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滴滴落入水中,泛起阵阵涟漪,岸边的杨柳轻拂,绿叶葱葱,滴落在柳叶上的雨水,慢慢凝聚,最后柳叶无法撑起,水珠落入水中,细细的柳枝摇动着,弱不经风,状似伊人。
    于此雨季,又值深夜,本无人出动,却听到远远一阵马蹄声传来,那马车与马儿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晚尤显得清晰。由远而近,不过是辆平常不过的马车,车前挂着两个灯笼照明,可马车两侧,却各有八人守在左右。
    “吁!”马车停在岸边一座大宅,在前的侍卫翻身下马,往门前敲门,门内有人问道:“谁啊?”
    “主子回来了,快开门!”一阵嘶哑的女声回复,这侍卫竟是女的!
    里面一番动静,传话的往里传话,开门的赶紧开门。马车中的人披着披风,戴着帷帽走了下来,随手自己打伞,见到了迎来的人,只点了点头,“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是!”一男一女的夫妻二人恭敬地应道,退下。
    雨一直没停,依稀下了一夜,总算在天亮时渐渐放晴,太阳也都出来了。
    早早起来候着的夫妻俩,听到传唤,赶紧地走进去,见着那一身白衣汉服的女子挺立在坐在茶枱前,姿式优雅地泡着茶,烟雾笼笼,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他们不敢多看,躬身道:“见过主子。”
    “这几日。朝廷有什么消息?”端起滚烫的茶,小小地呷了一口,女子这才问话。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上前一步道:“皇上有谕。漳河与滹沱河原各自入海,今两水合流,所以其势泛滥。如漳河故道可寻,即可开通引入运河;如虑运河难容,即于运道之东别开一河,使之赴海。令李光地李大人等前往阅视议奏。而其与太后等分行,现下不知所踪。”
    见女子听得不作声。男子继续地道:“江苏巡抚再三问我们要银子,如今口气越发不好。已然明言,若我们不再拿出三十万两白银,便要封了我们的盐场。”
    “哼,原因呢?”听到被威胁了。女子只是轻哼了一声,随意地问着。
    男子拿不准女子的意思,只有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清历年战事不断,去年方才平定准噶尔部之乱,而今,国为空虚,皇上南巡,处处都需银子。可偏偏。我们这位康熙皇帝,却不愿动用国库,更不愿劳民伤财。如此一来,当然有不少人想尽办法的从各处把银子送到皇上的手里。”
    “将此事,透出去给那位李光地李大人!”女子随口答之,男子望了女子,女子淡淡地道:“李光地是皇帝的亲信,下面的人敢阳奉阴违。打着皇帝的名号办皇帝不想办的事儿,让皇帝亲自处置。有问题?”
    问题当然是没有的,可男子低头想了想,“只是如此,江苏巡抚亦不过受一番训斥,贬官待察而已,总有复起的时候,我们这般与他针锋相对,百害而无一益啊!”
    女子扫了男子一眼,那无形的压力,让男子绷紧了身子,缩紧了菊花,他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在江南呆的日子不少,却依然还不了解江南的形势。你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康熙既然明言不可劳民伤财,他还敢私下勒索,一开口就要三十万两银子,康熙定会将其罢官,想要复起,惹了皇帝厌恶的人,还是德行不俭的人,想要复起,呵呵……”未尽之言,你是在说笑吗?
    “主子,江苏巡抚,出自赫舍里氏!”男子还是再三地提醒,赫舍里氏,当今所立的太子,康熙帝元后,正是赫舍里氏,更不要说,索额图更是大清的索相。
    这一回,女子不说话了,慢慢地品完了一杯茶,这才说道:“皇上最忌结党营私,几年前的明珠倒了,你以为,索额图还有多少日子?江苏巡抚的事,谁都别插手的好,若是这些人敢掺和进来,只会倒得更快。”
    说完勾起一抹笑容,康熙四十二年呐,索额图被圈禁饿死,现下已是康熙三十八年,他还能有多少年?
    “主子!”男子还想劝,女子抬手道:“好了,三十万银子并非没有,可这些贪官的胃口太大,第一次给了,他定然还想第二次,第三次。我们的银子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该给的要给,不该给的,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这件事我自有分寸,照我说的做。”
    “主子,现下阎楼步步紧逼,苗族的人试图想吞掉我们,天地会同样在旁虎视眈眈,一个不慎,只怕我们要全军覆灭,是以在此时,能与朝廷交好,当与朝廷交好。”男子不肯放弃,上前几步,情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女子道:“你的担忧我明白,照我说的去做。”
    这是坚定不改主意,男子心急着,对于女子的坚持,亦有些气馁。四面被围的情况下,主子怎么还要与朝廷的人翻脸呢,这不是多竖一敌,让处境更加艰难吗?
    夫妻二人退了出去,坐在茶枱前泡茶的女子焉瞧不出男子的心思,不过是不放在心上罢了,蛰伏了那么多年,现下,是到收网的时候了。再次倒了杯茶,细细地品,慢慢地放下。
    高家堰处洪泽湖水低,黄河水高,以致河水逆流入湖,湖水无从出,泛滥于兴化、盐城等七州县。河道总督于成龙,自受命治水以来,殚精竭虑,然天灾*,亦是无力回天,兴化、盐城七州县,米价横涨,流民四散,为生存而卖儿卖女者,不许其数。
    而今扬州天香楼主人,自发集扬州各处商户,愿收流民为工,协朝廷共度危难。自出正月而广之受灾各州县,定于二月二十五,集流民于天香楼,处置流民,但有意者,自前于此集合。
    天香楼,乃建于康熙二十五年,至此十三载,初时,无人知晓,原以为不过是寻欢作乐之所,可十数年在天香楼主人的运作下,天香楼中的女子,个个国色天香不错,可天香楼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一开始吧,尚没名堂的天香楼,确不在诸人的眼中,但见扬州刺史竟出入天香楼时,很多人都惊了,本着攀比的心思,那就去看看吧,这一看的人,那自此成了天香楼的常客。天香楼啊,不负此名,楼中的姑姑个个国色天香,且都是能歌善舞,识大体,讲道理。而天香楼,装修精致,彰显大气。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保密性强,各设独立上房,隔间做得十分好,而房中皆以夜明珠照明,见识过后的人,既叹天香楼的主人财大气粗,对天香楼亦多了几个小心。
    而后,有那当天香楼为青楼的更是傻了眼,只因有那不长眼的仗着自己有钱,硬要天香楼的姑娘接客的,当时被天香楼的管事直接拒绝,不过两日,这位拿钱砸人的主儿,家财散尽,成为乞丐行走于扬州。
    如果只是这么一件事,当然还不足以引起众人的警戒,这不是不长眼的人太多了吗?有那漕帮一位甚有头脸的人,一日瞧上了天香楼的一位姑娘。漕帮的人,但凡还要在扬州混的人,都不会想要得罪里面的人,而且女子不过玩物,尤其似这等伺候人的女子。
    偏偏,再次让人咂嘴啊,天香楼的管事任那漕帮之人一掷千金,愣是不放楼里的姑娘。这般自是惹得漕帮之人大怒,翌日,带着他的漕帮兄弟上门去,扬言,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老子拿金子要人你不给,这会儿老子一两银子都不给,你乖乖把人给我带上来,要不然,我砸了你天香楼。
    漕帮的个个拿着刀棍,一言不合,那就要动手了啦!结果呢,国色天香的天香楼啊,个个平日里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姑娘们呐,在天香楼管事的带领下,一眨眼的功夫,将漕帮那些个整日混在江湖的人,全都打趴在地,起不来了!
    满心的卧糟已经没办法形容围观者们的心情,天香楼的管事,笑靥如花,艳若桃花地走到那位面前,“大清律令,可没有强买强卖的事儿,我这楼里的姑娘呐,可都是良民。阁下带人私闯民宅,意图逼良为娼,上告府衙,不知该如何处置你的好呢?”
    漕帮之人,尽落大牢,主事者,以断双手为惩,方才得以出狱,而在此期间,漕帮竟无一人为那人走动,至此,众人可算是看清了,这位天香楼的主人不简单,这是黑白通吃之辈。
    而天香楼的管事,自此落得艳夫人之称,着实她那笑对漕帮之人那份气度不凡,艳丽夺目。不知是何人初唤,只是这一声艳夫人,既表明了众人对她的敬畏,也赞扬了她的美貌。
    此一二事后,再无人敢在天香楼惹事,而天香楼,除去姑娘美外,美食亦是各人争相前来的原因,有人曾言,食天香楼之美味,再食他食,味同嚼蜡。
    由此可见,天香楼厨子的手艺,当真是了不得啊。而最让达官贵族们争相前往天香楼的原因,乃因天香楼规矩十分严谨得很,该说不该说的,天香楼将分寸拿捏得太好,是以,不知不觉中,天香楼成为了扬州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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