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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淮南使君消息!”马廷佑快步走过来。
    文天祥和唐震正紧张的看着前面战火如荼,顿时一怔,能够让马廷佑亲自送过来,说明淮南必然出了什么大事。
    “攻克许州之后,原地据守?”文天祥翘掉火漆、拆开信封,看到第一句话,心头就是狠狠一颤,也顾不得前面王进打的怎么样了,而唐震和马廷佑都是心头一惊,急忙凑过来。
    “盾牌手掩护!”王进怒吼一声,十多名亲卫已经拼命抢在他前面,一面面盾牌举起。而周围冲击的神策军士卒看到自家指挥使竟然亲自带队冲上来,眼睛一下子赤红。
    让将军亲自冲锋,这分明就是奇耻大辱,说明大家都没用!
    当下里神策军上下已经呐喊声一片,前排中军、左厢、右厢全部跟在前厢后面向着城门冲去,一面面赤色的旗帜迎风舞动,人流如潮。竟然没有人在意唐震和文天祥脸上的错愕和震惊。
    脚下一个踉跄,王进险些被泥水中散落的尸体兵刃,绊了一脚,见到城头上呼啸着洒下来的箭矢,他索性狠狠一咬牙,将炸药包死死裹在怀里,然后就直接在泥水中一滚,几支箭矢擦着王进而过,没入泥泞中。
    这一圈正好滚到了刚才铺设的木板上,王进顾不得浑身泥泞,一看怀里炸药包只是湿了一角,顿时松了一口气,飞快爬起来,向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冲去。滚石檑木在他身前身后“砰砰砰”的砸落,而宋军飞雷炮也像是发疯了一般不断轰击城门,一时间碎石飞舞,火光连天!
    “当!”一声响动,王进正正撞在了城门上,虽然有些头晕,不过他还是猛地将炸药包放下,几名亲卫随后而来,将火折子递给他。
    “跑,快跑!”王进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道,几个人狼狈不堪的从城门洞中冲出来,一头栽进泥泞中。因为刚才那一顿飞雷炮正好压制了城头上的蒙古士卒,所以一时间没有人对着王进他们射箭。
    大地猛地颤抖一下,伴随着回荡的爆炸声。王进从泥水中艰难抬起头,几名宋军士卒已经手忙脚乱的上前搀扶。而刚才那个猝不及防被王进抢了炸药包的都头,此时已经怒吼着手持长枪,指挥士卒抬起撞木,狠狠的撞向已经被炸药包炸断下半部分的城门。
    城门应声而开,那名都头脸上满是狰狞的神情,发自心底的呐喊咆哮已经和周围漫天杀声融为一体。长枪直直的刺入门后蒙古士卒的胸膛,而几辆塞门刀车也是忙不迭的冲上来,那名都头一看躲避不及,索性脚步不变,整个人就这样扑在了刀车上!
    一条血肉的通路。
    “杀!”所有神策军士卒都是赤红着眼睛踏着袍泽尸体冲入城中,一面面赤色的旗帜迎风向前,就像是不断向前翻涌的赤色浪潮。
    文天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而唐震则是一把抽出来佩刀,带着自己的亲卫也冲了上去。马廷佑一震,急忙想要拉住他,而文天祥却是拽住了马廷佑,缓缓摇头,轻声说道:“让他去吧,不管是不是在许州止步,攻克许州都是必然的,这是神策军的战斗,让他们去放手一战。”
    “神策军,杀!”许州城中,杀声震天。
    而一面王字将旗在城头高傲的飘扬,取代了之前那面破烂的蒙古旗帜。
    “使君为什么让咱们在许州止步?”马廷佑和文天祥一起向城中走去,疑惑的问道。
    文天祥一边从容不迫的吩咐身后官吏打扫战场、救助伤兵,一边看着前方的许州城,轻声说道:“蒙古鞑子的怯薛军已经南下两淮,淮军败退、淮北沦陷,蒙古鞑子很有可能调转马头,包抄咱们后路,另外使君怀疑贾似道和蒙古鞑子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马廷佑恨恨的一跺脚:“可惜!可恨!”
    不只是马廷佑,其他人也能看的很清楚,如果不是李庭芝轻师冒进,使得蒙古一战告捷,恐怕叶应武也不用担心文天祥他们被抄后路的可能,而且怯薛军也没有办法此时腾出手来牵制镇海军。
    “这样也好,”文天祥却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咱们这一次北上,暴露的缺漏都不少,尤其是咱们已开始准备的官吏明显不足,结果到最后也不得不把江相公、叶相公他们请出来,方才使得唐州、邓州一带能够尽快的安稳下来。另外现在正逢春雨连绵,路上粮草转运都是个大问题,再往前是河洛不假,但是到了河洛,很有可能导致粮草不够。”
    想起来什么,文天祥接着说道:“更不要说蒙古鞑子的怯薛军虽然人数少,而且在光州也被天武军设下埋伏,败了一战,但是毕竟也是蒙古鞑子最为精锐的骑兵,你我不是没有见识过蒙古本部骑兵的能耐,这怯薛军不可小窥,小心为上终究是好的,咱们这一次已经可以说收获颇丰了。”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马廷佑沉默片刻之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使君让北伐止步也不是没有道理,许州一战,足可预见之后蒙古鞑子的抵抗将会愈加激烈,河洛各城都是多年经营,不可能像唐州、邓州那样一战而下,如果神策、神卫各军被拖死在了中原,只剩下镇海军使君当真是难以东山再起。”
    文天祥蹲下来伸出手和亲卫一起把旁边战死的一名神策军将士的尸体翻过来,看着那满是泥泞的脸上死不瞑目、依旧瞪着天空的眼眸,文天祥浩然叹息一声,轻轻地将他的眼眸合上,这才站起来,周围也不知道有多少神策军将士战死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面朝城门,死不旋踵。
    “都是好男儿!”文天祥轻声说道,站在城门外,看着茫茫原野。
    阴沉沉的天空中隐约传来阵阵春日闷雷,仿佛预示着又有一场雨将会降临在这宛如地狱的世间。
    大宋咸淳三年二月末,宋神策军收复许州,恢复旧名“颍昌府”,同时宋神卫军收复汝州,宋天武军收复郾城,兵锋已然越过当年宋金对峙时候南宋控制线。
    同日,主持北伐之宋京西南路安抚使文天祥、沿江制置副使陆秀夫各自宣布此次北伐告一段落,宋军各部收拢将士,严守防线,没有命令不得轻易向前。
    此次北伐,宋军分别自襄阳、兴州出击,收复均州、兴化军、唐州、邓州、光州、蔡州、汝州、颍昌府等大宋故土,已然推进到河洛和汴梁之侧,此一战蒙古各处丧师过万,河南之土地几乎一战丧尽。
    蒙古损失惨重之下,其主力亦多汇聚于两淮,故暂时仅可全力固守汴梁、河洛,无力反攻。
    史称“咸淳北伐”,又循惯例以人名另名之,称“文天祥北伐”。
    (作者按,因宋之黄河夺淮入海,故山东等今传统河南之地,此时尚且处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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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子弩,放!”
    “神臂弩,放!”
    “飞雷炮,放!”
    张顺站在旗舰的船楼上,朗声下达了命令。
    这是镇江府水师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参与实战,所以不只是张顺,船上水师将士们也很是激动,竟然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好在平时勤奋刻苦的训练此时无疑起了作用,虽然匆忙和混乱,但是弓弩和飞雷炮还是一丝不苟的开始对准淮北吼叫。
    张世杰选择的突破点还是五河口,毕竟五河口北面淮军营寨已经被蹂躏的差不多,而淮南相对应的营寨尚且完好,可以作为隐蔽依托。
    似乎蒙古鞑子也知道营寨根本起不到防守的作用,所以在营寨中明显只有不多的蒙古步卒,至于蒙古骑兵的身影却是一直没有出现,谁也不知道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影的蒙古怯薛军骑兵到底在哪里。
    “蒙冲前挺!”张顺一把抽出佩剑,“各船跟进,后面战船运送镇海军弟兄们渡淮!”
    随着旗舰上旗帜的飘扬变换,一艘艘战船从队列中分出,向着对面而去。因为镇江府作为南宋沿江防线的重镇,又有北固湾这等天然良港,不但来往商贸发达,而且造船业也很发达,尤其是当初两淮水师的战船多数都由这些沿江船厂建造之后,由运河或者海路入淮,所以这些战船不但都是崭新的,而且都是清一色大宋造船业的精华凝聚。
    一艘艘战船在淮水上劈波斩浪,甚是威风,不负宋军水师天下第一之名。
    张世杰就站在五河口淮南营寨旁的山坡上,看着一队又一队的镇海军士卒有条不紊的上船,而除了镇江府水师前船压上,掩护侧翼的夏松也不甘示弱,更不想在老上司面前丢脸,指挥着两淮水师也同样抵近,虽然他们船显得有些老旧,不过对于没有水师的对面蒙古鞑子来说,依旧是灾难般的存在。
    密集的箭矢和飞雷炮抛射的炸药包就像是犁地一般,将淮北小小的营寨犁了一遍又一遍,本来宋军淮北营寨在面向淮水这一面也就只有一道单薄的寨墙,蒙古骑兵攻克营寨之后,转而前往涟海,此处只留下了一支千人队驻守,根本来不及修缮营寨,张世杰就指挥着镇海军压了上来。
    “走,咱们也上船。”张世杰沉声说道。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明显能够看出来胜负了,只要蒙古骑兵不露面,这五河口营寨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宋军的了,所以张世杰也没有必要站在这里指挥,有水师坐镇,他也不用担心会被蒙古骑兵赶下淮水。
    “上岸,快!”王大用当先从战船上跳下来,手里提着狼牙棒,威风凛凛。而镇海军左厢的士卒争先恐后的跳下船,前面淮水营寨已经混乱不堪,蒙古士卒的尸体七横八竖倒在寨墙前后。
    “拦住南蛮子,不能让他们冲进营寨!”十多名蒙古弓弩手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纷纷张弓搭箭,而后面营寨中也冲出来百余名士卒,一排排长枪在晨光中高低起伏。
    王大用一挥手,盾牌手已经先行一步,而后面不用左厢弓弩手操心,战船上的镇江府水师士卒已经紧紧盯着岸边很久了,见到蒙古士卒冲出来,一台台床子弩率先射击。
    粗大的箭矢不仅刺穿蒙古士卒的胸膛,而且还重重的撞击本来就快散架的寨墙,箭矢落地,王大用紧接着手持狼牙棒向前两步,一棒槌砸在那道寨墙上,长长的寨墙轰然垮塌,一面面赤旗漫卷,宋军士卒怒吼着冲入营寨,和那人数单薄的蒙古士卒撞在一起。
    “不要恋战,速速解决!”王大用在亲卫的簇拥下横冲直撞,宋军士卒和这些为蒙古鞑子卖力的汉家儿郎也没有多少心慈手软的理由,往往是十多名长枪手夹攻一名蒙古士卒。
    “退!”一名蒙古百夫长高声喊道。
    原本就没有多大心情和这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宋军交手,蒙古士卒纷纷落荒而逃,只不过大多数的人根本逃不出去,毕竟被一群精神抖擞的镇海军将士盯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当王大用准备追击的时候,大地突然间开始微微颤抖,原本大步向前的镇海军士卒都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的看向自家指挥使。
    “蒙古鞑子骑兵!”王大用脸色刷的一变,旋即沉声下令,“来得是蒙古鞑子骑兵,十有**是怯薛军,让弟兄们稳步后退,不要慌张,水师会掩护咱们的!”
    对于怯薛军,实际上镇海军士卒并不慌张,反而更感兴趣和这支号称蒙古第一的强军交手,看看到底水师真正的天下第一强。
    张世杰快步走下战船,地平线上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黑色的潮水,向着这边翻滚前进,而在营寨前方的树林处,大队的蒙古步卒已然显露出来身影,石块呼啸着落入已经被几番蹂躏的营寨中。
    有埋伏,不过好在在预料之中。张世杰的嘴角边掠过一丝冷笑:“传某命令,右厢抓紧渡过淮水,左厢沿着营寨构筑阵线,不能让蒙古鞑子一兵一卒突破,镇江府水师和两淮水师分作三队,分批次掩护岸边。”
    “诺!”站在他身边的几名士卒同时拱手说道,前去传达命令。
    “虞侯,咱们就在这里看着?”亲卫统领眼睛火热,盯着前面。
    张世杰眉头微皱:“某在这里坐镇便是,亲卫无须这么多,留下来一半,另外一半给某顶上去,这两队人马轮流上阵。怯薛军威名远扬,第一战不能有任何小窥,另外你顺便告诉王大用,打败了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溃败,给老子丢脸!”
    亲卫统领大喜过望,急忙应了一声。
    爆炸声已经再一次响起,飞雷炮开始迎着蒙古士卒轰击,而密集的箭矢仿佛是对于投石机的回应,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横扫冲锋在前的蒙古步卒。前面步卒倒下,后面的步卒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拼命呐喊突进。
    “蒙古鞑子这是疯了。”一名宋军虞侯诧异的看着对手。
    王大用第一次脸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不是疯了,而是他们心中有底气,而且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没有退路。”
    “指挥使,那咱们怎么办。”几名都头、虞侯都看向王大用。
    “疯子照打不误,咱们左厢天不怕地不怕,害怕着几个蒙古鞑子?!”王丹阳冷声喝道,“弓弩手,先试试火候,突火枪预备。另外长枪兵第一排给老子顶上去。”
    一名虞侯急忙拽住自家指挥使:“指挥使,让刀盾手先上吧,长枪兵还是留着对付后面蒙古鞑子的怯薛军。”
    “不能那样打,”王大用挥了挥手,“蒙古鞑子步卒都已经疯了,如果刀盾手顶不住的话,不用蒙古鞑子骑兵咱们也得垮下来,告诉弟兄们,第一次交手,要把这些蒙古鞑子的威风给老子打下去,打没!”
    几名将领不敢犹豫,急忙大声应是。
    “蒙古鞑子,尽管放马过来,你们能够对付得了淮军,但是对付不了镇海军,尤其是某的左厢!”王大用低声喃喃,攥紧狼牙棒。
    蒙古步卒藏身的树林和营寨并不远,上一次两淮之战蒙古的投石机就是藏在这片树林中,让苏刘义头疼了很久,现在这一次又是起到了埋下伏兵、突然杀出的作用,所以虽然水师和步卒的箭矢呼啸如雨,蒙古步卒却只是倒下了一小半,更多的人已经快到营寨之前。
    “突火枪!”王大用朗声吼道。
    枪声暴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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