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对外说是手术感染。”
    只不过,裴皓的儿子显然不信,一直认为是言谨中在手术中动了手脚,才会导致他父亲的逝去。
    所以昨晚他看见那封邮件时,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他想过裴衍之会报复自己,可是没想到他居然选择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晞晞,是爸对不起你。”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纱,洒在窗沿上,父亲的几缕银发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言晞望着父亲眼角的皱纹,心下一酸,“爸,这不关你的事。”
    她把头靠在父亲肩上,父亲没错,裴衍之也没错。
    唯一错的人---
    她叹了口气,算了,死者为大,她也不想对裴衍之的父亲做过多的评价。
    “你放心,”言谨中像小时候哄她一样轻拍她的背,目光坚定,“爸会解决的。”
    陈年旧事,也该说清了。
    ***
    父母年纪都大了,言晞不欲让他们过多操劳,好说歹说才把父母劝回家。
    倒是沈妍,怕她一个人在医院害怕,主动留下守夜。
    言晞舀起一勺子皮蛋瘦肉粥,轻轻吹了下,是沈妍刚才和母亲去她最喜欢的那家店买的。
    “对了,”言晞突然抬头,“你知道昨晚是谁送我过来的吗?”
    她晕下去之前还有一丝意识,那时满心眼以为是裴衍之回来找她,可现在看来送她来医院的人明显是别人。
    沈妍轻摇了下头,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打电话给我的是伯母,让我先过来看看你,他们离得远,过来需要点时间。”
    “这样啊,”言晞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想到昨晚那只小猫,也不知道它有没有被人救走。
    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男人身材修长,朴素的白大褂也难掩他温润的气质。
    “言小姐,”苏沐阳朝言晞点了下头,“身体好点了没?”
    言晞有点呆愣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下意识地点了下头,踟蹰道,“你是---”
    “我叫苏沐阳,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他顿了顿,“昨晚是我送你过来的。”
    “啊,是你呀。”言晞有些惊喜,“昨晚谢谢你了。”
    “不客气。”
    “那个,昨晚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小猫,”言晞思忖了片刻,终还是没忍住,“白色的,很小的。”
    苏沐阳抿唇,目光温柔,“你说的是布丁吧?昨晚它趁我不注意跑下车去,我找到它的时候,正好发现了你。”
    男人提起自家的爱猫,语气更加温和。
    “布丁,好可爱的名字。”言晞歪头,眼角带笑。
    她本来也想养一只小猫,可惜裴衍之不允许,这事也一直耽搁了。
    苏沐阳笑了下,望沈妍的方向望了一眼,“我还要去查房,你有事的话,可以到四楼的眼科室找我。”
    言晞再次道了谢,目送着苏沐阳离开。昨晚要不是苏沐阳,她可能真的要在小区楼下露宿一晚了。
    “啧啧啧,”苏沐阳前脚刚走,沈妍就开始对她挤眉对眼,一脸八卦,“老实交代,什么情况啊?”
    言晞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还能有什么情况,”她没好气地瞪了眼沈妍,“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他救了我。”
    沈妍拉了椅子,“我看未必,要真的对你没意思,送你过来就好了,还会亲自来看你。”
    过了好久,她才听见言晞的声音。
    “沈妍,”言晞把头闷在被子里,背对着她,“我现在有点怕。”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刚才已经被沈妍关了,只余下卫生间一盏小小的灯。
    漆黑的房间内,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沈妍盯着天花板,她知道言晞怕的是什么,高中的时候,班上也有不少人追言晞,可都被她拒绝了。
    第一次听见她和裴衍之交往的时候,沈妍委实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言晞会那么快就答应裴衍之。
    幽深的眸子一暗,言晞对裴衍之,怕是真的陷进去了。
    她想对言晞说点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算有再多的感同身受,不是当事人,终究是不同的。
    “睡吧,醒了就好了。”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剩下一句晚安。
    黑暗中,听不清是谁提了一句,房间又恢复了寂静。
    第12章 十二巴掌
    翌日,裴氏集团。
    言谨中站在裴氏集团门口,一身休闲装,和周围白衫黑裤的精英白领截然不同。
    无论是挎着时兴的包包女士,还是戴着奢华高调手表的男士,脸上都是匆忙之色。
    抬头是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裴氏二字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言谨中眯着眼,右手不自觉地探进挎着的小包,里面装的只有一个薄薄的信封,承载着却是深重的记忆。
    八年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连续两夜的辗转反侧,还有女儿莫名其妙受的人身攻击,他再也不能熟视无睹了。
    ……
    “你好,我姓言。我想找一下你们裴总。”言谨中走进裴氏的大门,神色拘谨。
    前台的小姐带着得体的微笑,有条不紊道,“你好,言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
    言谨中脸色紧绷,摇了下头,“没有。”
    他连裴衍之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预约。
    “那对不起了,没有预约是不能上楼的。”
    “不是,”言谨中有些局促,“能不能麻烦你打个电话,就说是,就说是言谨中找他,你们裴总会知道的。”
    前台小姐面色为难,“言先生,我们……”
    “怎么了?”
    还未说完,对话就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
    “张秘书,”前台的小姐稍稍弯了下腰,面色恭敬,“这位言先生要找裴总。”
    “言先生?”张秘书上下打量了一眼言谨中,眼前的人和言晞有五分的相似,黑色的眸子有片刻的醒悟,“……你是言小姐的?”
    “你好,我是言晞的父亲,”言谨中伸手,“我想找你们裴总,能不能麻烦你通传一下。”
    张秘书皱了下眉,“裴总他……”
    “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他,我就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的。”
    见言谨中神情严肃,张秘书踟蹰道,“你等一下,我先打给电话问问。”
    “好,麻烦你了。”
    须臾,他面带歉意,“不好意思,言先生,裴总说了,他不想见你。”
    “我有个东西交给他,”言谨中顿了下,又补了一句,“是有关裴总的父亲裴皓先生。”
    “我父亲?”话筒对面的裴衍之眉峰微蹙,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点,声音清冷,“让他把东西给你。”
    张秘书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中,并未挂断。一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裴衍之面色一紧,他以为言谨中是为了言晞的事来求情的,不料竟是有关父亲。
    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想面对言谨中,八年前那绝望的一幕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每次看见言晞的脸,他都会不自觉想起父亲逝去的那天,更别说是看见言谨中了。
    “好的,裴总。”张秘书毕恭毕敬地回道。
    裴衍之的声音不大,可言谨中还是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话。
    他叹了口气,掏出一直捏在手心的信封,单薄的信纸似有千斤重,手掌还有薄薄的一层汗水。
    “麻烦您了。”
    ……
    透明光亮的落地窗,倒映着裴衍之颀长的身影。
    他右手抵额,棕褐色的眸子泛着莫名的情绪,手里紧握着一张泛黄的白纸。
    这些年,他没有一次停下查父亲病逝的原因,刚开始查到的和医院给出的答案是一样的,后来终于查出了蛛丝马迹,可惜得到的答案却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父亲是自杀的---
    他自然是不信的,从小到大,父亲何曾在他面前有过一丝怯弱?那样一个伟岸的父亲,怎会在裴氏遇难时选择自杀,狠心抛下他和母亲?
    可是今天,他第一次动摇了。
    父亲的字迹他自然熟记于心,第一眼他就认出了信是父亲写的,一字一句仿佛重锤击在胸口,撕裂了他所谓的报复心。
    “找一个靠谱的笔记鉴定机构,尽快给我回复。”
    他背对着张秘书,深不见底的眸子有疲倦之意,他缓缓闭上眼,纤长的眼睫毛覆在眼睑上。
    最后一次了,他紧握双拳,又睁开眸子,“还有,网上那些先不要管了。”
    “好的,裴总。”
    ***
    言晞慵懒地躺在床上,随意地翻着手中的杂志。
    早上她发了一条微博,没有对抄袭和包养做辩解,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清者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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