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安抱着容花月进来,她身上已经披了一件大大的斗篷,反而看不大清身上的伤痕,只是垂出的手臂,依稀可见凌乱的烫伤痕迹。
    郭寒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容花月,面色便又沉了几分,这么严重的烫伤,差之毫厘便是落在香梨的身上,容花月这女人到底是有多阴毒?
    千安的眼眶有些红,却面色严肃,抱着容花月跪在了地上:“参见将军。”
    郭寒冷声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语气里便是森森的冷冽。
    千安羞愧的低下了头,他自然明白郭寒的意思,这次的事情,若非是他存了私心,容花月也不一定在受刺激之下做出这种事。
    “属下无能,求将军降罪!”千安额上先前磕头嗑出的血印子,到现在还在,去了医馆也没有包扎,可见多么心慌。
    而此时,却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嗑在地上。
    “你以为你逃的了?容花月的罪,你以为你能帮忙担?”郭寒一眼就看出了千安的心思,毫不留情的将绝路摆在他的面前。
    千安双目猩红,声音都嘶哑的:“月儿她,已经朝不保夕,她罪有应得,今日之事,是她活该,可她已经到了如此境地,属下只求将军饶过她一条命。”
    容花月却突然在千安的怀里挣扎了起来:“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要杀了李香梨,杀了她!”
    郭寒眸光清冷:“她既然是随军军医,按军法该当如何?”
    千安慌忙了起来:“将军!”
    水生如实道:“以下犯上,意图谋杀,千刀万剐不为过。”
    军法自然有军法的严酷,千安怎么不懂?
    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更加的心慌:“将军,她已经受到了跟千刀万剐一样的罪过·····”
    “那是她活该!”郭寒冷声道。
    “她活该,她罪有应得,其他的惩罚,就全部由我来带由承担,她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属下没有多的奢求,还求将军和夫人高抬贵手。”千安似乎毫不察觉额上的伤似的,一次又一次的磕头。
    香梨闭了闭眼,别过头道:“罢了,饶了她吧。”
    再多的惩罚,现在也不过只有千安能感觉到痛罢了,容花月现在全身上下被油烫的溃烂,巴不得死了去,可她真的死了,撕心裂肺的还不是最爱她的人?
    可惜可怜可叹的是,千安爱错了人,人错了,爱又有什么错?
    千安希翼的看向了香梨,他知道香梨在将军心中的地位,自然明白她的一句话,胜过他无数次磕头:“夫人·····”
    香梨淡淡的看着容花月,随即又从千安的脸上扫过,才道:“生不如死,比死了更难受。”
    容花月死了,千安痛苦,容花月活着,她自己承受痛苦,何必?
    “谢夫人!”千安连忙磕头。
    郭寒抿了抿唇:“你出去领一百军棍,逐出军籍。”
    郭寒身边的人,训练都极其严格,但凡有半点二心,都不会继续留在身边,今日千安只是小小的私心,明日谁又知道会如何?郭寒一向谨慎,自然不能留他。
    千安重重的点头:“谢将军。”
    香梨缓缓走到容花月的跟前,俯视着她狰狞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容花月,你满心算计这么久,可落到如此地步的却是你自己,你以为自己多大本事?最后还不是求着我给一条活路,你再不屑我,你的命都是我给的,这辈子每时每刻你都该记清楚。”
    容花月瞪大了眼睛,狰狞的面容更显凄惨,拼命的从千安怀里伸手要抓香梨,嘶吼着:“凭什么!?凭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李香梨冷笑一声:“那就带着你的不甘心下地狱,否则你活着的每一刻,都是我给的!”
    “啊!”容花月发出凄厉的吼声,不知多少愤懑与不甘,却无能为力。
    千安抱着容花月离去了,郭寒才问香梨:“你为何同情千安?”
    香梨挑了挑眉:“我为何要同情他?我只是更想看到容花月生不如死。”
    “撒谎,你分明是被千安的真情打动,香梨,你比谁都重情义。”
    “我只是可惜,这样的难得的男人,偏生爱上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不是他的悲哀吗?”
    郭寒摇了摇头:“那不是悲哀,那是命,就像你对于我,也是命。”
    香梨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从前总是觉得看不透他,他太复杂,他的世界也太大,她讨厌这种蒙蔽的感觉,以至于在他真的对她坦诚相待,她依然觉得难以信任,可此时此刻,她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眼中,如此清明单纯的感情。
    就像你对于我,也是命。
    像是一句寻常的话,却也让人忍不住心动。
    香梨闪躲的避开他的眸子,连忙起身往外跑了:“我去看看你药熬好了没。”
    郭寒无奈的摇头,这女人怎么总把他当老虎似的,他又不会吃了她!
    嗯,吃倒是挺想的·····
    香梨一出屋子就捂住了微微发烫的脸,没好气的拍了拍自己:“真是没出息!”
    ——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
    沉重的挥棍声终于结束,千安****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一片,挥棍的人立刻拿来了金疮药给敷上:“千安,你这又是何必。”
    千安踉跄的撑起身子,脚步都是虚浮的:“无事。”
    都是自家兄弟,自然都于心不忍。
    千安扯了扯嘴唇,似乎就算是对大家道别了,随即转身离去。
    水生沉眸道:“千安,值得吗?”
    葬送了自己大好前程,为了一个疯女人。
    千安看了他一眼,淡声笑了笑:“值。”说罢,便再也没有留念,放下了自己的身份的令牌,果决离去。
    水生重重的叹气,却也只是无可奈何。
    香梨站在不远处看着千安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容花月真是有眼无珠,一心想着攀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忽视苦苦守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样的女人,又怎么配得到这样的爱?
    香梨轻轻摇了摇头,都是千安自己的抉择,他的感情如何,旁人又如何评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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