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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那中年人又说出了一番令所有人都吃惊的话,只见他伸手拍了拍虎娃的肩膀道:“孩子呀,其实吧,我也早想像你那样一脚将宫嫄给踹飞了,免得她总在我面前碍眼,就是不好动手啊!她在我面前时一直恭顺有加,从未忤逆过我的意思。
    以我的身份修为,也不会让她做不该做的事情,更不可能故意找茬踹她。方才我闻讯赶来,本以为终于可以将她打走了。不料她听了公山虚将军转述你的一番话,竟在我面前跪拜哭泣、认罪悔过,便让我又没了机会。”
    说完他还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因为没找着借口将宫嫄给踹飞了,显得很失望很遗憾的样子。虎娃也做出一副专心烤肉的样子,没有再说话,却忍不住想笑。
    滋滋冒油的肉就快烤熟了,那中年人突然抬头喊道:“候冈,拿盐和椒末来。”
    椒是一种调味品,原是树上结的小粒状果实,在巴原一带的山野中很常见,不同的品种有不同的特色风味。其实虎娃的身上也带着盐和椒呢,就在那枚兽牙神器中,假如他将随身的东西都取出来,足够开一间震惊修行高人以及世间百姓的杂货铺了。
    但当着中年人的面,虎娃肯定不会从兽牙神器中取东西,不料那中年人却觉得这么吃肉不过瘾,还需要好好调味。有一位白衣童子从畋猎园林那边走了过来,看他的年纪大约十五六岁,个头和虎娃差不多,肌肤白净面目清秀,但体格并没有虎娃那么健壮结实。
    这童子名叫候冈,应该就是那中年人的侍从,公山虚将军也曾提到过。候冈捧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四个木盒、几把小刀。木盒中盛着盐和三种椒末。
    中年人将烤得快熟的駮马肉用树枝挑在眼前,又用小刀割开好多道细条,将调味品撒在上面,继续烤了片刻,然后尝了一口,看着虎娃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滋味真不错,其滋补灵效也祭炼得刚刚好。我也是第一次尝到駮马肉呢,的确是人间难得的美味,更何况是有修为的駮马。还有补益气血、强壮筋骨的灵效。这是沾你的光啊,多谢了!”
    珍奇异兽駮马本就罕见,有修为的駮马更是难得,就算有人得到也不会杀来吃肉,所以以这中年人的修为之高、身份之尊,也尚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美味,难怪他要撒上盐和椒好好调制呢。
    这一幕看得盘瓠更谗了,它也学着样子“吹”起一把小刀,将串在树枝上的肉割出细条。又“吹”起调料撒在上面,转了几圈烤好,便迫不及待的将树枝取了过来啃肉吃。它也顾不得烫,呼哧呼哧吃得十分投入。
    童子候冈站在一旁直看着盘瓠吃肉。神情有些目瞪口呆。中年人看来对这烤肉很满意,又一挥袖道:“如此美味,怎能无酒?候冈,你去取酒来。再多拿几个杯子。”
    候冈又跑回畋猎园林那边,过了一会儿,抱着一个坛子背了一个兜子走了过来。将坛子放在火堆旁,从兜子里取出了几个细竹筒做的杯子。看他方才的样子颇有些吃力,此人体格还算不错,但这坛子不轻,对于他这样的少年来说确实有点沉了。
    可虎娃却颇觉些意外,以中年人的修为之高,本以为跟随在他身边的童子至少也是一名修士,但看候冈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候冈将东西放好,又用一个带把的竹提准备从坛子里打酒,中年人摆手道:“不必你来,东西放下,且退一旁吧。”
    这就是酒哇!虎娃听山神介绍过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但还从来没尝过呢。据说此物是百果之精亦是百谷之精,饮之有熏熏之感、能令人飘飘若仙。可惜它要用谷物或果实酿制,并非平常人所能享用,在大多数场合只是祭神之物。
    虎娃沿途所遇的人家,不可能有这种好东西,而且在巴原各国,平民也是不得私自饮酒的。这东西据说喝了能让人上瘾,为了防止有人将存粮用来酿酒而导致饥馑,所以有此规定。
    而国中尊贵之人,在通常情况下也不饮酒,至少不公开饮酒,除非是在庆典与结盟等特殊的场合。酒是祭神之物,在每次祭祀之后,人们便将剩下的酒分而饮之。有时候君也会将祭典所用的酒赐给诸大人饮用,名义上算是代神所赐。
    鸿元城主府中应该有酒,那位城主平时也可能自己偷偷喝上几口。但虎娃住在城主府中的时候,自称正在辟谷修炼,连肉都没吃,只喝了茶而已,当然更没有尝到酒了。而且酒这种东西,虎娃自己不开口要,鸿元城主也不好主动端上来。
    但今天这位中年人肉吃得满意,开口便让童子上酒。虎娃还在纳闷,既然要喝酒是不是先搞个祭神仪式啊,但看中年人的样子就是要直接开喝了。
    装酒的坛子是一件下品宝器,表面还绘有相室国的图腾标记,这坛酒显然是国君所赐或者说所赠。候冈侍立一旁,眼睛忍不住在瞟那香喷喷的烤肉,虽然面无异色,但虎娃也能察觉到这童子在暗流口水,便招呼道:“这位小兄弟,坐下一起吃肉吧。”
    候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中年人,中年人又甩袖道:“小先生让你坐下,你就坐下一起吃,今天是他请客。”
    候冈便坐到火堆另一边烤肉,而那坛酒和几个杯子就放在中年人与虎娃之间,中年人却没动。虎娃正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先给长辈倒上酒?中年人却又朝远方喊道:“宫嫄,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给小先生侍酒!”
    虎娃又吓了一跳,烤駮马肉喝酒本已是意外之事,又怎能让那家的姑娘来伺候?他赶紧摆手道:“休得如此,不必了,真不必了!”
    中年人却正色道:“你说不必就不必吗?这是她应为之事!……宫嫄,你还不过来?”
    那红衣少年低着头走了过来,也不敢看虎娃的眼睛,用竹提在坛子里打了一杯酒,放在虎娃身前低声道:“请小先生饮酒。”她说话的声音太小了,好似唯恐被别人听见。这位君女喝杯水都得让别人伺候,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但在那中年人面前,不愿也得受!
    不料那中年人却皱眉喝道:“你也清楚自己今天犯了什么事,当向小先生敬酒赔罪!既是赔罪悔过,能是这个态度吗,身为君女,你懂不懂礼数?”
    看宫嫄的样子竟不敢反驳,又将那只盛酒的细竹筒以双手端起,跪坐于地长身而起,酒杯高举过眉,低头递于虎娃身前道:“小先生,宫嫄今日不守礼法、举止放肆,险些酿成大祸。特向小先生赔罪,也多谢小先生劝阻我之罪行!”
    虎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白天时举止那么嚣张的君女,此刻在那中年人面前却乖巧恭顺的像只小鸡仔,明明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听那中年人的吩咐。他也只得接过酒杯道:“你要认罪悔过,不该只是向我道歉,也应赔偿此地村民的损失。”
    宫嫄低眉顺眼道:“小先生教诲的是,宫嫄一定赔偿。”
    中年人却冷冷地说了一句:“要赔就当场赔,莫要只说不做。”
    宫嫄出门游猎,身上也不会带着陶币啊,但中年人吩咐了,她只得一咬牙从腰间解下了一串东西,扭头朝远方道:“公山虚将军,我已知你便出身于此地村寨。我这串金穗,就用来赔偿村民们的损失,不知够不够?”
    那是挂在腰带上的饰品,以丝绳穿连一串金色的小粒,看上去就像谷穗,但是穗子上的“谷粒”是以黄金制成。公山虚快步跑过来,双手接过饰物道:“够了,这足够了!”
    宫嫄:“那就烦劳将军将此物交给村中的族长,这是宫嫄的致歉与赔偿。”
    公山虚将军领命而去,中年人望着那片被践踏过的田地叹道:“你的饰物编织成谷穗之形,并以此为美,郊游时却忘其根本,竟纵容车驾践踏青苗。……幸亏时节还不算太晚,也能来得及补种。假如再过一段时间,村民们就只能看着田地哭了!”
    宫嫄又为中年人斟了一杯酒,双上奉上道:“多谢先生教诲,请您用酒!”
    中年人举杯与虎娃共饮。虎娃尝了一口,很香很甜,微带清凉的辣意,还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气息,仿佛能熏入元神。初尝此物觉得味道有些怪异,但是咂咂嘴细品,越品越觉得颇为可口。更难得它还带着一种“酒气”,入口挥闻之更香。
    杯酒下肚,虎娃以初境中的修炼根基凝神内感,察觉此物能促进血脉运行,若有灵效能迅被吸收,使人觉得兴奋惬意。他已经分辨出其物性,喝着感觉是不错,但是多饮的话,此物可能会麻痹形骸、侵蚀神智。
    至于其效力如何,可能与人的体力或体质有关,听说喝酒能把人喝醉,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至于醉后会有何事,则看各人的心智。以虎娃如今的修为,只要他运转内息神气,应该不会被这种“药”给放倒,而喝下去的感觉也确实不错。
    更妙的是,喝了酒之后,再吃肉的味道,仿佛也变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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