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昏暗,没开灯,只着了厅内的一些光亮,落在陆东深挺拔的后背上,影影绰绰。
    她刚要为他开门送客,他却突然止步,转过身来看着她。
    这般光亮,她只瞧得见他眼中的遂深,没了刚刚的轻松,似凝重。
    他开口,“如果治不好邰国强,你必然会惹上邰家的官司。蒋璃,你确定你一定要去?”
    能说服邰梓莘让蒋璃离开不是件容易的事,在没有确凿证据下,她不会相信蒋璃的无辜,如果蒋璃失手,那邰家必将疯狂反扑。
    蒋璃有些不解陆东深说这番话的目的,“如果是这样,你不是万事大吉了?正好你们酒店不用担责任。”
    陆东深微微皱了眉,眼里似有无奈,“虽说无奸不商,但我还还不至于让个女人替我背锅。”话毕,他开了门。
    “哎——”
    他转头。
    “那个……谢谢你。”蒋璃有些不自然地说。
    这场舆论纷争,谁都不可能是赢家,她扛起来自邰家和陆家的威胁,但他陆东深又何尝能全身而退?现在给她时间,那就是挡住了一切压力护她周全,至少在这七天里她能安然度过,也不管他究竟还有其他什么打算。
    陆东深许是没料到她会道谢,微微一怔,少许后说,“你的行程我会对外保密,你自己也不要对外张扬,以防万一。”
    “我又不傻。”蒋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蜿蜒一丝异样,别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这种做法还是考虑周全的。
    不见他动弹。
    她抬头,不解打量他,“还有什么叮嘱的?”
    “没什么。”陆东深低叹了一声,末了轻声说,“安全回来,我等你。”
    **
    翌日,又是纷争的一天。
    主流的一些媒体声音是压下去了,但还有其他渠道的声音冒出来,来势凶猛,不比主流媒体发声的力度弱。
    只是,舆论的导向又落在酒店中邪一说上了,大抵还是说有些东西不信邪不行,又有众多网友纷纷扬扬说这次邪祟太厉害,如果酒店再不做措施的话,可能会殃及周遭。
    照理说像是这种商界新闻再热闹都不会引发群众围观,可这次事件独独就多了闹鬼中邪、适合众乐乐的八卦色彩,一时间热度不减也成了正常。
    邰家的情况不见得好到哪去,虽说他们是受害方,可邰国强作为长盛集团老总轰然倒地不醒,就相当于整个集团失了主心骨,虽说民众对邰家的新闻不关心,但圈内传得沸沸扬扬,董事局更是一天几遍电话打到邰梓莘那。
    邰梓莘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自然明白坐在董事局那一张张皮椅上的股东们的心思,只是不明白远在海外的董事局怎么就对这边的情况知根知底。后来一调查方知,原来是她那两个哥哥,利用公司职权竟许了股东们不少好处,如此一来,股东们所有的反弹都压在了邰梓莘头上。
    让邰梓莘寒心,不过,的确像邰家人做事的风格。
    专家们一批一批地来,又一批一批地走,都对邰国强的情况束手无策。
    陆东深又拨了不少保镖给邰家兄妹,方便他们进出,在顶住陆门总部的施压后,也会到医院来瞅瞅邰国强的情况。
    “知道卫薄宗吧?”
    医院休息室里,邰梓莘倦怠地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陆东深问。
    “你们集团高薪聘用的气味构建师。”陆东深忙活了一整天,夕阳西下时才稍稍松口气,也顺带的将与股东们周旋一天的邰梓莘解救了出来。
    卫薄宗同季菲一样,都是站在行业内最顶尖级的气味构建师,一个就职于长盛集团,一个就职于陆门集团,其中卫薄宗是闻术协会的会长,季菲则是闻术协会的副会长,两人在气味构建的能力上不分伯仲。
    “在这个时候我选择相信蒋璃不是个骗子,虽然连卫宗薄都觉得蒋璃给出的理由可笑。”邰梓莘揉了揉太阳穴,无奈轻笑,“是啊,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去相信一个江湖骗子。”
    要论专业,谁能比得过卫薄宗和季菲?
    其实这是邰梓莘甚至是陆东深都明白的道理。
    而陆东深也就邰国强的情况问过季菲,季菲也十分肯定地说不可能是除虫剂的问题,虽说藒车香罕见,但当时陈瑜将配方成分提交过总部,经过她的提取化验,得出藒车香性温的特征,这才批准同意使用藒车香。
    至于蒋璃口中的返魂香,季菲更是认为离谱,表示没有听过所谓的返魂香。
    换句话说,不管是卫薄宗还是季菲,都否认了除虫剂引发邰国强昏迷这一说辞,那么,所有的责任就不在酒店而在蒋璃身上。
    陆东深点了支烟,烟雾缭绕的那一刻,不经意就想起了昨夜那支女士烟,呼吸间似乎还留着香。
    “你怎么样?”他没继续有关蒋璃的话题。
    邰梓莘也不是个在同一个话题上反复磨叽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再清浅吐出,“死不了就能扛得住。”
    其实她早就一肚子苦楚想要宣泄,可实际上,她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意味着找不到可宣泄的人。
    唯独一个陆东深。
    她很想将这两天股东压得她快窒息的情绪跟他说说,甚至很想在他面前痛哭,但,骄傲如她,正因为对方是陆东深,她才要揣着哪怕丝毫不值钱的尊严强行欢笑继续前行。
    等邰梓莘离开后,景泞敲门进来了,汇报了下截止到目前舆论情况,说,“公关总监的意思是要尽快调整应对策略。”
    陆东深靠在沙发上,思索。
    景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了半天却也不见他给出指示,轻声唤道,“陆总?”
    “好。”他淡淡应答。
    景泞得到答复后也没再敢多加叨扰,又静静退了出去。
    陆东深起身,踱步到了窗子前,看着窗外高高低低的建筑,再度陷入沉思。许久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
    那头很快接通。
    他道,“杨远,接下来照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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