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邪祟摘人的东西来烧烤,想必也是积年的凶灵了,所谓最好的医生,就是对人体构造无比熟悉的意思。
    “取心脏,一刀生一刀死,我如何能相信你?”我皱眉道,生死完全掌握在这个邪祟手上是非常危险的,况且之前我和胖子还得罪过它。
    白脸青年笑笑,道:“放心,你身上的因果和业火重得很,如果不是必要我不想沾染上;我保证这只是一笔交易罢了,互不相害;你应该明白,如果我想强行取走人犼之心的话,根本没必要来这里,更没必要说这番话,直接动手就好了。”
    我沉默了,这人点中了自己的死穴,胖子被上了身,如果不答应,胖子绝对凶多吉少,甚至战斗起来还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白脸青年一看便是那种常年和鬼魅邪祟打交道的人。这封门村内说不定还有多少他的帮手。
    “怎么办!”我心里却焦急不已。打又打不过,救又救不下,强动手的代价很可能是把自己和胖子搭进去。
    要不然把人犼之心交出去算了?我想到。
    这东西既然能换出去,就应该能换进来,白脸青年似乎也没有骗我的必要。自己身上因果很重也是经过多方检验的,多少算命人一算便吓的屁滚尿流,白脸青年如果真害死了我。肯定会沾染上因果的。
    白脸青年见我沉默,又道:“人犼之心不属于你,它的存在只会给你带来灾祸,交出它对你绝对是一种解脱,否则你将永远陷入漩涡中难以自拔,如何?”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那只邪祟。道:“你手下的邪祟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我很难信得过你。”这脏东西肯定是杀人不少的,具体有多少不知道,但之前三具所谓“鬼吃人”事件,就是它做的。
    “哼哼哼!”白脸青年忽然苦笑起来,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对,它确实杀人不少,但我敢无愧于心的说,它杀的没有一个是不该杀之人,就是吃尸体的人也是罪孽深重,否则他们根本就看不见烧烤摊。”
    我眉头一扬,前面不知道,但后面一点好像确实是,和胖子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有不少人从附近走过,但他们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见我不解,白脸青年指着旁边的邪祟,缓缓道:“你知道它的故事么?它本是一只快要成精的穿山甲,在山林里过的自由自在,暗中对附近的山民多有恩惠,荒年大旱,都是它替山民找到了救命的水源;可结果,它在一次受伤之后被人捕捉了,受尽了千刀万剐惨死。怨愤难消,它才附身一张鼓皮成了邪祟;我从未要求过它,也与它并无主仆关系,所作所为皆是它自己的造化。但我敢说,它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好人。”
    我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无脸邪祟,才发现它手上长着的并不是手指,而是利爪,非常尖锐和锋利,确实很像是穿山甲的爪子。
    白脸青年似乎被勾起了话头,又道:“我不知道你对鬼魅邪祟怀有怎样的印象,但我想说的是,许多鬼魅邪祟原本就是可怜冤魂,生前冤死,死后还要受尽折磨,老天对它们是不公的。”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白脸青年说的时候脸上显露出了些许愤怒的神色。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沉默了一瞬,对我道:“该你做决定了。”
    我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对封门村祭拜的鬼神起誓,你会遵照约定,在事成之后放了我们。”
    誓言这种的东西其实是一种因果,这个村子拜鬼,里面定然是禁忌重重,对鬼神起誓远比对老天爷起誓要重得多。
    果不其然。白脸青年听完脸色变了一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还挺谨慎。”
    说完他面相庙里的方向直接发来一通誓言,言明只是取走人犼之心,并不害人。
    我这才信了他几分。眼下救人重要,至于人犼之心,一直以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吉祥之物,数次差点将我弄得走火入魔,交出去就交出去吧。
    其实我心里甚至有一个小小的愿景,希望人犼之心交出去之后,围绕在我身边的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诡事能早点结束。自己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已。
    “跟我进来。”
    接着,白脸青年对我招了招手。转身进了鬼庙。邪祟看了我一眼,准确的说是看了心口一眼也跟着走进去。最后是胖子,木然的像个护卫,紧随其后。
    我深呼一口气,跨步走进鬼庙。
    里面一团漆黑,阴气十足,嗖嗖的直往身上灌,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很快,上首亮起了两个火点,是白脸青年点燃了蜡烛,粘在了供桌上。
    这时候我才看清了供桌上的物品,赫然是三叠血淋淋的器脏,看着像是人身上的。
    我不敢开口乱问。离着供桌十几步远,这里不是善地,出现这些也正常,忌讳重重下乱开口,恐招致不祥。
    白脸青年点完蜡烛,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从供桌上拿起四只香。点燃,恭恭敬敬的跪地一拜,五体投地,起来又拜,先后四次,道:“鬼官在上,封门子弟海飞云以血为谋,请求二位鬼官大人显灵。”
    说完他咬破手指,在两根蜡烛边缘抹了一下,让烛边染上了血。
    蜡烛燃烧的火苗顿时变了,变成了青色,将原本就阴森的鬼庙照得更加诡异了。
    烛火很快便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就好像有一张嘴在对着烛火吹一样。
    我头皮发麻,白脸青年咬破指头,这是用血在召唤这里的鬼!他尊称为鬼官,而且是两位。上的香也和寻常的庙宇不一样,是四柱香,跪拜也是四下。
    四的谐音明显不祥,这样的祭拜肯定不是善物,寻常庙宇上香一般都是三柱,简单的一柱也行,恭敬点九柱,但从未见过有人上四柱香。
    烛火摇曳了几下,忽然窜上去一尺来高,“噗”的一声发出轻响,就好像有人在烛芯上加入了爆燃的东西一样。
    这一刻。整个鬼庙的气氛变了,变得极度阴森,让人后脊背嗖嗖的直冒寒气。
    鬼来了!
    我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那青色的火是鬼火的一种!白脸青年的脸映照在鬼火下,也显得有些森森然起来,看起来特别悚人。
    蹿了一会儿烛火恢复了正常,白脸青年立刻躬身,道:“恭迎二位鬼官大人!”
    我心突突直跳,强忍着转身就逃的冲动,立在原地。
    只见烛火飘出来一朵,缓缓上升,落入了两个鬼像双手共同抓着的青铜盏上,“噗”的一声燃起来。
    那火苗依然是青色的,同时鬼像的眼睛就好像活过来了一般,泛着青光盯在了我身上。
    我又后退一步。感觉浑身就像被万千利剑给贯穿了一样,浑身都炸了毛,飞快的涌出一身白毛汗。
    白脸青年口中念念有词,语速非常快,声律很是奇特,听起来有些像诵经一样。
    渐渐的,鬼像上的青光消失了。窜起来的烛火也缓缓恢复了正常。
    我身上压力一松,猛喘了几口气,顿时觉的身上冷冽冽的。
    白脸青年似乎也遭受了很大的压力,轻轻呼出一口气,恭敬一拜,将四根燃好的香插入香坛中,又五体投地拜了四次。
    站起来后。他旁边拿起四根香点燃,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
    我定了定心神,收好重刀走上前,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这里的鬼官很强大,和老妪鬼孟婆鬼之类的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老妪鬼和鬼官相比,就好像普通人和关公一样。
    普通人只是普通人,根本无人祭拜,而关公虽然也是人,却已经被神话,进了庙宇,受万家香火,不具可比性。
    我走上前接过香,躬身一拜,没有跪,更没有五体投地。因为胖子曾经跟我说过,拜鬼和拜神不一样,鬼是很狭隘的存在,活人阳盛,而鬼是阴盛。如果不是经常拜,只需点到即止就可,不必像白脸青年一样恭敬到五体投地。
    但我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拜,却拜出事来了。
    不等我站直,见那两根蜡烛竟然“噗”的一下灭了!
    我吓了一大跳,这情景,分明是鬼吹灯!!
    鬼吹灯代表了不喜和不接受,这种情景我已经遇到过好几次了,有时候路过碰到鬼,就会烧点纸钱买道,再点上一根蜡烛;如果蜡烛没灭,就说明鬼同意了,可以沟通。如果蜡烛灭了,就说明鬼不喜,拒绝。
    这门学问在盗墓一行也是有应用的,盗墓贼下墓之后如果遇到鬼吹灯,没二话必须直接退出去,否则要么把鬼干死,要么被鬼干死。
    白脸青年脸色一变,似乎想不太通为什么会发生鬼吹灯,沉吟了一瞬,口中念念有词,跪地又拜了四下,似乎在沟通着什么。
    之后拿出火折再次将蜡烛点燃了,对我示意再拜。
    我心里也忐忑不安,又拜了下去。
    这时候诡事再现,蜡烛又灭了!
    这一下,白脸青年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我,目中带着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白脸青年咽了一口唾沫,问我:“你敬神,是不是灭香?”
    我瞪圆了眼睛,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当初在青龙镇的时候,我被高小龙邀请去佬山庙会面,结果和马家亮半路迟到了,误了时辰,差点和高小龙一同被被压死。
    之后我们以为是佬山庙的山神保佑,便去庙里烧了一炷香,那次烧香。每次我把香插入香坛,香莫名其妙的就灭了!
    如此重复三次,还换了香,结果却是一样的,香只要插进香坛,必定就灭!
    后来佬山庙的庙祝告诉我,说是山神不喜欢我。
    神灭香,鬼吹灯,都是鬼神不喜之兆!!
    白脸青年嘴唇抖动了几下,本能的退后了两步,惊道:“敬神神灭香,拜鬼鬼吹灯;你是不祥人!!”
    我听得通体冰冰凉,因为我不光在白脸青年脸上看到了震惊,更看到恐惧!
    鬼吹灯我知道,无非就是所提的要求对方不答应罢了,甚至可以讨价还价,直到对方答应为止。
    可不管是曾经的佬山庙,还是现在的鬼庙。自己根本没有提任何要求,就是单纯进庙烧香而已,就这还被灭了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如此,鬼神也是如此,况且我还无所求!
    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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