天武军也终于失去了耐心,面对坚守在房屋中的蒙古鞑子,他们全部采取了强攻的战略,飞雷炮直接架在远处的废墟中,对着房子一通乱轰,然后等候已久的将士会直接带着炸药包和火蒺藜冲上去,直接把墙壁炸开。
    “上!”江镐手中抱着神臂弩,朗声喝道。
    上百名士卒已经怒吼着冲上去,不过很快从远处的断壁残垣间射出来的纷乱箭矢就让大多数的士卒都倒在这一片空地上。这是整个陈州城最后的壁垒,陈州府衙。这几个月来蒙古也不只是重点经营了外城,更是对这很有可能成为最后据点的府衙进行加固,甚至把府衙周围的建筑全部清空,使得进攻者必须不得不顶着箭矢通过这一片空地。
    江镐径直跑到身后一堆破碎的砖瓦中,两名士卒正在紧张的操控飞雷炮,见到指挥使火急火燎的冲过来,急忙站起来行礼,江镐摆了摆手,伸手指着前面的府衙院子:“蒙古鞑子的箭矢是从左侧那个角楼射出来的,你们两个给老子把角楼炸掉!”
    “指挥使,距离太远,那个角楼又不大,咱们的飞雷炮大不了那么精准,只能说是瞎猫碰死耗子!”抱着炸药包的士卒不由得哭丧着脸说道,“属下刚才连着打了三次,都没有命中,反而有一发落在了围墙外面,白白浪费不说,还险些打到咱们自己人。”
    将那名士卒猛地踹翻在地,江镐沉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说好听点儿是给你们两个功勋,说不好听点儿是命令你们,给老子打中那个角楼,否则咱们的人不知道还有死多少!”
    两名士卒这一次没有再多犹豫,同时点了点头。
    而江镐提着刀大吼道:“亲卫队,准备跟老子上!”
    周围的将士都诧异的看过来,江镐对那两名操控飞雷炮的士卒吼道:“你们两个不管打不打得中,老子都会上去,你们看着办吧。”
    “指挥使,您身上有伤,还是不要冲了,有了三长两短,弟兄们就算是都掉了脑袋也没有办法赎罪啊!”亲卫队长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平时江镐在数千中军骑兵的护卫下来往冲撞,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危险,但是现在却是要顶着蒙古鞑子的箭矢向前冲,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江镐朗声说道:“好男儿杀鞑子,自当马革裹尸还,这有什么好怕的!某死了之后,尹虞侯接任指挥使,你们都听他的指挥,接着杀鞑子便是。”
    “某战死之后,前厢指挥使接任,接着是左厢、右厢、后厢。”江镐的身后传来冷静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尹玉已经站在他的身边,“老江,你上吧,如果你回不来,老子就带着人冲上去,我天武军上下,岂有孬种!”
    尹玉转而看向废墟中一名名站起来的士卒:“弟兄们,此战从昨天夜里一直打到今天正午,咱们天武军战死已有万人,伤者更是将近两万,但是咱们也已经消灭了大多数的蒙古鞑子,现在各厢正在城中清扫,只剩下这一个府衙!不能让死伤的弟兄们鲜血白白流淌,杀鞑子!”
    “杀鞑子!”无数的人振臂高呼。
    江镐冲着尹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举起佩剑:“冲啊!”
    一排排长矛和盾牌举起来,弓弩手也拼命的扣动扳机。
    阴沉沉的天空中,一道黑色的弧线划过,准确的落在了那个一直不断向外倾泻箭矢的角楼上,爆炸旋即将整个角楼的二层硬生生掀翻,砖瓦和被撕碎的尸体横飞,砸落在围墙两边,围墙上的蒙古弓弩手也是乱作一团。
    箭矢擦着江镐的身侧飞过,身侧的将士们惊讶的看着江镐灵活的步伐,难怪这位指挥使每一次都是身先士卒,却只是受伤过一次,不知多少次的战场磨砺,已经将江镐变成不折不扣的老兵油子,那些蒙古鞑子紧张之下胡乱释放的箭矢可还没有这么容易击中他。
    猛地靠在已经有好几段塌陷的围墙上,江镐并没有着急沿着那些缺口进攻,反而示意身边的亲卫点燃火蒺藜扔进去。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江镐使了一个眼色,几名亲卫已经搭好人梯,身形瘦削的十多名亲卫在同伴手掌或者肩膀上一踩,如同灵猫窜入围墙内,手中的刀剑同时挥舞。
    在围墙缺口两侧埋伏的蒙古士卒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从后面翻越围墙杀过来,急忙掉头阻拦,不过很快一支支长矛就已经贯穿他们的胸膛,大队的明军将士从缺口处涌进来。
    江镐一刀砍下一名蒙古士卒的首级,摇了摇头:“连声东击西的小伎俩都不懂,竟然还能挡住你们这么久。”
    顿时跟在他身边的几名都头都是羞愧难当,大家也都是战场上大浪淘沙留下来的老卒,作战勇猛比之江镐也不输,但是在临阵经验和小技巧上终究还是输了,毕竟他们平时训练新兵,也很难做到面面俱到,更何况这样的攻坚战在之前对于宋军、明军来说,也都是新鲜事物,毕竟前宋一直处于守卫状态,还真的很少进攻有重兵把守的城池。
    “指挥使,后面只发现了一个蒙古鞑子将领!”一名都头快步而来,脸上带着焦急神色。
    江镐一怔,旋即快步走过去。
    只见庭院之中中箭的蒙古士卒倒了一大片,还有很多被飞雷炮震死的,而伤员也都被驱赶着走到了庭院里,至于庭院的中间,一名蒙古将领被两名虞侯死死的压着,要不是把他五花大绑,恐怕早就扑到近在咫尺的刀刃上了,毕竟对于蒙古人来说,被俘受到屈辱,比死了还难受。
    江镐看向旁边的都头,这人他并不认识,不是伯颜这等有过几面之缘的“老冤家”了。
    “此人是蒙古鞑子南征军伯颜麾下的第一大将怀都,弟兄们伤了七八个才终于把他活捉。”都头急忙说道,“不过也就只发现了这么一个人,伯颜、史天泽和尤宣抚等人的身影都不见了。”
    江镐看了一眼拼命挣扎的怀都,也放弃了询问他的心思,飞快的向外走去:“传令中军骑兵集合!”
    “老江,你要做什么!”尹玉也已经走过来,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怀都,顿时明白过来,“伯颜和史天泽早就跑了?!”
    “现在只可能是这种情况,昨天晚上打的乱成一锅粥,这些家伙眼见大势已去,直接弃城跑路也不是没有可能,留下来怀都指挥,没想到竟然阻拦了咱们这么长时间。”江镐急匆匆的说道。
    尹玉一把拽住他:“老江,你别着急!伯颜和史天泽在陈州还没有被攻破就趁乱逃走,甚至那些蒙古鞑子骑兵为了掩护他们甚至不惜冲撞咱们的防线,说明蒙古鞑子肯定已经有了周密的布置,甚至在前面设下了埋伏,就等着撞上门去!”
    江镐顿时怔住了,沉声说道:“那就这样放过他们。”
    看了江镐一眼,尹玉点了点头:“咱们这一次伤亡不少,而且各厢都乱了阵脚,正是需要修整的时候,更何况你不要忘了,咱们还要北上呢,一旦中了蒙古鞑子的埋伏,损失惨重,凭借着什么北上?不管伯颜和史天泽有多大能耐,也不过是我大明的手下败将罢了,咱们真正想要的,是沦陷异族手中久矣的土地和城池!”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江镐嗯了一声:“今天放过他们,算他们走运。”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飞快而来:“启禀指挥使、虞侯,右丞相已经到达蔡州,听闻我军正在进攻陈州,正在赶来,另外两淮军已经突破城父,正在向着应天府进攻。”
    “有任忠相公前来,这一次倒是不用担心各军争先的事了。”尹玉呼了一口气,“至少多了一个居中调和和下达朝廷命令的人。”
    而显然江镐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右手狠狠一锤手心:“这一次王将军倒是够义气,两淮军兵锋直指应天府,分明就是把汴梁让给咱们嘛,咱们天武军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的好心!”
    尹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向北看去。
    陈州尚且费劲千辛万苦拿下,汴梁又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等待天武军,还有一场场硬战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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