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三巡,蒋璃就靠在陆东深怀里,两人一并靠在宽大的躺椅上,隔着通透的玻璃看着夜空。夜色清晰,星影重重,月就格外明朗。“小时候,总觉得中秋的月亮大到近在咫尺,于是就想尽办法去抓。”蒋璃伸手,朝着月亮的方向抓了抓,“我爬屋顶,又或者爬上最高的树,就是为了摸一摸月亮,但明明
    那么近就是碰不到。”她放下手,笑出声,“东深我跟你说啊,我小时候做过可笑的事可多了,把院子里挖个大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地下王国,下雪天刨雪洞想学爱斯基摩人结果冻得半死,我养
    母说,我是投错了胎,该是个男孩子。”
    陆东深搂抱着她,听她讲小时候的事心里软软的,“能想象的到。”
    蒋璃转头看着他,“你呢?有没有做过很可笑的事?”
    陆东深想了半天,“应该是有吧。”
    “什么叫应该?”蒋璃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陆东深笑,“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吃粽子,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吃,就连皮一起吃了,本来就是很黏的东西再加上外皮,害得我病了好几天,从那天起我一见到粽子就打怵,
    即使后来知道粽子怎么吃了,我还是留下点心理阴影。这件事,算可笑吗?”
    蒋璃微微挺身扭头瞅着他,瞅着瞅着忍不住扑哧乐出声,就像是破了气口似的,笑就止不住了,最后近乎笑瘫在他怀里。
    “天爷啊,陆东深……你可真是……”
    陆东深就知道会这样!蒋璃还在他怀里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双手抱住他的脸来回来的晃,“小小深你怎么这么可爱呢?不知道怎么吃粽子怎么也不知道问呢?你打小就故作大人吧,所以才不好意
    思问别人……”
    陆东深睨着她,任由她把自己的脑袋当成拨浪鼓,等她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了,他故作推搡她,“起来,离我远点。”
    “才不。”蒋璃反手搂住他脖子,“黏糊死你。”
    陆东深忍不住笑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小东西呢?
    中秋夜静谧。
    酒香绵绵。
    别墅上下没人来打扰。
    陆东深怀抱着蒋璃,突然意识到自打回了陆门后,他和她像是这种安静的时候少之又少,他每一天都在战斗,像是行走在幽暗森林里的孤狼,不敢有丝毫懈怠。
    中秋节,中秋月,阖家团圆。
    在他生命中,所谓团圆不过就是书本上的词,又或者,团圆不过就是一场家宴。异地上学、父母各自忙碌,一家人能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少之又少。
    遇上蒋璃,他才体会到“团圆”二字的真正含义。
    陆东深看着夜空中悬着的明月,不经意就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那个时候母亲还在,她说,中秋节啊,好像很多年没坐下来好好看看月亮了。
    陆东深的心口有些堵。
    蒋璃放了矮桌在躺椅旁,拎了酒过来,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陆东深,他接过,抿了一口。
    她坐在地毯上,大半个身子都趴靠在陆东深腿上,轻声说,“还记得去年中秋的时候,咱俩穿着玫粉色的情侣衣服逛超市,一转眼就到了今年中秋夜了。”
    陆东深一手持杯,一手轻摸她的头,没说话。蒋璃将杯中酒饮尽,继续道,“还有,去年的这个时候咱妈来找我说,她说你其实最爱山水自然,商场争斗厌恶至极,但是又能怎么样西呢,从出生在陆门的那一刻起,宿
    命就注定了。”陆东深的目光落在花园最深处,那里只有萤火般的光亮,是碧纱灯笼的光影。团圆之夜,追忆亲人。外界但凡评价他的,无都不带上“铁石心肠”这四个字,曾几何时,他
    也认为自己也是如此。
    可今天,他觉得自己的心会痛,情绪会低落,母亲说得没错,其实对于人性争斗这种事,他厌恶至极。这就是一潭恶臭的死水,自己又不得不像只苍蝇似的在里面斡旋。
    蒋璃轻轻叹息。秦苏当时说,夏小姐,他可以爱一个姑娘,但不能这么不顾一切着魔似的爱一个姑娘,而且还是天芳师,因为你不光能影响他的情绪还能控制他的其他,只要你想,你能
    帮他,也能毁他。
    “曾经咱妈跟我要一个保证,要一个能让她彻底放心的保证。”
    陆东深低头看着她,他知道这件事,后来她说给他听的。当时他一心想着有可能她会因为母亲的话离开他,却被她讥笑了一番,说他的思想觉悟不及母亲。
    今天她重提这番话,想来当时的情况并非那么简单。
    蒋璃轻轻坐起来,面朝他,“我便给了咱妈一个保证,关于桃毛能毁了我的秘密。她爱你如自己生死,我能理解,只有交出自己生死才能让她放心。”
    陆东深怔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坐直,“囡囡你——”“陆东深。”蒋璃打断他的话,“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在你我的感情里,我不想掖着藏着,能在一起一天就快乐一天。我爱你喜欢你,就是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你,让
    你笑让你幸福。我想,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陆东深心疼地将她拉近,低头凝着她,“但这都是男人该做的事。”“男的女的有什么区别?爱情不是一方付出一方索取的,爱一个人,做这些事不都是情不自禁的吗?”蒋璃拉过他的手,与他的手指交缠,“东深,你是我心爱的男人,我不
    愿意看着你这么累,你应该相信我的,有些事只有我才能为你分担。”
    陆东深的手指微微一僵,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蒋璃紧拉着他僵直的手,对上他警觉的目光,说,“东深,泫石是最重要的原料,无可替代,我必须要找到。”
    “不行。”陆东深一口否决,“你想都别想。”他就知道她没死心,早几天的温顺只为了今天的摊牌吗?他心头攀升不悦,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不悦,他还隐隐有种无法操控的预感,这种预感很令他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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