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皇帝陛下司马焦,喜爱美貌女子,宫中美人众多。若他是好色那也就罢了,可他不是,这位陛下喜欢欣赏美人,却又时常发疯,昨日里还喜欢着的美人,隔日说不定就摆摆手让人拖下去杀掉了,据说是个暴躁易怒,凶残无比的主子。不仅是后宫美人,前朝大臣他也是看不顺眼说杀就杀。
    正是因为他杀人毫无顾忌,手段又凶暴残酷,这才导致了之后的各处起义,最后亡国。
    这位亡国之君司马焦,正是原著男二号,这才是廖停雁感到脑壳疼的真实原因。
    从曾经的读者角度看,男二号司马焦,毫无疑问是个神经病。这个‘神经病’是指他脑子真的有病,最少也是个狂躁症患者,病态、易怒、心思无法琢磨,最让廖停雁印象深刻的一幕是原著里,他在一次大宴群臣的宴席上,突然毫无缘由地下令把自己宠爱的一个美人剥了皮,剥完令人鞣制后送给了那美人的父亲,据说把那位官员活生生给吓死了。
    既然是男二号,那女主当然和司马焦是有接触的,就是在女主和男主某次吵架出走后,被出巡的皇帝遇上,惊为天人带在了身边。摸着良心说,即使司马焦非常可怕,但他在原著中确实没伤害过女主,相反一直非常宠爱她。但这没什么用,反正后来男主来救回了女主并杀了司马焦。
    司马焦这个男二号,比陈韫这个男主角更让廖停雁觉得头大。要是不想和陈韫有牵扯,廖停雁可以直接避开他,可司马焦她避不开啊!
    因为按原著情况,大概是男女主相遇半年后,司马焦听闻河下有美人廖女郎,一旨诏书令她进宫陪王伴驾。原著里女主当然是不肯进宫去,因为皇帝凶名在外,而且她那时候和男主已经郎情妾意,怎么都不可能进宫,所以她逃出家去找男主,然后司马焦就直接把女主她爹给关进了大牢里。
    鉴于这八年来和便宜父亲相处得不错,廖停雁不想和原女主一样坑爹,只能选择和原女主相反的道路,真到了那时候,她就干脆进宫去算了。反正司马焦不会杀她,只要能留得命在不连累别人就好。这样一来,她会完全脱离原著。
    在不远的将来进宫已经基本确定,可廖停雁想到凶残的男二号还是忍不住颤抖,认命归认命,害怕归害怕。剧情现在已经开始,代表着她就剩最多半年的好日子了,这种死亡倒计时真让人轻松不起来。
    出门散心不仅没能让心情放松,反倒更紧张了,廖停雁忧心地回到家,发现父亲已经回来了。廖使君看到女儿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为了昨日的遇险心有余悸,板着脸过来拍了拍女儿的肩,“不要怕,那伙流窜过来的山匪已经尽数被剿杀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廖停雁看看他,这已经是她爹能表现出来的最柔和表情了,虽然不会对女儿亲昵地表达关心,但他心里其实非常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所以廖停雁不太明白,原著女主怎么说跑就跑不考虑一下她爹会有什么下场?
    “爹,我没事。”
    “嗯,你好好休息,有爹在。”
    难得的温馨片刻过去,廖使君又匆匆去忙公务,而廖停雁,依旧无所事事。家里就她一个主子在,宅子又大,每天的事就是吃和睡。
    在家瘫了一段时间,廖停雁决定去上香,到寺庙里转转。城外的寺庙就算了,怕再出个什么意外,城内的寺庙有个香火比较旺盛的,但人太多她也怕出乱子,最后决定去比较清净的莲山庙。
    本来出门时是阳光灿烂,可是到了莲山庙中途,突然下起了雨,无奈,只得和卢姑几个奴仆在山间木亭里避雨。
    她们坐下来后不久,山道上又匆匆跑来一个人影。
    再次看到陈韫,廖停雁第一反应是回忆原著,原著有这个避雨男女主偶遇的情节吗?好像没有啊!虽然过去好几年细节她记不太清楚,但避雨遇到这情节确实是没有的,这怎么还加起戏来了?
    见亭中有人,还是贵族女郎,陈韫本不想入内,可他拿着的香烛纸钱还有两盏莲灯是要供在父母案前的,被雨打湿了可就没用了,因此他犹豫问道:“可否让我将这些放在亭中?我自己就在亭外便好,绝不打扰女郎。”
    廖停雁默默叹口气,“请进来避雨吧,无碍。”
    陈韫进了亭中,才发现又遇上了廖使君家的女郎,曾见过的卢姑朝他笑着颔首,他也回了一礼,自觉站在亭子角落远离她们,守礼得很。
    廖停雁理了理自己的帷帽,心道这个男主确实是不错的,毕竟能当男主,人设肯定过硬,只可惜她不想陪着男主虐心虐肺。男主有理想有抱负前期善良有原则,中期各种打仗杀伐果断直接变枭雄,后期还有宫斗就成了心思深沉孤家寡人,女主要陪着他一路改变,还一个又一个接着给他生孩子,真是又累又麻烦。
    她在心里想着,殊不知陈韫也在想着她的事。这些日子,他每每打了猎物进城售卖,都会很快被人全部买走,次数多了,他察觉不对,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买走猎物的都是廖家家仆,而再一打听,那人才悄悄告诉他,是廖女郎亲自嘱咐。
    陈韫默然,因为他拒绝了谢礼,所以那位廖女郎便如此迂回报答?两人虽未说话,可他心中因此对那位廖女郎生出了许多好感。如此有心,定也是位知恩图报的心善女郎。只是他想不到,两人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雨很快停了,廖停雁一行人准备先行。她是想早点走,谁知雨后路滑,廖停雁脚下一崴,身子前倾,虽然险险被扶住,但头上的帷帽却掉在了泥泞里。
    廖停雁:“……”这文是有必须在男主面前掉一回帷帽的设定是吗?
    本来避在一边让她们先走的陈韫,恰好看到这一幕。洁白的白纱落下,露出一张堪称绝色的脸,那双盈盈的眼往他这边望来时,陈韫几乎呆住了。如清水芙蓉,似白花菡萏,盈盈脉脉,无以言表。
    下意识瞄了一眼男主的反应,廖停雁:“……”好一个把惊艳两字写在眼睛里的生动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皇帝司马焦,就是原著男二,也是这个故事的真·男主。
    没有反转也没有洗白,他确实就是个变态神经病。
    第3章 第三章
    廖停雁没纠结多久就想开了,反正前期男主就是个平民,只要她自己不想和男主谈恋爱,就算男主看上她也没用,好像也没必要担心,还是去担心那个半年后要面对的凶残皇帝吧,在这个君权大于一切的时代,皇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想虽然是如此想,可最近三番四次遇到男主,这巧遇的机会是不是太多了点?
    寺庙上香能遇到恰好去给父母供灯的男主,去踏青游湖被人纠缠,也能遇上男主,男主是无处不在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站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听到戴羽那发自内心的炮灰经典三连问,廖停雁简直无言以对。这戴羽真的不愧原著男女主月老称号,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推男女主角cp的!
    她难得有兴致在湖边走走,这戴羽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笑嘻嘻地缠着她说话,接着男主角陈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自顾自英雄救美挡在她身前和戴羽对峙起来。
    面对戴羽嚣张跋扈的蔑视,陈韫不卑不亢,“我是谁并不重要,但不管你是谁,都不该如此为难一位女郎。”
    戴羽上下打量他一眼,眼里露出敌意,这种出身贫寒但是长得俊的小白脸,最容易骗到女郎的芳心,面前这家伙铁定是不怀好意,不是个好东西。
    在两个男人对峙的时候,廖停雁已经带着一位奴仆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戴羽还想好好羞辱一番陈韫,却见美人不理会他们转身走了,连忙喊道:“诶,廖女郎别走啊,咱们还没说完呢!”
    廖停雁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听说戴郎君最近在军营里训练,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想必学有所成,我爹最近正与戴将军商议清剿附近所有山匪,或许戴郎君也该一同去历练历练。”
    戴羽面色瞬间发青,他哪里敢去打山匪,还不是趁着他爹忙顾不上,这才偷跑出军营的,要是廖女郎真回去告状,他是吃不了兜着走。戴羽讪讪地闭了嘴,不敢再拦着了。
    廖停雁没有理会陈韫,戴羽看陈韫待遇比自己还不如,又舒心了,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也抬脚走了。
    陈韫在原地看了看廖停雁背影,心道,好一个心思玲珑的女郎,她表现得如此怠慢自己,那跋扈郎君就不会因此找他麻烦,她这是迂回的回护啊。
    廖停雁并不知道男主在想什么,她赶紧走向一同游湖的小姐妹们,不敢落单了,一落单就要单刷男主,心累。
    因为这次经历,崔女郎几个小姐妹再叫她出门,廖停雁都一律拒绝。出一次门就遇一次男主,既然已经知道出门必遇男主,她还出个什么门,老实待在家里睡觉算了,她就不信自己待在家里,男主和麻烦还能从天而降。连外祖那边来信让她去参加表姐生日宴她都没去,完美避过原著接下去所有和男主相关的剧情。
    于是廖停雁就这样在家里从春天待到夏天,一次都没出过门,连她忙于工作的父亲都有点担心起来,特地来问她要不要出门散散心。
    廖停雁拒绝:“女儿心情挺好,不用出门散心。”
    半年时间渐渐临近,就在廖停雁以为自己还能躲懒悠闲一段时间时,从洛京而来的使者带着皇帝陛下的诏书来到使君府。
    河下闻名的美人廖停雁,美名传到洛京,皇帝对她很感兴趣,要求她入宫伴驾。
    廖停雁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不对啊,原著不是起码还要再过两月才会有让她入宫的消息吗?怎么提前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从洛京来了大队人马,说要接她上洛京。原著光描写女主怎么悲伤,怎么偷跑出去见到男主,两人情深似海难舍难分了,压根没写过皇帝还派了这么多人来接啊。
    好吧,她该知道小说是小说,真实世界是真实世界,总会有不同的地方,小说毕竟不可能写出所有细节,而且因为她的改变,剧情随之变化也很正常,但是这种突破认知的情况还是很让人头秃。可能是因为她琢磨这些的时候表情太苦恼,她父亲在某天,忽然对她说:“不必如此,为父会想办法的。”
    廖停雁:“……???”跟不上爹的思路。
    廖使君有些忧伤的摸摸女儿的头发,“过几日你就托病,去你外祖家住一段时间,洛京若是来人,我会应对。父亲也不愿让你进宫送死,放心吧。”
    廖停雁现在怀疑原著里女主那么轻松跟男主私奔了,其中亲爹肯定有帮忙。
    廖使君还在说:“此去一别,你要照顾好自己,父亲不知还能不能与你相见……”
    越说越像诀别了,廖停雁不仅跟不上爹的思路还进不了爹的情境,感情没到位酝酿不出眼泪。她干脆地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好了爹,你别想太多,女儿是准备进宫的。”
    开玩笑,她爹对于皇帝司马焦的凶残还没有准确的认知,那个神经病要是想让她进宫,别说病了,就是变成尸体都得给他抬去洛京看一眼。除非她也像原著女主那样不管不顾直接私奔离开,连累她爹和外祖他们。折腾来折腾去,只有一个结果,何必呢。
    廖使君听了女儿的话,眼中竟然闪烁起泪光,这个平时严肃刻板的男人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把自己感动得够呛,“停雁,你不必如此,我知你不愿连累父亲,但父亲又如何忍心……”
    廖停雁实在不太擅长面对这种场景,只得再度打断他,“爹,我如今已经十七岁了,本就该成亲,嫁给谁都一样,何况陛下既然看得上女儿,还特地遣了如此多人来迎接,想必女儿入宫后也不会过得太难,您放心便是。”
    廖使君左看右看,没在女儿脸上发现勉强之色,只能心情很复杂地接受了女儿好像真的准备进宫这个事实。
    “你当真愿意进宫?”
    “当真。”廖停雁斩钉截铁。
    她的人生哲理之一就是,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能再左右摇摆不定,否则心态会崩。
    与此同时,廖使君之女即将被洛京使节迎进宫中的消息传遍了河下,几乎人人都在谈论这事。
    一部分人羡慕廖女郎能被皇帝亲自选召入宫,享受荣华富贵,一部分人则叹息着如此美人,便要被那凶暴皇帝给糟蹋了。
    “你当那宫中是什么好去处不成,我有位堂兄,上月从洛京来,他可是跟我说了,如今洛京几乎人人皆知,咱们这位陛下杀人如麻,据说那宫中日日都有被陛下不顺心杀死的美人尸体被送出宫城……”
    说话的人压低着声音,在他那一桌坐着的行脚商们都竖着耳朵听,然后唏嘘感叹起来。
    “廖女郎入了宫,也不知能活多久,可怜呐。”
    旁边一桌坐着的陈韫皱起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忍不住抬头望向使君府的方向,想起那位看上去柔弱婉约的女郎。只要想到她或许会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死去,陈韫就觉得惋惜且酸涩。可他又能如何呢,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平民罢了。在这一刻,陈韫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与不甘。
    那样一位弱不禁风的女郎,如何能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她如今知晓自己的命运,是否会恐惧?
    男主眼中那弱不禁风的女郎廖停雁,此时此刻正瘫在自家临水亭子里,热得有些受不了,哪怕旁边的奴仆轮换着给她扇着风,她身上那件轻薄的夏日纱裙仍然让她觉得倍感辛苦。
    明明已经是夏末,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时节了还热成这样,偏她又格外怕热,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她都特别怀念背心短裤和空调冰箱。
    廖使君并不讲究生活品质,连带着廖停雁这个被亲爹养大的贵族女郎也过得比较一般,虽然比平民要好,但在贵族圈中,肯定处于中下游。廖停雁忽然想,说不定进了宫待遇会好些,皇帝虽然神经病,但毕竟是皇帝,生活品质绝对上乘。
    这么一想,竟然还有些期待起来。
    廖停雁正给自己洗脑,大管家带着一队人穿过长廊走了过来。
    “女郎,洛京派来接女郎的使者们到了,特来见过女郎。”大管家道。
    他身后有八人,看上去都是宫中出来的宦者和女官,由一名年纪较长的宦者带领着。这些人大概身份不一般,面对廖停雁的态度,只能说尚可,站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青年宦者,还大大方方地抬头好奇打量不远处的廖停雁。
    廖停雁本是背对着他们,这会儿听到声音,转过了头来。她在家中穿着比较简便,素色纱衣,脸上未施脂粉,头上首饰也不多,只几支攒银花的白玉钗,手腕上一个碧色清透的玉镯,整个人坐在这微风习习的亭中,宛若生在玉盆里的一朵白菡萏。
    当她转身看来,饶是在宫中看惯了美人的使者们都是一怔,最后那大胆的年轻宦者,更是直愣愣看着,毫不掩饰。
    说实话廖停雁已经习惯了众人这个眼神了,毕竟女主的人设就是个大美人,作为美人的新鲜感早在这几年磨没了。
    她现在只希望至少能用这张脸,把司马焦搞定,这样的话日子会好过很多。
    “三日后便要启程回洛京,还望廖女郎尽快处理好杂事,免得误了归期。”年长宦者客客气气道。
    廖停雁便也客气地朝那带头的宦者行礼,“多谢使者提醒,定不会误了时候。”一抬头,见到最后面一个年轻的宦者直勾勾盯着自己,她也没太在意。
    这份罪恶的美貌,又迷倒了一个无辜的路人甲。
    三日后,廖停雁和父亲告别,登上了马车。在此之前,父女两个在大厅里相对无言许久许久,最终这个不善言辞的刻板老男人也没对女儿说出几句好听话,只是长长叹息几声,道了保重。廖停雁倒是忍着泪意,上前抱了抱这个父亲,结果这动作把廖使君吓了一跳——哪怕是父女,这个时代也极少有这样表达感情的方式。
    “父亲,请你千万保重。”廖停雁是做了一去无回,亲人再不能相见的准备。
    马车驶动,从使君府一直驶出城,慢慢离开了河下地界。
    在这个朝代,大多贵族出行还是用牛车,只有一部分有身份有权势的人才能用马车,看着绵延的长长一队迎接使者,连马车都有六架,再加上浩浩荡荡的几百名护卫,声势浩大的让廖停雁无法理解。只是来接个美人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这么多马车吗?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她撩着帘子往外看,忽然发现车队停了下来,宽大的马车车厢里进来了个年轻宦者。
    “奴奉命来照顾女郎,若有什么事,女郎尽管吩咐。”宦者看着她,漆黑的一双眼睛莫名让人有点发毛。
    廖停雁认出来,这是几日前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大胆宦者。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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