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芸娘气坏了,她的名声不仅仅关系到她自己,还关系到她的儿子,眼瞅着儿子将来的前途一片光明,就有可能被突然跑出来的坏心人给抹黑了,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主要这件事还牵涉到你小叔子一家,他们俩口子咬定说那男人手里拿着的是你的贴身衣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腾开来,族长有心阻止,也堵不住那么多人的嘴,只能芸娘子你自个儿和那人对峙了。”
    如果当初事发时在场的人少,族长还能控制住流言蜚语,可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一些外嫁进来的媳妇的嘴族长可堵不住。
    与其让人胡思乱想坐实孟芸娘的罪,还不如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都说清楚。
    “我就知道一定有那俩粪虫的掺和,他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娘俩好。”
    孟芸娘喘着粗气,她大概猜到了上门的男人是谁,左右都是她这张脸惹的祸,反正她也不打算改嫁了,干脆到时候当着所有族亲的面把这张惹祸的脸毁了,看看还有哪个男人愿意和那样一张脸朝夕相对。
    孟芸娘捏紧拳头,等她主动把脸毁了,别人也该相信她从头到尾没想过改嫁的事了,这样一来,儿子的名声就能够保住。
    不论怎么样,她不能拖累她的大郎。
    四人很快就赶着驴车回到了青阳村,江氏的宗祠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而江二春夫妇以及刘管事站在最当中,正等着江流娘俩过来呢。
    “来了,人来了。”
    “啧啧,没想到,这孟芸娘真的那般耐不住寂寞。”
    “这哪有想不到的,你要是长着她那样的脸,你甘心这么年纪轻轻就守活寡啊。”
    孟芸娘挤过人群走到中央,她恶狠狠地盯着江二春夫妇,以前还是她心软了,不然直接把这俩祸害剁了,现在就一点烦心事都没有了。
    “芸娘子——”
    刘管事看到孟芸娘,眼睛都直了,对方横眉怒目的模样在刘管事眼中也很是可爱,恨不得马上亲香亲香。
    “刘管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联合江二春夫妇陷害我。”
    孟芸娘指着江二春夫妇控诉道。
    “芸娘子你这话说的,我俩情投意合,早就有鸳鸯盟誓,这个肚兜还是你送与我的定情之物呢。”
    刘管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着牡丹花的小肚兜,红艳艳的颜色看着周遭的人一阵咋舌。
    这江大春的孝期过去才多久啊,孟芸娘就穿上这样的肚兜了。
    刘管事自然也听到了周遭人的议论,他的心里暗喜,觉得这一次芸娘子是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芸娘子外表规矩正经,内地里居然那样风骚,这样款式的肚兜他在窑子里都没见那些姑娘穿过,也不知道这个兜兜穿在芸娘子的身上时,是何等艳丽风情。
    “等等,你说这件东西是我和你的定情之物?”
    原本满脸愤慨,都做好要毁脸以示清白的芸娘忽然间愣住了,瞬间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没错,这正是我和你花前月下时你送与我的定情之物。”
    刘管事只当她意外这件肚兜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倒是没做他想。
    “大嫂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件肚兜不是你的还是谁的,当初咱们两家没分家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把这件肚兜晾晒在院子里的。”
    苏潘云看孟芸娘似乎要抵赖的模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这肚兜是她亲自从孟芸娘的柜子里翻出来的,还能有假的不成。
    “刘管事,你确定你是和这兜片儿的主人私定终身了?”
    江流将美人娘拉到一旁,指着刘管事手里的兜片儿肃声问道。
    “那是自然。”
    孟芸娘前头生的那个儿子刘管事压根就不放在心上,反正孟芸娘给他做了小之后名声也就臭了,这小子听说有点念书天分,可名声毁了,哪个书塾会愿意收他这样的学生呢。
    “请问族长,构陷有功名的秀才罪犯几等?”
    江流等的就是这个回答。
    “什么构陷秀才,谁构陷秀才了?”
    刘管事的眼皮跳了跳,他看着那个胸有成熟的小子,觉得自己似乎跳到了坑里。
    “大伙儿还不知道,这一次县试,江流得了头名,说起来,也算是板上钉钉的秀才公了。”
    江方正在一旁说道,这话一出全场轰然。
    县试案首,江流!
    他才七岁啊,等他十七岁,二十七岁的时候,举人进士的功名岂不是同样不在话下,大家都是一个宗族的,江流出息了,他们也能沾光啊。
    族长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狂热,这下子江流的价值更大了,不管怎么样,今天江流的名声他必须保住。
    刘管事听到江方正说江流是县案首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糟了,他只是个举人家的管家,远没有威风到可以随便得罪秀才的地步,不过人已经得罪狠了,与其现在退缩,还不如彻底将这个读书的苗子毁了。
    毕竟对方只是准秀才公,这不还不是秀才吗。
    刘管事心里发了狠,只是江流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再次发难。
    “刘管事口口声声和这兜片儿的主人护定终身,敢问我和刘管事同为男儿,且我年仅七岁,怎能与刘管事私定终身。”
    江流指着那兜片儿,高声质问道。
    “大郎你怕是傻了,刘管事啥时候说他和你私定终身了,人家那是和你娘背着人处上了。”
    苏潘云从江流考上了县案首的震惊中清醒,赶紧插嘴说道。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搞不清对象的蠢小子到底是怎么考上县案首的,自家儿子可比他聪明多了,对方都可以,自家儿子是不是也可以。
    “小叔和小婶趁着我家没人的时候偷翻我家的东西,怕是没想过你们拿走的这个兜片儿,不是我娘的肚兜,而是我小时候的口水兜,不信大家瞧一眼,在那牡丹花的花瓣里,绣有我江流的名字。”
    江流早就等着这一出了,上一世苏潘云夫妇就是趁江家没人的时候偷走了孟芸娘的贴身小衣构陷孟芸娘,害的她不得不毁容自保。
    这一次在走之前,江流特地将自己小时候的口水兜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就是为了让苏潘云一眼就瞧中它。
    刚刚孟芸娘之所以震惊也是因为这一点。
    这个口水兜是江大春买的,那时候他刚当上爹爹,热血上头傻乎乎的拿着卖豆腐的钱去绣房买了一个贵人家孩子才用的口水兜。
    那绸缎的口水兜用料太好,刺绣太精细,孟芸娘没舍得糟蹋好东西,就给收了起来,一直都没给孩子用过,前段时间江流翻出了这个口水兜,说是要留作纪念,让她在口水兜上绣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现在口水兜上的名字,居然成了证明她清白的证据。
    这样一个精巧的物件,同样是一块小布外加几根细细带子的构造,很容易让一些人先入为主的将它想成女性的贴身小衣,尤其苏潘云还是在那样一个位置发现的它。
    “不、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是口水兜呢。”
    苏潘云抢过那兜片儿仔细翻找,在那一簇簇的牡丹花里,确实有一片花瓣绣有两个小小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小字,只是她也不认识字,不知道这写的到底是不是江流的名字。
    可这样好看的兜片儿,怎么就不是肚兜,而是江流那小子的口水兜呢。
    苏潘云不信。
    “确实是江流的名字。”
    识字的人看了,上头确确实实是江流的名字。
    被江流这么一提醒,大伙儿也忽然惊觉这么大的布料如果是肚兜的话,未免太不正经了些,可要说是口水兜,就理所应当了。
    只是以前大伙儿也没见过这样精致的口水兜,所以也不会把这兜片儿和口水兜联系在一块。
    这下真相很了然了,试问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拿着绣有儿子的名字的口水兜和人家偷情呢,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刘管事铁青着脸,他觉得自己似乎掉进别人的陷阱里了。
    也有一些人看着江流那张稚气未脱,这会儿却格外严肃的脸,幻想着那艳红的口水兜兜在他脖子上的模样。
    这样一个小屁孩儿,怎么就成了县案首了呢。
    第43章 寡妇娘的状元儿11
    “是这对夫妻将这个兜片儿拿给我, 说芸娘子早就心慕于我, 我也是中了奸人的诡计, 差点铸成大错。”
    刘管事当机立断,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江二春和苏潘云身上。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江流这小儿智多近妖设计了这一局,还是江二春夫妇愚蠢,错拿口水兜当做肚兜, 现在这局面已经完全不利于他了, 如果江流不是县案首, 他或许还能想办法逼江家就范,可现在他以七岁稚龄取得了这样的成绩,江氏一族必然保定他了, 再纠缠下去, 他反而讨不得好。
    理清楚思绪后刘管事立马将锅都甩到了江二春夫妇身上, 接着开口表示自己的歉意:“是我爱慕芸娘子,轻信了这俩个歹人的话,以为刚刚只是芸娘子害羞不愿意承认我俩私情,刘某人大错特错,还望芸娘子原谅则个。”
    说罢,他朝孟芸娘和江流深深鞠了一躬。
    “胡说八道,怎么就是我俩哄骗的你了,明明就是你给了咱们五两银子,让咱们想办法把芸娘子嫁给你。”
    苏潘云没什么脑子,又冲动易怒,在江二春阻拦前, 就将自己的底给漏了。
    “哦,果然是这俩口子搞的鬼,我就说吗,芸娘子平日本本分分,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原来都是他们这对夫妇贪恋钱财,故意从江家偷了东西愿望芸娘子,好在大春保佑,让他们错认口水兜儿当成是芸娘子的肚兜,没让这对黑心肝的得逞。”
    “就是,说起来前些天晚上我好想听到门口有动机,然后穿上衣服出去查看,见着他们俩口子行色匆匆地从村子东边过来,当时我还没细想,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那天晚上是趁芸娘子没在家,跑人家家里偷东西去了。”
    “这么重要的话你刚刚怎么不说。”
    “刚刚不是没想起来吗。”
    边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现在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到底真相是什么了。
    尤其江流眼看就是有大出息的人了,他们都不介意锦上添花,说几句好话让江流记得他们这份恩情。
    可惜了,对于这些马后炮,不论是孟芸娘还是江流,都不会有任何感激之情。
    “既然真相都已经清楚了,方正,你赶紧带着江流和芸娘子去府城参加之后的考试,至于这刘管家,咱们江姓人家还管不到人家头上。”
    听着族长的话,刘管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那族长接下去说道:“我们管不着,他的主子能管,他的主子要是不愿意管,官府也能管,我倒是想看看,胁迫良家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罪名。”
    江冲难得硬气了一把,虽然刘管事是王举人家的奴才,可江流将来未必不能和他平起平坐甚至取得比他更高的位置。
    就当是收买江流,让他感恩宗族,这一次江冲都得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让孟芸娘好好出口气。
    “至于江二春夫妇,伙同外人坑害长嫂,不需官府,族规自能处置。”
    江冲承诺一定会给江流母子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现如今还是府试最为要紧,他们已经耽搁了半天时间了,还是赶紧出发,和先行的考生会和才对。
    孟芸娘本就心急儿子的考试,听到族长这么一说,马上决定动身出发。
    反正真相已经大白,按照族中对她儿子的重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江二春夫妇,既然如此,他们继续留在这儿,似乎也没有必要。
    “族长,我冤枉啊我,这刘管事说的什么胡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江二春也没想过自己那侄子这么能耐,居然能够考中县案首,现在好了,就算是为了收拢江流的心,族长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和苏潘云赶紧跪下,一左一右抱住族长的大腿,开始哭嚎起来。
    *****
    之后的场景江流母子没看见,不过几天后,他们接到了村里托人送来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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