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茶水,容倾眸色变幻不定。
    完颜千染淡淡道,“老皇妃曾说,只有云珟安康,你方能有安稳。凡事不能一味的强硬。”
    “皇祖母说的对!”
    “你既赞同,那么也该知道,现在不是强硬的时候。忍一时,退一步,就是帮云珟。给他时间,让他度过眼前难关,你们才能更长久。”完颜千染语重心长道。
    她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了吗?
    容倾听了,拿起眼前茶杯,在麻雀紧绷的神色中,温和开口,“所以,这杯子里盛的是……”
    “只是茶水,并无其他!”
    听言,容倾挑眉。
    完颜千染不疾不徐道,“是药三分毒,给你用药,哪怕是假死,云珟怕是也绝度不容许。所以……”完颜千染话未说完,被容倾打断。
    “姨母刚说……假死?”容倾盯着完颜千染,眸色莫测,“姨母手里可是有假死药?”
    完颜千染摇头,“知道这一种药,但我手里没有。”
    “那姨母可知谁手里有吗?”
    “不知!那药非银钱能买得到的。因为其中一味主药材,不止罕见,难寻,成长周期更是漫长,百年也只能收获些许而已。”
    “是吗?”
    “所以,就算你想用假死药来蒙混暂隐,怕是也难寻到药。”
    容倾没说话,眸色起起伏伏,假死药!假死药!
    那时给容逸柏用了这药的到底是谁?
    “如此,也许该找个人假扮成你,来个金蝉脱壳,直到事情平息,你再回来。不要让云珟举步维艰。”双拳难敌四手,云珟就算再强,他也不能跟整个天下抗衡。
    金蝉脱壳?用以死谢天下的方式脱身吗?
    她若不在了,云珟真的就清净了。除了身上的毒之外,任何事对他来说都不算是事儿了。
    完颜千染或许是好意。只是……
    “谢谢姨母的用心。不过,我不想假死,也不想离开。”
    完颜千染听言,眉头微皱,随着又松开,淡淡道,“既然如此,刚刚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
    容倾浅浅一笑,没多言,没解释。
    她不想假死,因为云珟会瞪眼。
    她也不想离开,因为……她一旦离开,就成了心虚凤表现。
    那么她跟云珟是兄妹的传言,将会由流言变为实质。再也无法洗清。所有的人都会相信这是真实的。连怀疑都不再有。那么,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意义。还有……
    风雨来袭,云珟愿护着她,想护着她。而她,也觉得这样很好。
    她是负累吗?有时确实是。
    可离开,就是给云珟减负吗?
    容倾不这么觉得,因为她并没有保全自己的实力。离开不是减负,而是逞强,还只会让云珟生出他无能之感。
    “你忙吧!我先回去了。”完颜千染起身,抬步离开。
    容倾看着完颜千染的背影,坐着未动。
    良久,抬眸,看向小麻雀,“去叫凛五过来一趟。”
    “是!”麻雀领命,疾步离开。
    容倾盯着一处,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
    “凛一!”
    闻声,转头,看到前面人,凛一微微颔首,“容公子!”
    容逸柏缓步走上前,马车随之停下。
    望着马车,容逸柏温和开口,“王爷,前面刚开了一家茶楼,据说茶味儿还不错,有没有兴致去喝一杯?”
    “没兴致!”
    容逸柏听了,点头,“确实,茶楼的味道就是再好,那也比不了王府的。如此,那就直接去王……”话未说完,车帘打开。湛王那张俊美到刺眼的面容映入眼帘。
    容逸柏温和一笑。
    湛王看他一眼,抬脚走下马车,“去跟王妃说一声,本王稍时回去。”
    “是!”护卫得令,疾步离开。
    湛王漫步向前,容逸柏走在一侧,两人并肩而行。
    “昨日,父亲去馨园了,问我王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容逸柏闲话家常道。
    湛王听了,没接话。
    容逸柏不紧不慢道,“其实,我看父亲神色,他应该是想问,王爷是不是脑子伤着了。不然,怎么能对着他叫岳丈呢?”
    “话真多!”
    容逸柏轻笑,看着湛王道,“这声‘岳丈’王爷都唤了,不知何时再唤一声大哥呀?”
    湛王听言,凉凉道,“不要用这语调跟本王说话。”
    “因为听起来像是调戏吗?”
    容逸柏话出,被瞪了一眼。
    得一冷眼,容逸柏嘴角上扬,笑意愈浓。
    湛王嘴巴微抿。
    看着笑眯眯的容逸柏,凛一收回视线,暗腹:容逸柏这模样,跟王妃还真是像极了。
    被主子瞪眼,就像是得到了夸奖一般,乐不可支儿的。
    两人并肩走着,湛王脸色凉凉淡淡,未有多少暖色。可……
    这世上能够和湛王并肩的人都有几个?湛王对容逸柏,亲近未表现在脸上,但那无声的纵容,却清楚的体现在了举动上。
    街头上,人们看着,心思各异!
    湛王和湛王妃是兄妹!
    湛王弑母!
    两件事,流言四起,搞得天翻地覆的。可……
    人家湛王爷,还有湛王妃的亲哥却都跟没事人似的,还很有兴致的结伴去喝茶去了。倒是这些看官,个个都急赤白脸的,不知道急个什么劲儿?
    人家当事人都不急,他们这惊慌,急躁,是不是太多余了些?
    何为皇上不急,太监急,大概就是这样。
    一些心豁然的,心里自我调侃。
    还有一些人,面上不敢显露,心里却是诅咒不停。
    连生母都杀,简直畜生不如。
    杀了自己娘亲,还能如此若无其事。湛王云珟果然没人性。
    大元由此王爷,简直是大元的耻辱……
    “小姐,快该用午饭了,我们回府吧!”荷叶看着舒月轻声道。
    舒月站着没动,只是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随意道,“湛王爷和容公子看起来心情都挺好的。”
    荷叶听了,“好想是吧!”说完,小声道,“小姐,这些不是我们改探究的。”
    舒月挑眉一笑,抬手在小荷脸上拧了一把,“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
    “嘿嘿……小姐这是在夸奴婢吗?”
    “是,夸你呢!”
    “多谢小姐。”小丫头乐不可支。
    舒月微微一笑,“走吧!”
    走着,心有所思,湛王和容逸柏心情不错,也证明她挺好的。
    挺好才是应该!
    想当初湛王倒下,庄家和太子联合起来谋反,湛王府首当其冲,那样危机的境况,她都挺过来了。现在,这点儿波折自然也击不倒她。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她和湛王……
    就算她和湛王真的是兄妹又如何?爱都爱了,再说什么都是白搭。
    禁忌又怎样?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嘛!如她……
    她还喜欢女人呢!
    这喜好,跟兄妹禁忌差不多。但这也不怪她呀!天生如此,生下来时就已是乱了套,搭错了弦儿。怎么?因为这还不活了不成?
    自然不能!
    还要好好活着,还要继续爱着!只除了……无法光明正大,只能偷偷摸摸!
    “你可是舒月?”
    一道声音突然入耳,被点名,舒月一愣,反射性抬头,看清眼前人,不觉又是一怔!
    看舒月怔愣,惊讶的模样,陌皇爷淡淡道,“我认错了吗?”
    “不……民女是舒月!”舒月忙应。
    “这样呀!看到你,倒是令人我想起一些事来。”自言一句,看舒月一眼,云陌抬步离开。
    舒月站在原地,看着陌皇爷的背影,神色不定。
    “小姐,他……他好像是陌皇爷!”小荷紧声道。
    舒月没说话,眉头微皱,有些不明所以。
    她能令陌皇爷想起什么?
    见舒月不言,小荷也不敢再多言,只是疑惑不解,陌皇爷怎么会认识她家小姐呢?
    ***
    一杯清茶放在湛王跟前,“茶味还不错,尝尝!”
    “嗯!”
    看湛王颇为给面子的拿起茶杯喝了两口,容逸柏淡淡一笑道,“这次的事,我还以为是我的机会呢!”话说的开门见山,一点儿不带绕弯。
    湛王听言,眼帘未抬,不咸不淡道,“你想多了!”
    容逸柏点头,“是呀!若因为那一线血缘,你就放手,那就不是湛王了!”容逸柏说着,轻抿一口茶水,悠悠道,“我只是没想到,倾儿竟然也这么风情云淡的接受了。”
    湛王听了,抬眸。
    “当流言爆出,你或许只是紧张,震怒。而我……”容逸柏看着湛王,扯了扯嘴角道,“是心惊胆颤,当时甚至不敢去见容倾。”
    湛王没说话!
    容逸柏垂眸,转动着手中茶杯,悠悠道,“害怕在容倾脸上看到厌恶,恶心。哪怕只是一点儿……”苦笑,“我不知自己是否承受得住。”
    爱护她,不知何时变成了他的信念,还有使命。虽那一种爱护,超出了兄妹的范围。但……
    却不存任何男女之间的*,只是羡慕,羡慕那个可以理所应当,光明正大守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湛王听着,依旧沉默。不过……
    容逸柏说的话,容逸柏的心情,湛王这一次却懂了!
    厌恶,恶心。容倾若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湛王也是同样,同样难以面对,难以承受。
    “而现在,经过这次的事,我觉得心里松快了很多,也没那么害怕了。不用再时时担心,想着万一倾儿察觉到什么,就此远离我这个哥哥,把我当瘟疫一样的看待了。”
    “所以呢?你打算告诉她?”
    容逸柏失笑,摇头,“王爷想多了。这种事儿,倾儿经历一次就够了。我可没想过让她再经受一次。”
    “知道就好!”
    “这浅显的事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我只庆幸你们之间是并无血缘关系。不然……倾儿就算脸上不显露,心里怕是也要很久都难以适应。只是,因为习惯了当你是夫婿,所以,时间久了,或许也就平复了。”
    容逸柏说着,长叹一口气,“你这假哥哥,她尚且需要时间。那我这真的兄长,倾儿……定是要真瞪眼了。”
    “不止是会瞪眼。她也会翻脸!虽对我是不会,可对你却是不一定。”
    容逸柏笑了笑,“王爷的警告,真是无处不在呀!”
    “这样你才能时刻保持清醒。”
    “其实,一直都是王爷太紧张了。我没王爷想的那么龌蹉,也从没想过要犯那个糊涂。”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本王想多了?”
    容逸柏坦然道,“我对倾儿虽超出兄妹情,但也不是男女情。我对她……类似于,老皇妃对陌皇爷!”
    湛王听言,挑眉。
    容逸柏平缓道,“她于我是全部。而你……过去,就是那怎么都令人不顺眼的儿媳。只会勾搭她,却不懂得善待她的祸水,怎么看怎么不讨喜。”
    极好!
    这一分析,容逸柏成娘了,他成祸水儿媳了!
    不过,倒是能懂了。
    “不过,现在能给她幸福的,除了你,再无别人。”容逸柏看着湛王,眸色温润,清亮,“希望你们余生都能好好的,希望你能一直如现在这样疼她,宠她!”
    湛王听了,看了容逸柏好一会儿,开口,“你现在也会对本王说甜言蜜语了!”
    容逸柏微微一笑,“好听的说完了。接下来,是不动听的了……”
    “本王会一直对她好,你少操心。”
    “若是王爷失言了,我一定会带她走。”
    “这是警告吗?”
    “只是护犊子!”
    湛王点头,“什么都好,你这话,本王记下了。”
    容逸柏颔首,顿了顿道,“王爷有没有觉得,皓月摄政王其实也挺不错的。”
    “挺不错?你指的是,他曾经拉容九坠落山崖一事吗?若是,那他做的确实不错!”
    “说起这件事儿,我倒是想起了在庙堂中,王爷对倾儿……”
    “你说的不错,这里茶水的味道确实不错!”
    “跟王府的怕是比不了!”
    “明日本王正好有空!”
    “这样呀!可惜,我明天没空。”摆谱,拿架子。
    “哼!”
    湛王冷哼,容逸柏抿嘴一笑。
    凛一站在外,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无声弯了弯嘴角。
    福祸相依,这话果然一点儿不假。
    ***
    “验验这杯水。”
    凛五听言,一言不发,抬步上前,把一粒药丸放入水中。
    刚刚完颜千染和容倾的对话,在来的路上麻雀已简单跟他说过。现听到容倾命令,凛五心明了,快速检验,静待结果!
    看药丸入水化开,少时……
    看清茶泛起白沫,看茶杯内壁开始脱落,吱吱作响……
    变化起,麻雀脸色登时变白,凛五脸色阴沉!
    只是一杯清茶,并无其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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