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白棋落在棋盘上,叶应武得意的笑了笑。
    坐在叶应武身后的惠娘瞪大眼眸,本来还想说什么,不过却是忍住,反而冲着坐在叶应武对面的赵云舒眨了眨眼,俏皮可爱的神情惹人怜惜。
    看着棋盘上面一点儿都不激烈的战况,赵云舒无奈的叹息一声,纤纤手指轻轻捻起来一枚棋子,伸手轻轻揉了揉身边瞪大眼睛的晋国公主赵云微的小脑袋:“微儿,你说这一步棋应该落在哪里?”
    叶应武脸色微微一变,不等他反应过来,赵云微肉嘟嘟的手指已经在棋盘上轻轻点了一下,叶应武下意识的看向那一点,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棋子落在那里,正好把自己一条大龙给合围了,怎么跳都跳不出去,只是连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都看出来的这一步棋,自己愣是睁眼瞎。
    叶使君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把刚才落下的棋子拿回来,不过看到对面赵云微好奇的眼神,却又怔住了,悔棋就已经够丢人的了,要是在这么一个小孩子面前不要脸的悔棋,那就更丢人了,所以叶应武只能讪笑着把手收了回来,哭丧着脸说道:“下吧,下吧。”
    赵云舒见到叶应武这一次甚至都懒得悔棋了,隐隐明白一直在后面看着叶应武糜烂棋局的惠娘,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开口阻止,只能一边狠狠剜了惠娘这个丫头一眼,一边无奈的扯了扯赵云微的衣袖:“微儿,你看大哥哥已经丢了那么多棋子了,是不是让他一步,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伸手咬了咬手指,赵云微迟疑片刻之后,有些不解的问道:“姊姊,你不是说这个人是无赖,是坏人么,为什么姊姊还要让着他,娘亲说不能够让坏人使坏的。”
    屋子里面顿时沉默下来,不过转瞬就被惠娘银铃般的笑声所淹没。
    叶应武脸色一沉,直勾勾看着赵云舒,赵云舒尴尬的放下手中棋子,轻轻把妹妹扯过来:“微儿,胡说什么,姊姊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赵云微瞪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姊姊你说谎!”
    只不过赵云舒一把捂住她的嘴,看向叶应武,俏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过叶应武好像并没有生气,一把扯过惠娘,箍住她的腰:“惠娘,你倒是说说,什么事情那么好笑,难道刚才微儿说的不对么,某可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压低声音,叶应武有些暧昧的看了赵云舒一眼,然后低下头附在惠娘耳畔:“尤其是在执行家法的时候,不信你去问问你婉娘姊姊、絮娘姊姊,她们肯定很赞同这个观点呢。”
    一开始惠娘还没有想多,现在却是明白叶应武为什么声音这么低,顿时低呼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俏脸通红,整个人仿佛都要缩到叶应武身后了,看也不敢看对面有些诧异的赵氏姊妹。
    赵云舒微微一怔,隐隐察觉到什么,狠狠的瞪了叶应武一眼:“微儿还在这儿呢,能不能正经······”
    娇叱声戛然而止,但是这已经没有办法阻挡叶应武一边随手把记录着自己斑斑罪证的棋盘全都弄乱,一边厚颜无耻的挪了过来,恬着脸说道:“那是不是微儿不在得时候,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赵云舒手已经抬起来了,紧紧咬着下唇,颤抖了几下,不过还是缓缓的放了下来。见到自家姊姊本来想打这个坏人,却又无奈的放了下来,赵云微迟疑片刻,竟然有样学样,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叶应武脸上,还不忘大声说道:
    “让你这个坏人欺负姊姊,微儿就要打你!”
    虽然这么大的小女孩就算是一百巴掌抽过来,也不会疼,不过叶应武还是吓了一跳,差点儿整个人坐倒在棋盘上。而身后惠娘已经忍不住笑的在床榻上来回打滚,就连簪子都已经落了下来,一头秀发披散,映衬着红彤彤的脸颊,分外诱人。
    赵云舒已经被吓住了,很是后悔当时不应该这么把赵云微给教坏了,虽然赵云舒到现在也不认为教的有什么错的,但是毕竟这样一次又一次这样,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忍不住的那一天,更何况是叶使君。
    敢欺负到他头上来的,基本上下场都不怎么样。
    不过叶应武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发火,而是笑着把赵云微抱起来:“微儿啊,我的公主殿下,你倒是说一说,某怎么就是坏人了,要是说不出来的话这一巴掌某可是要打回去的。”
    “你······”赵云微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个很严肃的问题,只是姊姊说你是坏人你就是坏人了,不过赵云微也知道,不能单凭这个就证明叶应武是坏人啊,所以眨了眨眼,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因为,因为你刚才欺负姊姊呢!”
    “某怎么欺负她了?”叶应武仿佛来了兴趣,“你看某也没有伸手碰你姊姊,还把脸凑过去让她打,话说回来应该是她欺负某才对啊,你想想某叶应武是谁啊,是打赢襄阳之战的大英雄啊,连你爹爹都说某是大宋的好男儿,怎么可能是坏人,分明是一个好人。”
    赵云微被他绕的云里雾里,只能机械的点了点头。
    叶应武锲而不舍的说道:“是这个道理吧,所以某是好人,可是你姊姊竟然想要欺负某,而且还是带着你欺负某,你说一个欺负好人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当然是坏人啊!”赵云微没有看见已经笑作一团的惠娘和脸色阴沉的自家姊姊,兴高采烈的说道,“大哥哥是好人,姊姊要是好人,就不应该欺负大哥哥,所以姊姊就是坏人了。”
    惠娘笑的浑身无力,不过还是艰难的从床榻上狼狈的爬过来,扯了扯赵云舒的衣袖。赵云舒伸手扶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力的说道:“叶相公,能不能把微儿还给我,这一次算是本宫错了。”
    叶应武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微儿,你姊姊这个大坏人想要让你回去,好不好啊。唉,本来大哥哥还打算带着你去吃糖呢。”
    一开始赵云微还有些犹豫,伸手咬着手指,不过当听到“糖”这个字的时候,眼眸顿时闪动起亮光,连连摇头:“大哥哥说了,姊姊是坏人,所以微儿要等到姊姊变成好人才回去,微儿要去吃糖!”
    “叶应武,你够了!”赵云舒气急败坏的扑上来,完全像一只已经陷入疯狂的母老虎。
    而叶应武虽然抱着赵云微,却依然灵巧的躲了过去,让信安公主扑倒在床榻上,然后叶使君整好以暇的拍了拍赵云微,把她递给惠娘:“来,惠娘,抱紧了。”
    惠娘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晋国公主,一边看着撸起衣袖的叶应武,诧异的说道:“夫······夫君,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叶应武看了一眼床榻上缓缓坐起来的赵云舒,连忙咳嗽一声,剑眉倒竖,“什么干什么,相公我行家法!这丫头还真是反了她了,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只不过他正打算在赵云舒的惊呼中扑上去,手臂却是被拉住了,叶应武诧异的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绮琴就已经站在身后:“好了,夫君,别把两位妹妹吓到了,说你没有正形一点儿都没错。”
    “琴儿,你怎么来了?”叶应武笑着问道。
    “琴儿姊姊是陪着妾身来的。”杨絮冷笑着缓步走入房门,“夫君还真是好大的本事,一会儿不见就把舒儿妹妹欺负成这个样子。”
    叶应武倒吸一口凉气,一对二还可以,这么多人自己可打不过,还是乖乖地认输为好。打了一个哈哈,叶应武却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杨絮从衣袖中拿出来一封信拍在桌子上:“淮西刚刚送来的消息,你自己看看吧。”
    叶应武一怔,急忙拆开信封,不过脸色却并没有杨絮想象中那样大变。
    “不感到惊讶?”絮娘来的匆忙,一边倒了一杯水,一边看向叶应武。
    “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叶应武站直身体,自己捋顺有些褶皱的衣襟,刚才脸上嬉闹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郑重,“淮西大败是预料当中的。李庭芝带着淮军退了,蒙古鞑子必然会直逼安庆府,或者包抄扬州,无论是哪个方向,都要面对天武军。”
    不只是杨絮,惠娘、赵云舒也没有嬉闹,都是默默站起来,看着一丝不苟整理自己着装的叶应武。
    沉默片刻,叶使君开口说道:
    “淮军败了,那就该咱们了。琴儿、絮娘,帮某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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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胶州并不是大宋的城镇,但是宋军从宋金对峙开始,就没有放弃过用水师运送军队从胶州登陆的企图。
    只不过虽然宋军组建了足够强大的胶州水师,横行海上无人能敌,以至于自金以至蒙古,海上商贸的通路都被南宋完全切断。然而至始至终南宋都没有组建起来一支足够在胶州这样的敌后站稳脚跟的步骑,每一次尝试,都是在攻占了那么两三个城镇,就不得不被强大的金军或者蒙古军赶下海去,若不是胶州水师及时支援,恐怕这么多年大宋只是在胶州战死的士卒就有十万之多。
    对于宋军步卒来说,胶州是九死一生的地方,但是对于胶州水师来说,这里却是横竖无敌手,能够让他们肆意纵横的水域。虽然不远处时隐时现的青山大地是属于蒙古鞑子,但是这一片更加蔚蓝的大海,却是属于他们这些水师儿郎!
    世上最强大的水师,怎是徒有虚名。
    天空中阴云低垂,青山隐隐,海面上漂浮着淡淡的雾气。
    几艘打着蒙古黑色旗帜的战船狼狈不堪的在海面上逃窜,航迹回环曲折,不断地兜圈子。而在这几艘船后面,足足二三十蒙冲快船却是清一色的赤旗飘扬,船艏犁开平静的海面,白浪翻涌。
    这二三十条蒙冲快船看上去就像是草原上追逐猎物的狼群,虽然前面那几艘有些残破和老旧的蒙古战船都要比它们个头大,但是这些蒙冲快船没有丝毫的恐惧,井然有序的分成三队,轮流加速上前,虽然没有风,但是凭借着两侧的船桨,依旧能够死死咬着蒙古战船。
    蒙古战船似乎已然失去了反抗一下的意思,只是拼命的向着岸边跑去,就算是宋军蒙冲都快贴近船舷射箭了,也没有多少反应,就像是猎物放弃了垂死挣扎,只想通过最后的奔跑换取一线生机。
    而在蒙冲船队的后面,一个又一个庞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狰狞的面容,一艘艘体型庞大的楼船拱卫着中间两艘巨大的海船,而在楼船的外围,更多的蒙冲快船和小型战船像是跃跃欲试的饿狼,看着前面被同伴玩弄的猎物直流口水。
    “指挥使,前面蒙古鞑子那几艘战船估计是要跑不动了。”一名虞侯手搭凉棚,眺望远方,“真是晦气,天公不作美,雾气越来越大了,要是再追不上的恐怕咱们就要跟丢了。”
    站在他旁边手按佩剑的宋军将领淡淡说道:“不要慌张,这些蒙古鞑子是跑不了的,再派上去二十艘蒙冲快船,另外让楼船队压后,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可以收网了,这几艘船牵着咱们鼻子在海上绕了一天多,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直接用旗舰顶上去?”虞侯兴奋的说道,原本以为面对这样的对手将军根本不会派出中间两艘大海船的,他刚刚还在没有办法和这些死缠烂打的蒙古鞑子交手、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而懊恼呢。
    胶州水师都指挥使韩震正色点了点头:“就直接用旗舰吧,毕竟这两条大海船已经很久没有真刀实枪和蒙古鞑子交过手了,万一真的有什么大阵仗,可万万不能胆怯了!”
    “将军,你多虑了吧。”虞侯忍不住笑着说道,“别说是这两条大海船了,就是旁边这些楼船随便拉几条上去,也够那些蒙古鞑子喝一壶的。一通乱箭射过去,这算什么练兵。”
    韩震无奈的说道:“练练手终归是好的,你倒是给老子找一个比这个更大的阵仗出来!”
    他这样说与其说是叹息,倒不如说是在自我褒奖,不过这也是事实,整个胶州外海还真的没有蒙古水师有胆量前来挑战胶州水师,甚至连五六艘以上的战船队列都没有看到过,眼前这三条战船已经是胶州水师巡游一圈见到的最大的对手了。
    否则本来应该返航的胶州水师不会苦苦的重新兜了一个圈子,把这个猫追老鼠的游戏进行了足足一天。不过说来也怪,这几条蒙古水师战船比想象中的顽强多了,在胶州水师轻而易举的把它们一起的两个小船送入海底之后,它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一直在逃跑,只不过或许这些家伙慌乱之下已经迷失了方向,所以是一路沿着海岸向南而来。
    若是一路向北的话,或许韩震还会感觉此中有诈,并且不得不考虑船上的粮食不够了,但是既然是一路向南,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反正就算是不追着这几艘船,胶州水师也得沿着海岸看看能不能打秋风。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对了,将军,听说打赢襄阳之战的叶应武叶使君入临安献捷?”百无聊赖的虞侯根本没有把眼前这几艘蒙古战船放在眼里,尝试着没话找话。他们出海的时候才刚刚得知叶应武要入临安夸功的事情,只不过还没有了解详细,就北上胶州,一路已然是音讯全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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