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比他优秀,也没有人比他风光,在重重光环的笼罩下,他一向觉得自己就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可李均竹的出现,就是对他的一个五雷轰顶一般的打击,就像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打破了他的美梦。
    凭什么,他事事强过他?
    分明他比自己年轻十来岁,可他偏偏比自己更得上天的眷顾,明嘉骄傲了一辈子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落差,又怎么愿意去承认自己不如他?
    可就算不愿意承认,不能忍受,他又能如何?
    正如明老爷所说,他还不是一样的怕李均竹?
    明嘉的手都捏的青筋暴起,愤愤然的一拳打在了墙上,恨的咬牙切齿。
    明老爷看着明嘉这副样子,也只是轻叹一口气:“罢了,今日也晚了,你明日就启程回京去吧,我知道你日后也是不想再回来了,从此你在京中,李均竹在朝龙镇,你们老死不复相见,你大概也不会这么在意了,你明日就走吧。”
    明嘉重重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出。
    没有反对,显然也是同意了。
    这个地方,他是片刻都不想再多呆,李均竹,他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
    明宜纤跟着李均竹出去,穿过西苑清丽的园林,一路上都有不少丫鬟小厮悄悄看他们,一来是这么金童玉女的一对走在一起本来就显眼,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李均竹今日送来的聘礼,实在太过震惊。
    阿文机灵的很,一看李均竹的样子,便知道他大概是有话要跟明小姐说,跟着走出了西苑,便顿住了脚步,顺带拉住了打算继续跟着走的来福。
    “你拉我做什么?”来福一头雾水。
    阿文轻瞪了他一眼:“亏得你还是跟着世子爷随身伺候的,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这种时候是咱们该跟着的吗?”
    来福懵懵的道:“不该跟?”
    “不然你跟去试试?”
    来福一想到李均竹清冷的气场,连忙摇头:“还是算了。”
    阿文哈哈笑道:“你小子真是多少年都不长进,也的亏世子爷是个不挑拣的,不然你还能跟着他到今日?”
    来福没好气的笑道:“自然比不得你,有你这机灵劲儿,难怪王妃这些年都这般重视你。”
    阿文哈哈大笑,一手搭在了来福的肩头:“走了,咱哥儿两个也好些日子没见了,今儿难得出去喝两杯去。”
    “那世子······”
    “你以为世子爷现在还要你去身边跟着碍眼?”阿文搭着他的肩膀便扯着他往外走了:“走了!”
    ——
    明宜纤跟在李均竹的身后静静走着,两人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终于到了明宜纤的院子里,明宜纤才道:“你不是去县衙?”
    他现在有心情去县衙?
    “我不想瞒着你。”李均竹看着她,轻声道:“你想问什么,我便说什么,我们日后都是要成夫妻的人,本来就不该有秘密。”
    一向风轻云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紧张。
    他的确有些紧张,他怕她生气,觉得他瞒着她。
    明宜纤看着他,良久,直到李均竹的紧张之色越发的明显了,这才轻声笑了:“你说不说我都是要嫁给你的,你随便吧。”
    虽说有些赌气的意味,却分明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本来是有一点生气的,这样的事情,他瞒着她到今天,直到她看着那两百担聘礼,才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竟然是一点也不了解,她以为他们已经知根知底,已经足够亲密,现在却有种被骗的感觉。
    但是看着一向淡然的他,面上的那些许紧张之色,明宜纤心里便是再大的气,也消散无边了。
    他紧张,说明他在意。
    不论如何,他只要是在意他的,她便知足了。
    小竹这才笑了,轻声道:“我本也不想瞒你的,但是有些事情,你知道太多了,反而对你不好,我怕如果哪一****真的失败了,明家因此迁怒于你,你不知情,他们到底也不会太怪罪你。”
    其实小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失败,因为他也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但是对于明宜纤的事情上,他是半点差错都不允许有的。
    所以才会去考虑着万分之一可能都不一定会有的结果。
    “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除非你跟我说这两百担的聘礼当真是抢来的。”明宜纤轻哼一声,却显然是半点不信的。
    她不是傻子,直到今日,她怎么还能轻信他是寻常人的话?就算他今日说他家只是寻常商人家,她都是不信的,他不是一般人,必然身份贵重,但是有多贵重,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真正让她觉得李均竹身份不一般的,不是那些价值连城的聘礼,毕竟按着李均竹所说,这些东西用钱都能买到,家里真是寻常经商的人家也不可避免。
    但是贵重的物件能够用钱买到,但是那个奴才的表现,却明显不是寻常有钱人家能够做到的。
    见面先磕头,这种行大礼的规矩,其实在明家都是没有的,因为明家说白了也只是个商户,虽说有明嘉这一个官儿在,但是毕竟他当官的时间不长,明家发家就是靠着经商,所以一个家族骨子里的等级层次,是可以从家里的奴才来体现的。
    明家的奴才,从来没有必要行这么大的见面礼,最多单膝下跪表示恭敬,或者躬身示意,寻常奴才尚且如此,更别提家里的管事,几乎是没有跪下的机会的。
    李均竹的教养想必不是苛责于奴才规矩的人,那个阿文见面礼便下跪磕头,李均竹也没有大惊小怪,想必这规矩也是早就已经自然形成的,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应该。
    连寻常官家都不一定需要的规矩。
    需要这般规矩的人,大概只有跟皇族沾边的了。
    想到这里,明宜纤便不自觉的紧抿着唇,不敢再想。
    小竹看着明宜纤沉思的样子,便知道她大概已经在猜测了,便问道:“你觉得我该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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